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林皓尘正在反复琢磨记忆中的姐姐，李嬷嬷举着茶壶回来了。
“嬷嬷，我想姐姐了，你给我说说姐姐的事情吧。”林皓尘侧身躺着，漆黑的眼睛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坐到床边，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他的被子，微笑着说：
“奴婢也想大小姐了。大小姐多好的人啊，长得漂亮，心肠又好。但凡有好的，她总是第一个想到少爷您。她从来不打骂我们，逢年过节都给我们发红包……”
林皓尘越听越疑惑，李嬷嬷说的倒是和原身的记忆对上了。那姐姐怎么会成为恶毒继母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悔当初没有看那本书，不知道姐姐遇到了什么事。
罢了，林皓尘先丢开这件事，考虑眼下去京城，和姐姐团聚的问题。
“嬷嬷，姐夫在家吗？”林皓尘问道。
姐夫徐建宁代姐姐回来奔丧，他是京城德阳侯府的庶子。现在年关将近，按照剧情，他准备要赶回京过年了。
李嬷嬷颇为吃惊，少爷素来不喜欢姑爷，觉得是姑爷抢走了大小姐，私下一直称呼姑爷为“那个人”。
她愣了一下，才回道，“姑爷去二老太爷家了，可要寻回来？”
林皓尘急忙说，“快去叫姐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
李嬷嬷应声出去，林皓尘直拍脑袋，自己真的是被降智了。他想了一大串有的没的，竟没想起二老太爷这号人物。
二老太爷叫林福新，是林父的亲叔叔。林父十六岁时准备考秀才，林皓尘的祖父和祖母上山拜佛，想求得儿子科举顺利，不小心跌落山崖，双双去世。
林父守孝三年，期间多得林福新照顾。后来他高中进士后，感念林福新的恩情，多有回报。林父扶持他做族长，资助他建新房，让他代管自家的三百多亩田地。
林福新依仗着林父，摇身变成村里的土皇帝。
如今，林皓尘也落到相同的处境，父母双亡。林福新在林父身上尝到甜头，又想在林皓尘身上如法炮制。
林福新和徐建宁一再保证会照顾好林皓尘。实际上呢，他眼见原身缠绵病榻，科举无望，就经常给原身请大夫。可是他从来不按大夫开的药方熬夜，药量减半又减半，硬生生耽误了原身的病情。
同时，他把原身病重的消息传得全村皆知，以至于村民们都以为原身不久于人世。
随后，他软禁原身和李嬷嬷一家，侵占原身的田地和财物，拦截下姐姐寄来的节礼和书信。
原身以前从未回老家，人生地不熟，吃了林福新的不少苦头。幸好李嬷嬷的丈夫林叔瞅准机会，托人给姐姐报信，原身才得救。
想来，林福新就是在这段时间哄得徐建宁同意把原身在乡下。依着徐建宁那固执的读书人脾气，一旦答应下来，就很难让他改口。
林皓尘想着自己失去了原来的智商，如何说服徐建宁改变主意呢？他越想越着急。
不过片刻，姐夫徐建宁风度翩翩的走进来，长随李贵跟在身后，提着一个礼盒。其实，还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但大家都没有注意。
林皓尘仔细打量便宜姐夫，中等身材，面白无须，身着竹青色长衫，头戴同色方巾，外披鹤氅。他生长在侯府，虽已近而立之年，远看仍像个年轻学子。
“尘弟，你找我什么事？身体可好些了？”
徐建宁担忧的问，年轻貌美的妻子刚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出发前，娇妻泪眼朦胧的请求自己照顾好小舅子，他可不能出岔子。
“你是不是要把我丢在乡下，自己回京城？”林皓尘直愣愣的问。
话刚出口，林皓尘意识到不妙，自己怎么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刚见面就指责姐夫？
按前世的生活经验，他好歹先让姐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然后再问清楚状况再做打算。然而，他的言行举止不自觉的变成了骄纵的原身。
难道这也是降智的结果？这就是系统说的：未解封前，无法用前世的智商，解决现在的问题？
林皓尘一边想着系统说过的话，一边听徐建宁说话。
“怎能称之为丢？与兄弟同住，本是人之常情。族长很关心你，还拖我给你带了礼盒。”徐建宁一板一眼的道。
“我不要，我不想住在乡下！你就是嫌我麻烦，把我丢在这里。”林皓尘不满的嚷嚷，拿起床边的枕头就扔出去。
徐建宁的长随李贵上前接住枕头，劝道：“林少爷，您别急。我们少爷一听说您有事，马上赶回来，少爷很担心你。”
徐建宁挥手示意李贵退下，他语重心长的道：“诗经有云：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1】岳父仙逝，舅弟你人单力薄，更应该和宗族亲近。
林皓尘虽然没听懂徐建宁前面引经据典的话，但听出了对方想把自己留在祖宅。他急得跺脚踢被子，想跳下床和徐建宁好好理论，李嬷嬷上前拦住他。
“姑爷安好，少爷安好，晚饭好了，冬日易冻，可要现在摆饭？”
李嬷嬷在厨房听到林皓尘的嚷嚷，怕他和姑爷吵架，赶忙过来打圆场。
大概是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林皓尘小孩身体不经饿，一听李嬷嬷说用饭，就转移了注意力，“嬷嬷，我要吃饭。”
李嬷嬷又看向徐建宁，少爷还要依靠大小姐和姑爷，可不能得罪。徐建宁也点点头，小舅子还小，些许小事，他自是不会计较。
摆好饭，李嬷嬷想喂林皓尘。可林皓尘坚持要坐到饭桌吃饭。之前起不来就罢了，现在还要李嬷嬷喂，他觉得有点羞耻。
林皓尘和徐建宁围桌坐下，他人小吃得慢。徐建宁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尘弟慢慢吃。我先回房温书，明年下场考秀才。”
林皓尘想起书里的设定，脱口而出：“别白费功夫了……”
徐建宁回头看他，他急忙咬住嘴唇，咽下后面半句“你温一辈子书也考不上秀才”。
对上徐建宁疑问的眼神，林皓尘连忙补救：“姐夫这么聪明，何必熬夜点灯呢？”
徐建宁闻言一笑，“尘弟万不可这么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2】。”
林皓尘挤出尴尬的笑容，目送徐建宁离开。便宜姐夫这么喜欢引经据典，却连秀才都考不上。想来，这个时代的科举不是一般的难。
“系统，为什么我跟你对话时思路清晰，跟其他人却不这样？”
林皓尘觉得自己的智商忽高忽低，若说在系统面前只是降智，那在姐夫面前堪称失智。
过了好一会，系统才回复他：“为了保证你能理解任务，你跟我交流时，智商会高一些。”
这当然是系统胡诌。真相是它一开始小看了林皓尘，设置错了参数。
它初始设定封印住宿主30分的智商。如果按普通人智商的最高值110分算，封印后，智商被降到80分，已经是孩童水平。
可它遇上的是林皓尘。
林皓尘的智商高达178分，经过初次封印后，他的智商还剩148分，仍属高智商。它又连忙打了两个补丁，强行降低林皓尘的智商。这才造成林皓尘的智商不稳定，忽高忽低。
林皓尘对系统的说法很是怀疑，他撇撇嘴，“我谢谢你……你猜我信不信？”
系统：“……”
救命啊，林皓尘太难搞了！它现在换个宿主，还来得及吗？
……
晚上，林皓尘按前世的习惯打坐了一刻钟，原身的身体底子太差了，他要锻炼起来。睡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却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翌日，林皓尘醒过来，推开房门，看到李嬷嬷和林叔正在院子里扫雪。院子银装素裹，甚是美丽。
李嬷嬷看到林皓尘后，拍了拍身上的寒气，走到林皓尘面前，她左瞧右看，高兴的说：“大夫的药果然对症，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话完，她拉林皓尘的手走回房间，“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少爷别站外面，回屋子里暖和，奴婢给您做早饭。”
她风风火火地走出去，又朝后罩房喊自己的儿子，“林竹，快来伺候少爷洗脸。”
林竹在后面应声，“来啦，来啦。妹妹也醒了，我给她穿衣服呢。”
听着热热闹闹的声音，林皓尘不自觉的微笑。相比前世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生活，他太喜欢这个生机勃勃的早晨了，喜欢这些鲜活的声音。
十一岁的林竹端着热水进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姑娘越过他，跑到林皓尘身边，奶声奶气的问：“少爷，您看我的新辫子好看吗？我哥哥给我扎的。”
原来是林竹的妹妹林燕，大概刚睡醒，小姑娘的脸蛋红彤彤的，扎了一个冲天炮的辫子，摇头晃脑的展示她的新辫子。
“好看。”林皓尘戳了戳林燕的小脸蛋，又想摸她的辫子。
林燕扭头就跑，“少爷您也好看，我去找我娘”。
林皓尘觉得小姑娘真有意思。随即，他想起原书的情节，他只记得李嬷嬷为保护原身而死，林叔父子受连累被关进监狱，倒不知道小姑娘后来如何。
洗漱完，李嬷嬷端着白粥和包子进来。她摆好碗筷，欲言又止的看着林皓尘。
林皓尘一开始没注意，吃到一半，才发觉李嬷嬷为难的脸色，“嬷嬷，你怎么了？”
李嬷嬷本来在犹豫，但想到少爷不想留在乡下，她说道：
“奴婢早上听李贵说，姑爷和二老太爷商量好了，把您留在老家，二老太爷帮忙照顾。姑爷吩咐李贵准备二百两银子，送给二老太爷。”
林皓尘恍然大悟的放下包子，他终于想起昨晚忘了什么事？可不就是去京城的事吗？
“少爷您从没在老家生活过，要论亲近，大小姐和姑爷对您，自然是比二老太爷亲的。您要是留在老家，二老太爷，只怕……”
李嬷嬷没读过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从小在村里长大，见过族老如何欺压孤寡老幼，她心里隐隐担心。
“嬷嬷，我不要留在乡下，我去找姐夫。”林皓尘推开碗筷，就跑去徐思尧所住的东厢房。
“少爷，您慢点……”李嬷嬷追在后面。她暗自后悔，明知道少爷的耿直脾气，应该等少爷吃完早餐再说，也好商量出个对策。
“姐夫，如果你把我留在这里，那我就劝我姐姐带小外甥回来，再也不认你了！”林皓尘推开东厢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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