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衣黑衣
承苍殿内，一个白色的身影逐渐显现在冰凉的王座上。
他洁白的衣袍上，绣着几朵蓝色的六凌冰花，肩头上沾了几片雪花，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他斜靠在王座上，一手屈肘搭在扶手上，托着腮凝视着空荡荡的大殿，似是在沉思，眼眸中却翻涌着某种不明的情绪。
察觉到殿内的人已经回来了，拓跋垠闪身出现在大殿内。
看见王座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拓跋垠的脚步顿住，不清楚对方此刻的情绪，他没有贸然靠近。
王座上的人久久未动，身上的冰冷气息不知是在屋外带进来的，还是他本身自带的。
“拓跋。”王座上的人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冷意，“本尊是不是罚得太轻了？”
拓跋垠双眼沉肃，略带探究地观察他。
他不太会察言观色，对人际关系的弯弯绕绕也不感兴趣，他前半生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钻研和修炼术法上。是以，被问及如此高深的问题，他很难回答。
他只知道对方想问的是，他对关梨的处罚是不是太重，却察觉不出他问这个，是出于什么心思。
拓跋垠抬头望了他一眼。
既然还穿着白衣，那就是……
“不轻。”他自顾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没判断错，继而呐呐开口说，“我认为是重了。”
这样回答应该不会错吧？
“哦？”座上的人暗沉的视线，缓缓扫过他，唇角上带着一股冷笑。
拓跋有点紧张，不知他这么看他是何意，难道他说错了吗？
一声冷吭，打破了他的思绪。
“本尊怎么觉得罚得太轻了！”座上人冷冷地开口，眸子中瞬间滋生了一股戾气，一身白衣霎时间转变成墨黑色，朵朵白色冰花，爬上黑袍，怒相绽放。
换上黑衣的他，煞气全开，森然的气息卷起漫天的雪花，肆意飞舞，瞬间涤荡着整个大殿。
在冰宫里，只有两个人会穿黑衣，一个是拓跋垠，一个则是冰魔黎沉！
面对黎沉满含愠怒的双眼。
拓跋垠：……
别人总说伴君如伴虎，他平常是不信的，可一次次是实践证明，确实是的。
面对有两幅面孔的君王，更甚。
和雪如尘分别后，关梨便猫进了雾照院，和白潇潇挤在一起。
罚期还没到，黎沉肯定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决定躲在白潇潇这里，以免被捉回去。
雾照院平常来往的人很少，经过上次的事件，来的人更少了，最适合躲藏。
寂静的院子中，雪松随风招展，关梨在院中的石桌边上坐下，忽然发现系统内的愤怒值又开始往上涨了。
这莫名出现的愤怒值，到底从哪里来的？
莫不是白潇潇不欢迎她？可她看见那个满脸笑容，嚷着要给她做好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不愉快的样子。
莫不是黎沉发现她出来了？但就算他要气，也应该气雪如尘才对，怎么把气算在她头上了！
算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有愤怒值就是好事。
系统一直躲起来，不理她，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过了片刻，愤怒值升到了250，就停下来了。
关梨在院子的石桌上闭目打坐，在孽海狱找到的那棵碧绿的珠子，还在她的本命心花上方悬浮着，需要时间慢慢地把它吸收干净。
花了半天时间，关梨才吸取了一点点的生命灵气，这珠子内的灵气似乎被束缚在珠子内，吸收起来特别困难，才半天时间，关梨就已经满头大汗。
寒冬腊月的天气，竟然出了一脸汗，必须得休息一下了，她暂停了修炼。
想起夕霭殿里还有个木亦青，她拿出笔墨，写了一行字，用灵符送到夕霭殿。
木亦青今天才刚被放出来，前几天，她因为硬闯孽海狱，被黎沉关在了牢房里。
刚放出来就收到了关梨的信，她直奔雾照院。
才喝了一杯茶的时间，雾照院外就闪进来一个暗红色的身影，速度之快，恍惚一道流光。
“公主！”木亦青直奔到关梨面前，一来到就围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几圈，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白潇潇端着一盘刚做好的饺子走进院子，仰头看见木亦青像鬼魅似的飘进来，水溜溜的大眼睛露出了几分艳羡。
修为高就是好，来去都快如闪电。
“你来得正好，一起来尝尝我的手艺。”稚嫩的声音响起，白潇潇小小的身躯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盘，走到石桌旁。
看见木亦青脸上仍旧带着几分担忧，关梨把她拉到桌子前坐下，几人一边吃饺子，关梨一边把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当然她不会把系统的存在告诉她们，只撒了个慌，说她被罚进孽海狱的当天，雪如尘就送来了一袋烁华珠。
她就是靠着这袋烁华珠渡过这艰难的几天的，她说着还拿了一小袋分给木亦青。
白潇潇看着关梨手中那数量可观的烁华珠，不禁赞叹了几番。
“雪仙君真是个大好人，不但送你这么多烁华珠，还提前把你救出来，比那个冰魔好太多了。”
关梨表示非常认同，她感觉雪如尘的存在，就是来给黎沉那个大魔王收拾残局、积阴德的。
“黎沉就不是个男人，居然对我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也下得去手。”关梨愤恨道。
白潇潇和木亦青都非常赞同她的话，对黎沉都颇感厌恶，关梨骂出声后，开了个头，白潇潇和木亦青也跟着一并骂他。
院子中，不断响起黎沉的名字，以及一连串的咒骂声，一阵风吹过，这些声音很快淹没在松林中。
或许是之前已经骂得太多了，这次关梨怎么骂，愤怒值都不见增加。
想起白潇潇的身世，关梨有些感概地说：“你说冰魔这么可恶，为什么冬族还有这么多人臣服于他？”
他不是屠尽了王族吗？怎么也应该是有深仇大恨才对。
后面的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但只前面的那句话，就引来了两人奇怪的目光。
看着两人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关梨自觉说错话，忙低头拢了拢衣袖。
“关姐姐，你常年深居宫中，有所不知，黎沉的强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别说大臣们了，哪怕是所有冬族的高手一起来，也未必杀得了他。不臣服又能怎么办？”
白潇潇年纪虽小，却早早懂了这世间的规则，弱肉强食，从来都是如此。
“残风魔尊的转生，谁敢不臣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木亦青，突然开口。
木亦青的年纪比关梨要年长一些，见识更广，年轻的时候，她游历山河大川，见识不少逸闻趣事。
她说，当年的残风所向披靡，曾经带领魔族肆意侵占各境域的资源，无数生灵死于非命。
残风是魔，他能将死人产生的煞气吸收，壮大修为，到最后，无人能遏制他。
当年各境域为了诛杀他，派出了所有九品以上的高手，足足上百人，联合起来围剿他，与他大战了百天后，终于把他斩杀于离渊潭。
这一战，让各境域损失惨重，九品以上的高阶修士所剩无几，传承也受到了严重打击。
许多功法直接断了传承，致使修仙之途萎靡，近万年来，才逐渐有起色。
后世的人说起残风魔尊，无不胆战，如今转生归来的黎沉，虽然没有残风强大，却知道他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关梨听完，越发觉得系统实在太坑了，为什么她攻略的对象如此危险？
残风的转生，而且还是一千年前就转生了的，这么说来，黎沉已经是一个千岁老人了。在道修的世界中，那些年岁已高，外貌却非常年轻的人，往往就是最厉害的人。
他修炼了一千年，相貌还这么年轻，可见修为已经高到什么程度！
她每天面对的，竟然是如此危险的人物。
危险也就算了，居然还会回收愤怒值，真是个破系统！
她在心里调侃了几句后，系统似乎听到了她讲它坏话，忽然就蹦了出来。
——宿主，不要趁我不在，说我坏话哦！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关梨眼眸一眯，看向系统的眼神带了几分危险，“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愤怒值下降，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那双大得不太正常的眼睛，不自然地转了转，神色僵了僵，最后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顶着个方正的大脸说：“黎沉要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大方脸就消失了。
关梨听到黎沉两个字，惊得从石凳上蹦了起来。
他果真找来！看来是要捉她回去继续受罚！
怎么办？要躲吗？躲去哪儿？
她抬眼看了一下四周，雾照院里，物什不多，厢房也少，躲哪儿都不合适。
她正急得踱来踱去的时候，木亦青和白潇潇满脸奇怪地看着她，都不知她为什么突然焦躁些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一地的雪花，关梨背对着院门，感受到外面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怕气息，正逐步靠近。
几息之后，几声低沉的足音出现在门外。
终究是要面对的，关梨放弃般地闭上了眼睛，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的人。
木亦青一看见来人，就全神戒备，手直接搭在了剑柄上。白潇潇也似被吓到了般愣在那里，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给他行了个礼。
一身玄衣的黎沉，从院门外缓缓地迈进来，身上阴沉的气息，随着他的脚步，一同带进了院子里，平静安逸的院子中，立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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