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四）

听闻午夜将下一场大雪。这是南方不常见的传闻。都知道的，南方人很少见着雪，对着雪总保持着新鲜感。于是，人们期待着，尤其是小孩子们最迫切的希望着夜幕早些降临，甚至想象着在第二天清晨，一推开窗户，一片银白色的世界突然闯入眼睛里的画面。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个世界啊！

        夕阳斜斜的在山的那头朦胧了，苍茫的暮色载着人们的期待和向往缓缓消散。夜晚降下了深蓝色的幕布，皎洁的月光与漫天的繁星遥相辉映，熠熠生辉。大地似乎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夜鸟在霜下鸣叫着。风突然吹起来了，人们梦境中的树林摇曳起来了，“沙沙”的响着，和谐而生动，那是自然的摇篮曲。夜渐渐的深了，月亮隐在厚重的云层中，寒风呼啸而过，穿林打叶，突然全都戛然而止，变得寂静无声，似乎是下雪了。在大人们带有节奏的起伏着的鼻鼾声中，孩子们却睁着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一边张耳仔细的听，听屋外有何异响，一边想象着，一片片亮晶晶的雪花，从天空中缓慢的飘落。雪则落在二楼的阳台上，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用石头做的围墙。想象着在清晨醒来，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不顾大人们的呼唤声，只一个劲儿的同伙伴打雪仗，小小的心脏便砰砰直跳动着，全身便紧张着。他们是多么希望太阳早点升起来啊！

        盼望着，盼望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在东方才刚翻起鱼肚白，鸡舍才刚鸣叫了几声，大人们也才刚下床的时候，贪睡的孩子们就早早的醒来了！于是母亲们就给孩子找衣裳穿。孩子不老实的，总是侧着小小的脑袋朝窗户那里望，孩子好奇的问自己的母亲：“妈妈，是不是下雪了？”

        母亲用极温柔的语气回答着孩子的提问：“穿好衣裳就知道了。”

        于是孩子笑了，老实穿好了衣裳。母亲给了孩子一个拥抱，孩子却挣脱母亲温暖的怀抱，跑到外面去了。

        可是，事情与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天空阴郁着，但没有飘舞着亮晶晶的雪花；寒风呼啸着，但是没有夹着雪花斜斜的飞舞；冰冷刺激的空气流动着，但是没有任何关于雪的迹象。

        孩子心情沮丧的又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之中，乞求着母亲的安慰。母亲逗笑着孩子，叫他下楼去看看，孩子不肯。于是，母亲牵着孩子冻红的小手一起下楼去。下了楼，母亲叫孩子闭上眼睛倒数，自己则悄悄的拉开大门的门闩。一股冷气气势汹汹的闯入屋子里，孩子轻轻的睁开眼睛。

        “啊！”他突然惊叫一声，扯住母亲的衣角问，“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呀？”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使这个小小的孩子感到无比震惊，但也使他又兴奋又高兴，因为他看到了一片片亮晶晶的白色的东西，那就是雪啊！可是刚才明明没有看见雪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母亲微笑着告诉他的孩子，说：“我们家的房子高得很，你又矮矮的，大雪就在天亮前悄悄停了，雪全留在地上了，所以你才在楼上望不见雪呀！你只是望见了天上的云。现在你在楼下了，你就可以看见地上的雪了啊！”

        “那看雪好不容易，因为要爬楼梯啊！”孩子挠着头说。母亲笑了，那笑容使她变得美丽，也被这个小小的孩子记在心里了。也许在母亲年老时，偶尔提到他小时候看雪的事时，那笑容还会如初般绽放出来，还会勾起他对于母亲深深的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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