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集市
沈容彻底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窗牗微微开了一道细缝,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屋里掌了灯,昏黄的灯给房间笼了一层光晕,仿佛置身幻境般虚虚茫茫。她凝神看了看,除了风偶尔吹过的呜咽声,四下一片寂静。
突然就感觉心底空落落的,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沈焕?”
很快温柔俊美的青年就掀开内室的帷帐进来,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醒了?饿不饿?”
他一进来,那种虚茫的感觉立刻被打破,初冬的夜也有着春日的温暖,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散起来。
她扶着沈焕坐起身,脸色微变,只觉身下酸疼的厉害。方才还未察觉,此时一动,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蓦地想起白日的那些荒唐事,脸颊燥热。
沈焕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下颌在她散开的长发上蹭了蹭,柔声问道,“我把饭菜端进来,还是你出去吃?”
沈容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精神大好,神色如常,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当下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年轻真好。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她语气中难免带着些嗔责。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沈焕抚了抚她的长发,脸贴上去将她圈在怀里,“还是不舒服吗?”
“当然没有。”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沈焕将她头发簪起来,穿好衣服,牵着她去吃饭。她这才发现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难怪开着点窗户屋里还这么暖和。
吃完饭她见沈焕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走到他身侧看了看,原来是在写婚书。
本是该新郎父亲来写的。
她胳膊架着沈焕紧实的后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他已经写到誓词的后面几句,不由自主的跟着念了出来,“……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沈焕字迹端正内敛,和他的人一样。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样。
沈焕停下笔,一只手将她勾到自己腿上坐着,瞧了瞧她的红唇,用拇指在她刚擦过的唇角蹭了蹭,“吃饱了吗?”
沈焕的手艺自然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她吃完饭,此时心里热乎乎的,身体的不适根本不值一提。她点点头,“嗯,以后你要天天给我做饭。”
“好。”沈焕亲了亲她的头发,笑着应下。想起中午看到的那乱七八糟的厨房,没烧起来已是万幸,便是她求着也不敢让她去做了。
沈焕将婚书推到她面前,笔蘸了墨汁递给她,“还有我们的名字没有写,你来写好不好?”
沈容也不客气,将两人名字一笔一划添了上去。看着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瞧着格外欢喜。
沈焕身体却僵了一下,为什么两个人的字都那么相似?但他很快责怪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将那种奇异的感觉按下,不允许自己再去想。
“请帖你写了吗?”沈容突然问他。
“还没有。”他回过神来,见沈容正寻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在那里写写划划,都是两个人的名字。
“早知道我先练练手再写上去的,你看,这后面的是不是写的更好?”沈容将那张写满两人名字的宣纸递给他看。
他仔细看了看,“都很好。你想现在写吗?那我把请帖拿来。”
他将请帖拿来,两人就挤在一张椅子上。婚书上写的是沈容两个字,但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请帖上还是写沈长情三个字。
沈容先给江小虎一家写了一张,然后是裴霁,周明光,正写到镖局的人突然想起来,“我今天一整天没去镖局!”
“没事,我帮你告了病假。”沈焕正静静帮她捏着肩膀,眼睛看着她的侧影,心里想的却是她衣服下面的伤痕。
肩胛处的贯穿伤,胸口的刺伤,身上的鞭痕,还有脸上的烙痕。时间大概已经很久,身上伤痕都已经不太明显。但他摸到那些浅淡的痕迹,在她入睡后清清楚楚看见时,心口还是疼的厉害。
最新的伤痕是后腰那一处,好在脖颈上的割伤已经完全愈合,否则他这辈子都难以安心。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并不说话。
沈容胳膊都不好动弹了,挣扎着转身回抱了他一下,“快松开点,我还没写完呢!”
沈焕松开了她,两人静静坐在一处,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偶尔有些许风吹进来,屋内烛火跳动,将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长夜漫漫,自是一个不眠之夜。
“今天沈镖头又告假了?”赵晟听见门房的人传话来,开始着急起来。
那天晚上他连摔两个跟头,回来气得不得了,虽然心里忌惮沈容,但也心下暗暗存了念头要整治他一番。谁知第二天听说他生病了,连着七八天病还没过来,又免不了开始着急。
当下问了她的住址,叫了两个镖师一起提了礼物去瞧他。到了地方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
“你是沈镖头的兄弟吧!”他记得那天来接沈镖头的就是他,一个男的长的细皮嫩肉的。他叫人将礼物递过去,“听说沈镖头病了,我们来看他。”
说完人就要往里边进,被沈焕拦在门口,“她还在病中,不便见人,礼物我替她收下,请诸位先回,待她安然之后再像诸位当面致谢。”说完接过礼物,就是一副送客的架势。
赵晟立刻脾气上来了,当年他爹还在的时候,他在碧水镇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即便前段时间落魄了些,那也没人直接给他脸色。
更别说如今镖局稍有起色,他脾气见长,当下毫不客气地道:“若不是在病中,咱们还不来呢,赶紧让咱们进去!”
说着伸手就要去推沈焕,虽然他功夫一般,但瞧着沈焕斯斯文文的,想来也是个文人,便丝毫没放在眼里。
然而不知怎么就推了个空,明明沈焕还在那里,他人已经摔在地上。那两个镖师立刻上来扶他,一边还好声好气的劝着。
然而赵晟恼羞成怒,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失手,上去就要扯沈焕的衣领,被他袖袍一挥飞出老远。
“你们两个干什么,给我上啊!”他将来扶他的两人推开,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虽没摔痛,心却大受打击,“你不肯让我们进去,是不是把沈镖头给害了,不然怎么病了这么多天连个人影都不见,今天不让我们进去见到他,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天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沈焕按了按眉心,这几人在沈容眼里也算是相识,总不能真将他们怎么样,他有些不耐烦,“荒缪!她过两日自会回去,你们回吧!”
赵晟和那两个镖师一起向着沈焕冲过去,趁沈焕甩袖将他扇飞的时候,借力纵身,直接从墙头跳进院子,“沈镖头,我们来救你啦!”
然而前方是一根柱子,他人在空中无法转向,眼看就要直直撞过去,突然脖子一紧,被人拽了回来丢到一边。
他揉了揉后颈,定睛一看,是个锦衣华裙的年轻女子,容貌艳丽无匹,气质高贵不凡,一眼看去让人心生爱慕却又不敢亵渎,只是看着好生眼熟。
待女子转过脸露出左脸的那块疤痕,他一下子呆在原地,“沈……沈……沈镖头!”
那个容貌俊美的青年沉着脸走了进来,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沈容朝他笑了笑,“多谢总镖头和两位师傅来看我,我没事,明日就回去啦!三位请先回吧!”
赵晟这才反应过来,他当然没事,看起来生龙活虎的。然而心里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个沈镖头居然有这种癖好——喜欢扮女人!
难怪那日花魁娘子送她怀里他都坐怀不乱,原来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她喜欢的是男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他受到的巨大冲击,“你……你……你压根也没病啊,怎么这么些天都不来?”
沈容闻言,立刻捂住胸口佯装痛苦的咳了两声。然而这一咳,带动的胸口有些闷痛,喉头一阵腥甜,她正在咳嗽一时未收住,居然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了?”沈焕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声音都有些发颤。
沈容压下那阵不适,朝他眨了下眼睛,握了握他的手,慢慢转过头去跟赵晟说,“实在对不住了总镖头,我这几日确实身体不适,等我好些了再回去哈!”
赵晟看他居然真吐血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虽然病了,但这么些天,月银也还是要扣的。”
沈容这下真想吐血了。
那三人走后,沈焕还是不放心,非要带她去医馆看看。沈容也感觉这段时间经常胸口闷痛,虽然算不上严重,但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正好婚服也还没试穿,两人便一起到了镇上。
一个要先去医馆,一个非要先试婚服,最后还是依了沈容,到了成衣店里。
两人各自将婚服换上,出来一见,都愣在原地。沈焕平日衣服颜色都十分素静,从未见他穿的如此鲜艳。衬着他白玉般的脸庞,当真是日昭月朗,神采飞扬。
这才像一个风光霁月的年轻儿郎!可比平日冷凄凄的样子好看多了。
那身大红色喜服极为合身,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精瘦的腰身,柔韧的肩背,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她欢快的迎了上去,扳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一圈儿,由衷的夸赞道,“真好看,沈焕!”
连店铺的掌柜都看的移不开眼,眼里全是艳羡。然而那个人的眼里,只有他的眼前人。
两人试好了衣服,又去街上逛了会儿,路过一个小摊,老板见两人浓情蜜意,一看就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当下忙不迭的介绍货品。
原本摊上的东西都极其普通,偶有两件别具特色的,也是质地低廉。沈容原看不上,但那老板说的极为好听,比如他拿着一对红石榴耳坠子,口若悬河的介绍着,“您二位瞧瞧着耳坠子,这可是上好的纯银配天然红宝石。这一对耳坠上面有整整三十六颗红宝石石榴籽,寓意着红红火火,多子多福。您二位郎才女貌,带上这个那可就是锦上添花,要不了多久就要添丁添喜了。”
其实那耳坠子一看就是镀银的,做工劣质,石榴籽也是碎玻璃染色,颜色都不均匀,不过沈容听那老板一说,还挺喜欢,当下就买了让沈焕给她带上。
两人去了医馆,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沈焕不放心,多去了几家,结果大同小异,最后还带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物。
比如助孕求子的,再比如滋补气血的,沈容甚至在被一个大夫意味深长的劝两人节制的时候跟人吵起来。
她胸口绞痛从初来这里便有了,跟这些有什么关系,那些庸医诊断不出来就罢了,竟还胡说八道,要不是沈焕拉着,她简直能砸了那医馆招牌。
两人马车停在还停在成衣店,回去的路上沈容还在抱怨,“那些药我可不吃啊,庸医误人!”
沈焕只当她是恼羞成怒,也没太在意,反倒放下些心来。
快到成衣店时,一辆马车从前方疾驰而来。一时路人纷纷躲避,乱做一团。沈容从沈焕怀里钻出头来,想看看是哪里来的人这般毫无规矩,准备去教训一番。
突然一个藤球骨碌碌滚到马路中间,紧接着一个小孩跟着追了上去。马车转瞬即至,驾车的人却毫无停车之意,眼看就要从小孩身上踏过去。沈焕拉回欲动身的女子,飞身过去将小孩抢回放好,退回原地。
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甚至好多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拉车的骏马受了惊吓,扬蹄狂嘶,被车夫死死拉着绳缰压了回去,然而诡异的是,那辆幽暗而华贵的马车仿佛被突然钉死在地上,纹丝不动,停在原地。
四处突然无声冒出十几个黑衣人,向着沈焕围去。车夫面色冷凝,看向沈焕的目光有如淬毒般阴狠毒辣,“大胆狂徒,竟敢拦马惊我主上圣驾,找死!”
沈容却在看清马车的瞬间立刻将头埋在沈焕怀里,僵在原地。乌金神木马车,赤焰暗纹黑袍,这些——是光明神教之人。
那么马车里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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