第26章 信物
沈焕愣了一下,怎么认识谢怀笙的……
是什么时候呢?他当然不会忘记,是十一年前。
那时,雒阳三年一度的试剑大会即将开始,薛妧也要去参加。
沈巳每日就是静坐练功,其他事只要薛妧没祸害别人,还有命在,沈巳一概不管,自然也不会管她参不参加试剑大会。
薛妧自己备了盘缠就要走,本来没准备带他。
“姐姐,一个人路上辛苦,那些干粮又硬又没味道,客栈里的东西又贵又难吃,我跟你一起,可以照顾你。”
试剑大会是三月初八开始,他们元宵节过后就出发了。
原本正常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然而一开始薛妧觉得时间富余,一路上便免不了横生枝节,招惹了些许是非。
等到察觉时间紧张的时候,弃了马车策马疾驰,但是沈焕马术差她太多,落后的都看不到人影。
于是又弃了一马,两人共骑一乘,然而路上颠簸,薛妧又骑的太快,沈焕一路吐的昏天黑地。
“阿焕,你怎么回事,你这样我们赶到雒阳城,试剑大会早结束了。”容貌娇艳的少女叉腰看着在地上吐了半天的瘦小少年,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
沈焕忍住胃中的不适,擦了擦嘴,想抬起头说些什么,胃里一片翻腾,又吐了起来。其实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多半是胆汁。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尽给我耽误事。”少女将地上踩了几脚还是顽强的抬起头的野草死死碾进泥土里,鼓起香腮,吹了口前额的散落的碎发。
他也不想的,可是薛妧的马骑的实在太快了。
见他吐的差不多了,少女随手将手袋抛给他,让他喝了几口水,又走过去掏出手帕将他嘴角沾上的水渍擦干净。
他那时身材瘦小,个子只将将到薛妧下巴。
他吐的眼角也微微发红,仿佛哭过一场,喝完水后,他拉了拉少女袖子,“我好了姐姐,咱们走吧!”
“你要再敢吐,我就敲破你的脑袋!”
春寒料峭,两人这样疾风快马跑了两天,他就受不住病倒了,又怕耽误薛妧的事,忍着不说,结果越拖越重。最后薛妧发现不对,将他送去医治。
医治好之后,钱也花光了,两人又想方设法赚了些钱上路,这般耽搁,等他们赶到雒阳的时候,果然如薛妧所说,试剑大会已经结束。
而魁首正是谢怀笙。
寻常人得了魁首,各种礼节宴席拜访,少说也得呆上个月余才走。他世家出身,又是玄心剑派弟子,谁知才不到七天就匆匆离去。
两人又急急去追,此时他骑术已经精进,两人各乘一匹追将过去。
谁知那谢怀笙见有人追来跑的更快,如此你追我赶将近一个月,薛妧脾气越来越大。
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他怀疑在这样下去薛妧不知道哪天就要气爆了。
结果先受不了的是谢怀笙,他语气几乎崩溃,遥遥喊话,“姑娘,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跑什么跑,我只想跟你打一架!”薛妧一肚子火,恨不得上去就将他一顿痛扁。
“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刀剑相向。姑娘若是有其他要求,在下尽力相助,只是这种事情需得你情我愿,不可勉强!”那边努力劝说。
“打个架而已,哪那么多废话。”薛妧蹙起眉头,“那好,要是不打,你就把试剑大会上得的碧叶灵芝给我!”
试剑大会每届魁首的奖品都十分珍贵,今年的就是一株墨山上十年方可成型的碧叶灵芝。
“那可不行!碧叶灵芝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以养脉聚气,乃是修练至宝,是我家公子辛苦赢来的,怎可给你。”那边谢怀笙的随从立刻就拒绝了。
薛妧转了转手腕,不给更好,不然怎么打的起来。正准备发作,那边正主立刻说到,“我答应你!只要姑娘答应以后别在追我,给你便是。”
薛妧没想到那边这么轻易松口,愣了半天,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
他侧头看着薛妧,只见少女娇艳的脸上现出顿悟之色,喃喃自语,“他这魁首之名一定是使了手段得的,所以不敢和我动手。这等欺世盗名之辈,也配扬名江湖?哼,我非得把他的丑事公之于众,看以后谁还敢做这种弄虚作假之事!”说罢就要上前大战。
“姐姐!”他拉住薛妧,“他已经答应把碧叶灵芝给我们,就别跟他计较了!若他真是弄虚作假,行走江湖上总会有人给他教训。再说咱们这次出来这么久,父亲会担心的。”
试剑大会何等严苛,此人能得魁首决计非同常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两人避如蛇蝎。
虽然那人是名门正派弟子,但他姐姐这般美貌,万一那人起了歹心,这荒山野岭,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这话他肯定不敢当面跟薛妧说,只能尽量劝阻。
“姐姐,咱们回去吧,天气暖和了,我去抓虾烤给你吃。”
薛妧想了想,压住了火气,对那边说,“好,你把灵芝给我,我不再追你便是。”
那边几乎是立刻抛过来一个匣子,薛妧打开看了,正是碧叶灵芝无疑,于是不在纠缠,和沈焕两人拍马离去。
其实初次相识,几人连面都未曾见过,以为就此别过再无瓜葛,谁知道以后还会相遇呢!
他想了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容见他为难,从他身上坐起身来,“不想说就算啦!”谁没点不想说出口的过去呢!能理解。
说起来他两个都是挺悲催的,沈焕是一个没爹没娘连个朋友都没有的孤寡青年,除了江小虎一家,他从不与任何人往来。
而沈容也没好到哪儿去,唯一一个勉强算是朋友的家伙这会儿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要不是他们刚认识的这些人,成亲的时候估计连个观礼的人都没有。
不想不想,她得想些高兴的事情。
“……长情,”沈焕犹疑着叫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怕我不高兴?”
“……自然。”
“好吧,那以后可不要这样叫我。”沈容想想,自己到现在还拿个假名字跟人糊弄,实在说不过去,她掏出自己的匕首,递到一脸疑惑的青年面前,“我骗你们的,这才是长情,我的名字是沈容。”
“沈容……”
“嗯。”沈容点点头,又将自己的匕首拿给他显摆,“你看我这把匕首怎么样,不但吹毛立断,削铁如泥,而且切金断玉有如砍瓜。”
说着打开挥舞了几下,利刃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确是好物。她屈指弹了几声,匕首铮然长鸣。
沈焕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好东西,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送给你吧!”
“送给我?”
“对啊!咱们都要成亲了,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这把匕首陪了我有十年,算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我把它送给你,就当是——定情信物。”
沈焕拿着匕首有些失神,定情信物……
“以后你那把破刀……啊不,那把弯刀就别拿出来了,跟你的气质完全不搭。拿这把匕首,你看,多衬你,真的。”
这把匕首乌沉沉的,低调而锋利,客观来看,自然比那把弯刀好上百倍,但是,“既然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保管好,我平日少与人交恶,并不用的上,……那把弯刀也只是小虎调皮才拿出来的,平日我也没用过。”
他将匕首合起来准备递还给沈容,却见沈容凶巴巴的瞪着他,“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你敢拒绝!”
并不是疑问。
沈焕几乎是愣在那里。
沈容很少对他发脾气,然而她发脾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像薛妧了。
“不用也给我收好了,再敢说一个不字,我……我……”沈容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样。
“敲破我的脑袋。”沈焕低声接了一句。
“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残暴。”沈容说着,准备敲他头的手悄悄缩了回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很凶吗?”
“没有。”沈焕将匕首收好,“谢谢……容儿。”
好像这样叫起来更奇怪了,沈容尽量忽视这种奇怪的感觉,“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你可是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
沈焕眼皮一跳,果然不能喝酒,决不能再有下一次。他压了压眉心,“我们……我们既然要结为夫妻,自然不能……不能这样称呼,以免旁人误会。”
沈容见他脸都快憋红了,就不在为难他,“好啦好啦,不为难你了。你呢,要送我什么东西?”
“……我什么都没有,”他低声道,蓦地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
晚上两人在客栈住下,沈焕定了两间上房,沈容突然在房间门口拉住了他,“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沈焕一怔,险些又有些结巴,“不是,你我还未行三书六礼,正式结为夫妻,若同宿一室,对你名节有损。”
“啊……?”沈容眨眨眼,“我只是想问,你干嘛定这么贵的房间,这么贵的马车,平常也没看你做什么营生,毕竟我们以后在一起,总要过日子的啊!”
“……”沈焕吐出一口气,“放心吧!还算薄有几分家产,不会委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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