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向来聪慧的姬柔似乎突然到了什么,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你是想让姐姐代替你去“问道书院”?”
他笑了起来,是那般发自内心的笑容:“传言那里有着能够改变人命运的机会,姐姐正需要这个机会,不是吗?”
“问道书院”乃是天下第一大派道门联合天下正道所创,那里有些最强大的教习和天下最多的书籍。同样也意味着最大的际遇。
是天下修士最渴望的修行之地。
不过招收学子极为严苛。而“天下九家”作为正道支柱,每次问道书院开山收徒都会允许每家送去一人,无需考核便能直接成为里面的学生。
虽然姬淮心里清楚,以姐姐的天资哪怕不用这名额也能进到那里,但用此名额去和单独前去参加入门试炼却又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以家族名义去,便意味着,此人乃是其家族承认的未来家主候选人。原本姬南风是让姬淮前去也正是应了他想让儿子做家主之心。
而姬柔也明白,自己不会是父亲选择的下一任家主,等待自己的便是待成年后被当做和亲的棋子送往沈家。这无关修道天赋好坏,只因她是女儿身。
然后从此也只能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她内心当然不想自己的人生便这样被自己的父亲毁掉。
但若是自己选择了接受弟弟的好意,那同样也可能毁掉他的人生。于是她想也未多想,便急忙摇头拒绝到:“枫儿,你别做傻事,姐姐不能毁了你。况且去“问道书院”这般珍贵的机会,你不该错过。”
姬淮面无表情,语气变得颇为严肃:“姐姐!我不去那里,还有的选。而你若不去,便再无选择。以姐姐的天赋,将来定可达到能掌握自己人生的高度,届时姐姐便可不必在意什么婚约!况且我已决意不去,如此只能姐姐去!”
语落,他的神情更加凝重起来,以表示自己的决心已定。
她的眼神越发温柔,看着姬淮更是心疼:“傻弟弟!你有着大好前途怎能因我断送,若是失去了此次际遇,或许你的天资便会因此而埋没。况且父亲也不会同意我做家主的,所以他根本不会让我去,我已然认命,枫儿你何苦如此啊!”
“姐姐!父亲只不过是那庸腐的男女观念作祟。其实他心里更明白,姬家选择家主,真正重要的是“当得起”三个字,只要他明白,弟弟我当不起。那他只能选择姐姐你,因为姐姐你当得起!
而且将来姐姐若是有了意中人,让他入赘我们姬家也并非不可。”
听完他的话,姬柔再也忍受不住,眼角轻轻滑落两行清泪,言道:“所以你便故意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如此不堪,便是为了成全我?”
他看着姐姐落泪,心里不是滋味,伸出手去,轻轻抹掉她的泪痕:“除了娘亲,姐姐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哪怕爹也不行!”
此刻,她的情绪变得激动,一把将弟弟抱住,放声哭了起来。她心里清楚,此事绝不是姬淮说得那么轻松。
父亲如此固执的人,怎会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事而改变如此重大的决定。
所以弟弟要成全她,所付出的代价,和要承受的痛苦绝非寻常。而作为姐姐,亦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心意。
而姬淮很了解自己的姐姐,同样的,他也知道她不会愿意让自己成全她,索性此刻一同直言道:“姐姐莫要再拒绝了,你了解我的,若不是木已成舟,我怎会让你知道。”
她放开他,复杂的神情已无法显现她内心的纠结,眼中尽是担忧:“枫儿!!你到底……”
话未尽,姬淮伸出食指做了示意她别别再开口,而他自己却是苦笑着伸出另一只手只手,掌心向上,随即一团阴暗的冥火跳动起来。
“此乃死者之魂灵,当年我那儿时玩伴阿林死的时候。
我便开始在想生灵死后既有灵魂,那这些灵魂终将去往何方?
世间又是否真的存在轮回?死去之人又可否能够活过来呢?
所以我开始研究起了死灵,姐姐你知道的,弟弟有多聪明,如今的我已然对此道深谙不已。
而此道也是他们所有人眼中的邪门歪道,所以……父亲若知道了,我绝不可能再有资格成为姬家的家主!”
她听着弟弟轻声低语的讲出这这事,神情无比的惊愕,甚至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可瞬息间便化作一一团无名怒火。
“枫儿!!你疯了!你怎能去沾染鬼道!若是被人知道,你定会万劫不复的!”
他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存在便有道理,何为邪魔?何又为外道?况且父亲最多是将我囚禁,让我面壁思过。只要我不在人前使用鬼道之术,便无事。这曾是我最大的秘密,如今能因此帮到姐姐,我也是蛮庆幸的。”
姬柔伸出手,看似要给他一耳光,却在手脸接触时动作轻柔了下来,抚了抚他的脸,言道:“傻枫儿!你怎么这么傻……”
她难过,是因为知道此事一但被人所知,弟弟就会被千夫所指,在这个非黑即白的时代,一个懂得邪门外道的异类只会被人排挤欺压,甚至人人得而诛之。
而今他却为了成全自己,将这等见不得人之事拿出来作践自己,让它作为成全的代价,换来自己一个飘渺的未来。
纵然父亲或许会有护短的心思,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可同样的便意味着,父亲会对他失望,以至绝望,或许还会变成忌惮。
甚至在将来某一天,那个把家族基业看得比命还重的父亲可能会道貌岸然的为了姬家,而做出什么无法预计之事。
但此刻木已成舟,弟弟已然安排好了一切,甚至不给自己一点拒绝的机会,也没有留半分回旋的余地。
只留下一个选择,接受他的好意,她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起来,所以在沉默了很久后只能同意。
一切的情感都化作了一句:“枫儿,姐姐欠你的……”
……
第二日清晨,姬淮一早去了母亲灵牌祭拜后,便自己去了后山禁地。这不是他第一次了,倒也算熟门熟路。早在当年因好友阿林逝去,他顶撞父亲便被关过一次。
对他来说倒也无所谓,无非就是吃差点,然后就是不能再偷偷溜下山。
父亲果然还是看到了他的《鬼道笔录》,虽然是他故意让老管家在自己房间发现,但父亲却没有什么反应,这倒不像是他的性格。
难道是对儿子失望到极致便无所谓好坏了?他摇了摇头,没有这般想下去。
……
而此时姬家的正殿大堂之上,姬南风站在堂下,正惶惶不安的看着堂上神色冰冷的女子,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杂陈。
原本发现儿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修行鬼道之术而怒火中烧,只是还未来得及去收拾他便被来者挡在此处。
堂上的女子一身墨衣,衣摆袖边的金边凤纹足已彰显她的身份不凡。正对应了她对这棠月山庄庄主的态度一般。
白发如雪,金瞳似妖,虽生得绝色天香,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非人族。
只见她目光冷厉,气势凌人。看向姬南风的眼神如同看着蝼蚁一般,那不像是身份带来的傲气,更像是强大的神灵藐视众生。
而姬南风对她除了恭敬,更多的是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害怕。
“这就是你说的护她一生一世?”堂上的女子终于开口,眼神依旧冷厉。
姬南风心中有愧,也解释不了什么,只得低下头,轻声答到:“对不起,我未能保护好她。”
白发女子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她此时的气势变得更加磅礴,也许是内心的波动或者愤怒让她哪怕刻意压制,也会不经意流露出那强大的威压。
“你这个废物就罢了,但若水就算再修为不济,也流淌着我族神圣的血脉,是什么人能让她连命都没了?”
姬南风虽不算一流的高手,可修为在第四大境界“六重天”沉溺多年,就单论个人实力而言,他在天下九家的九位家主中,怎么也是排在前几位的。
这废物二字就这般轻易的从女子口中说出,他也没有半分的不忿。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有多可怕。
于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便把从当年若水受伤到将一身灵力遗传给两个孩儿,再到产下三女和小女后油尽灯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听。
女子妖魅的双眸开阖,闪烁着精光,听完他的话也沉默了许久。
“如此说来……若水将灵力传与了你的长女和儿子。才会在第二次又分娩时灵力全无,血脉稀薄,最终落得油尽灯枯?”她的声线逐渐冷厉,一副质问的神情。
他低下头,语气低落,低声言道:“是。”
“要说她自己愿意将灵力传承给下一代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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