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命

“我送你苹果你就吃，我送你死你怎么不愿意啊？”

农家乐门前的水果摊老板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刀，刀身足足有一米来长，那绝不是水果刀。

罗泉懵了。

他看着刀刃迎着太阳熠熠闪光，心中一阵发寒。

事情并不如何复杂，就是有点莫名其妙。水果摊老板向罗泉兜售水果，强调新鲜便宜，甚至于还试图推销土豆，遭到了罗泉的婉拒。

大热天的，罗泉只想吃水分高的梨子，可是老板没有存货。

“那个，大叔，是不是拍电影啊，摄像机在哪里啊？”

罗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试图找个武器什么的防身。他发现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利，这大叔似乎脑子不大正常，而这个农家乐小院的门是上了闩的——要被关门打狗了。不，是宰杀，不是殴打。

“小白脸，别跑！”

罗泉相信以自己18岁的旺盛精力，体育特长生的身体素质应该能够跑得赢这个看起来超过五十岁的矮壮大叔，只要赢得开门的时间之后自然就脱离险境了。

不过，他想错了。

他刚跑出不到两米远，左腿膝弯便感到一阵剧痛。他没有想到，这年月还有人会暗器。打中他的是一只小小的苹果，可是劲道吓人，这疯子八成是个练家子。

完了，要英年早逝了。

罗泉心中万分后悔：不就是高考落榜么，又不是你一个人，落榜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人还不是第一次落榜，就你矫情，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打不赢，跑不过，只能讲讲道理了。

“大叔，有话好说。那个，咱俩没仇没怨的，何必呢。”

罗泉立即转身，瘸着腿，面对着持刀的水果摊老板。眼下，失去了机动性优势，打开门也只不过死在门外而已。

“我给你个机会。”

水果摊老板将长刀刀尖朝下，随手插入干燥的泥土地面，居然笑了笑，道：“我先前给你推荐香蕉、红薯、土豆，你都不买。苹果免费，不管甜不甜都不要钱，你吃了，然后你觉得不好意思，想要买些先前不肯买的水果算作补偿，就冲这个，我该给你个机会。”

“对对对，有道理。”

罗泉吃了不要钱的苹果，觉得味道不错，曾表示要买两斤意思意思，结果老板说苹果只送不卖。当罗泉试图买点先前嫌弃的水果的时候，老板更是恶狠狠地表示“不卖”，然后便抽出了长刀。

疯子的脑回路果然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我问你，你觉得今天A股是涨是跌？”

面对持刀疯汉的问题，罗泉飞速思索，连吃奶的力气也省下来供应大脑，心想：“这个大叔原来是最可爱的人。嗯，没错，瞧他这一身旧名牌的衣裤，显然是倒霉的股民，他还能开农家乐，说明他将最后的资产进行了孤注一掷的投机，因为压力过大，这才精神失常，一定是这样。”他干巴巴的强笑两声，道：“会涨。肯定涨，那个，最大幅度的上涨。”

持刀疯汉脸色一沉：“我买的跌。”

A股，你买下跌，你买的怕是个屁股吧，草。

罗泉不懂什么叫涨停板，但是知道A股不能买下跌，跟疯子就不该以正常的逻辑对话。他鉴貌辨色，立即改口：“我说了又不算。那个，我啊，我是乌鸦嘴来着，好的不灵坏的灵。真的，你看，本来我以为我会考上名牌大学，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啊。可是，你看，我落榜了。”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狂喜的语气。

就在数天前，罗泉还在为自己的人生遭遇滑铁卢而自怨自艾，愁苦得不行，甚至于连续三天严重失眠，连同学聚会也没有去。可是，现在他却以欣喜若狂的表情和语气说出了自己最惨痛的经历。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惨我更惨，大家同病相怜，用不着赶尽杀绝吧。

水果摊老板突然不动了，似乎变成了雕像，罗泉只好陪着沉默。

天空中乌云密布，落下的阴影将小小的农家乐周边尽数笼罩在内。

罗泉摸到了短裤屁股兜里的手机，却不敢动作。他突然发现眼下的局面，呼救是最弱智的选择。叫人来，等人来了，除了给自己收尸，大概就是验尸了，他要的是活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果摊老板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抓过长刀，阴恻恻地笑道：“小伙子，我要教你个道理，不要钱的东西通常都要命。”

跟疯子讲道理，根本是对牛弹琴。

罗泉掏出手机，奋力砸出，手机被一刀两断。水果摊老板目露凶光，冲上来就是一刀。

抽腰，罗泉相信即使叫他和班花做最激烈的床上运动，他也不可能做出比这次更完美的抽腰动作。

他避开了！

罗泉一抽腰，将整个身体弯成拉满的弓弦，然后一脚踹翻了对手。

他正要得意，说两句场面话，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冰凉疼痛。他不敢低头查看，生怕会看到什么惨烈的画面，被吓昏过去就真的完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才十八岁，还是童男子呢，我不想死。

罗泉扶着腹部，一瘸一拐地去打开了农家乐小院的前门，眼前不远处是一段拱桥，他挣扎着慢慢走了过去。他一回头，看到水果摊老板已经重新站起，那一脚虽然很有份量，却没能令其失去行动力。

会被追上的，怎么办？

剧烈的痛，濒死的绝望，忽然间罗泉的脑子异常清醒：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赢，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能指望旁人来救，只有靠自己。

突然下雨了，很细很小的雨丝。

水！

面对步步紧逼的水果摊老板，罗泉一咬牙爬上了拱桥的护栏，只能赌一赌了——但愿这个疯子是个旱鸭子，不会水，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腹部伤得不重，只是一路走来，流了很多血，罗泉摇摇晃晃地蹲在拱桥的护栏上，深呼吸，做跳水的准备。

忽然间，罗泉看到了自己手机的半截尸体，那是水果摊老板用力投掷过来的暗器。身子后仰，结果脚下一滑，罗泉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落入水中。

天空中的厚重乌云里忽然打出一道诡异的闪电，猩红色的闪电！

粗如小山的猩红色闪电直接劈了下来，将已经落水的罗泉和准备落水的水果摊大叔尽数罩在其中。

闪电过后，拱桥上留下了一具焦臭的尸体，罗泉却没有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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