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时你的眼睛
周五晚上那个没接的电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苏漫不愿打开的大门。
往事飞扑而来，兜得她满头满脸都是。
她一闭上眼，一会儿是她垂死了，她前夫冷冷地看着她，一会儿是那个人一直在她耳边温柔缠绵地低喃：“漫漫”。
她屡次被惊醒，有时泪流满面，有时咬牙切齿。白天没精神，她再倒头睡，如此浑浑噩噩两天，把她前半生的人和事都梦了个遍！
周一早上起来，她照镜子把自己吓一跳，临出门前慌慌张张地用冰块冰了几分钟，收效甚微。
到了公司，lisa见了她，露出暧昧地表情，问她：“sophie，周末干嘛去了？”
苏漫强打起精神跟她开玩笑，“你能想到最狂野的那种。”
grace和lisa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午饭后的那节课，学生是一个丹麦的老先生。说话慢条斯理，动不动要求给他几分钟看书，笔记一记就是几分钟。
苏漫努力压下几个哈欠，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
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她在办公室里昏昏沉沉。
有同事在门口叫：“学生来了。”
她一激灵，打起精神，拎着书走出来。
谁知道这同学不去教室，竟然在门口站着，她有点没防备，愣了一下。马上被人笑嘻嘻地熊抱住，口里叫着：“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她也笑着回抱了一下，口里回答：“好久不见，wilmer，很高兴你回来了。”苏漫心里的确是开心的，这不仅仅是客户还是是她的朋友。
wilmer有张瘦长的中国人的脸，但一看就是外国华裔的长相，据说是长期说不同的语言会导致脸部肌肉分布不同。
年纪不小了，笑起来有种不符合年纪的天真，今天还是背着他磨破边角的双肩包。
他看着苏漫，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像个大学生。
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一家外资公司的ceo，还是一家行业内数一数二公司的ceo。他日常骑一辆山地车，背一个没有牌子的双肩包，舍弃自己的大房子，租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将人不可貌相贯彻到底。
他绝不走是现在流行的穿几千块冲锋衣，骑几万块自行车，吃几百块有机蔬菜的高级科技新贵路线。
这世界有很多的人，总有一些人会让你发自内心地尊重，无关于外表和物质，他自己就闪闪发光。
他们一起去教室，苏漫问他：“你最近出差太频繁了，有两个月了吗？上次你提到想让我找的学英语的学生，我正好认识一个餐厅的服务员，来我们公司咨询学英语的事，我说有人免费教他，他可开心了。一直等你回来。人家都着急了，问了我好几次，生怕你反悔。”
“不会，不会，我就是太忙了。我要是没有空，我也会找我的朋友帮忙，请他放心。最近太累，飞了四五个国家，行程太满了。”
他们到了教室门口，wilmer打开门，站在门边等苏漫先进去。
他说：“今天晚上我们小区的居委会阿姨说让我去帮忙，我真的不想去，可是我答应人家了。今天我也不想来上课，可是我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我要来看你。”
苏漫回头看他，他有点烦恼委屈的样子，巴巴地望着她，像个小孩，她觉得很好笑：“你一个老外为什么老是去居委会帮忙？你真的特别搞笑。我没有见过几个人像你这么热情。”
当然他热情的不光是这些地方。
有一回，夜里10点给苏漫打电话，说他最近遇到一个姑娘，那语调那用词隔着话筒都粘乎乎的，那心情只差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喊大叫，苏漫一直听着，没忍心插嘴，心里一直响起那首歌—当男人爱上女人！
听他讲完，苏漫心里直冒泡泡，跟他说：“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让我感动的话，真好！”
那时候她自己在爱情里惨败，听了他的话也仍然惊叹爱情的美丽。
wilmer把他的双肩包拿下来放在桌上，开始往外掏东西，苏漫注意到他的包这一天格外的鼓囊囊。
他说：“我从加拿大给你带了一份礼物，好重，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给别人吃。”
苏漫笑起来，从来没有听过哪个中国人会讲这么孩子气的话。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费劲地往外拿，估计塞进去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说！不光不给别人吃，连味道我也不让他们闻！”
他终于把东西拿了出来，递给苏漫。好家伙，一大包银色真空包装的东西，拿在手里还有点打手。
千里迢迢地带过来，心意抵万金。
他献宝似地说：“这是加拿大产的深海鱼，我们那里的人很爱吃，我拿过来给你尝尝。太重了，我都不愿意给自己带。”
“谢谢，wilmer。我很感动！”
这位先生刚回国，时差没有倒过来。这时候下午5点多，他来的地方大概夜里两三点，他时不时的拿手遮着眼睛，好像受不了灯光，蝙蝠一样。
正经上课是上不下去了，东拉西扯聊了很多，说到他女朋友，他说分手了！
苏漫大吃一惊，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前两个月”
苏漫半真半假地说：“真羡慕你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
他的女朋友光苏漫知道的就有三个，其中一个在追求的过程中苏漫还帮忙出了一些主意。
想想她有些羡慕，很容易放下，又很容易遇见心动的人，不像她，人生永远有道坎过不去。
“我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文化差异，吸引是真的，但是没有办法相处。这个姑娘其它真的很好，但是她喜欢我一直哄她，无条件服从她，没有办法讲道理，这不是我要的伴侣！”
“让你拎包了？”
苏漫忍不住调侃他，他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对此非常不能接受。
“她不是十几岁的姑娘，在摩根斯坦利工作，我没有想到她和工作时完全不一样。”
苏漫看她困惑的样子，笑笑没有说话。
爱情里哪里有应该不应该只有不合适的人。情到浓处，就算是打是骂，也有人甘之如饴！
和喜欢的朋友说了会话，到下班的时候，苏漫的状态多少有点好转。
心里头原来像堵了一面墙，连喘口气都要伸长脖子，这会儿感觉那堵墙有了一点点松动，她安慰自己，只要不去想，日子也能过下去。
她上班的大楼是座蛮气派的写字楼，到了上下班时间，电梯门口都要排出很长的队伍，让人想起倾巢而出的蜜蜂，嗡嗡的涌出大厦。
苏漫随着人流涌出大厦。
正是初秋的时节，干爽的空气里隐约有丝桂花的香气，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西头，将落未落。这时节总是让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细想又了无痕迹。
苏漫走了两步，听见有人叫，“漫漫”。
她心里抖了一下。
过去两天，这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叫，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加快脚步往前走。
下一秒，有人使劲地扯住了她的手臂，疼痛让她停下来，不得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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