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十
待到二人紧赶慢赶地赶到与月下仙人丹朱约定好的凉亭处，丹朱早在那处落座，翘首以盼锦觅的到来。
“狐狸仙！”锦觅遥遥望见凉亭中的丹朱，踮起脚尖，兴奋地朝他挥手。
同样，丹朱也向锦觅挥手致意。
“小锦觅！老夫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凤归云与锦觅两人将到凉亭中，丹朱便疾疾迎上来，激动地握住锦觅的双手。
“月下仙人。”凤归云中规中矩地朝丹朱打了声招呼。
“哎呀呀！”丹朱立即松开了握住锦觅的手，扬手抖了抖衣袖，笑眯眯地上下打量她，旋即又流露出几份怜惜，“许久不见，小雀儿倒是显得憔悴不少。是谁把咱们小雀儿弄得如此憔悴！”末了，还有些愤慨地喘着粗气。
凤归云腹诽：可不是你那宝贝小侄儿弄得，但我看你也不敢得罪你那侄儿吧。
锦觅义愤填膺地挥拳，仿佛面前站着的就是旭凤，把凤归云刚刚的心里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还不是凤凰弄得！狐狸仙，你可要为了我们俩好好向凤凰说道说道。”
正如凤归云所猜想的那样，丹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硬生生地转了话头：“哎呀对了，小锦觅！你不是说带了桂花酿来了吗？今日你可不许藏私！”
锦觅手朝凉亭内的石桌处一挥，几瓶白玉酒壶便出现在凉亭正中的石桌上：“喏，这不带了吗。”
丹朱喜笑颜开得左手牵着锦觅，右手拉着凤归云，领她们一一坐在石凳上：“来来来，今日老夫可得好好尝尝小锦觅酿酒的手艺。”他揭开一壶酒的盖子，凑近瓶口细细闻了闻后，连声叫好：“不错不错，闻之清冽却难掩桂香甘甜。不知你用的是什么桂花气味竟如此浓郁？”
锦觅一听，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普通的桂花酿用的多是金桂，金桂虽有香气，但盖不住酒中的烈性。我素来不爱喝烈酒，便用了香气更为馥郁的丹桂以此来中和。”
“甚好甚好！”丹朱哈哈一笑，赶紧给三人都斟上一杯，举杯道：“还未恭喜小锦觅成为凤娃的近侍。”
锦觅昂起下巴，潇洒抱拳：“多谢，多谢！”遂朝丹朱举杯致意后一饮而尽。
凤归云也紧随其后恭贺道：“恭喜锦觅！”
锦觅又斟满了一杯，一口气仰头将其饮尽，随后用眼神示意她也喝下。
凤归云看着眼前的酒杯试探性地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时，一股浓郁的桂花香瞬间充盈于口齿之间。
的确如锦觅所言，酒中的桂花完全掩盖住酒味，只余清甜的桂花香味。
凤归云将杯中酒尽数喝完，留于唇齿间的甘甜醇香让她一再回味无穷，也益发意犹未尽。
她不能自已地伸手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将将仰头喝下时，突感胃中仿佛有一簇火苗窜起，隐隐烧得胃有些许刺痛。
起初，她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初次喝酒而稍有不适，便不以为然地揉了揉自己的胃。待那阵灼热稍稍退却，又紧跟着端起手中的酒杯。
头一扬，杯底瞬间见了底。
她一杯接着一杯，酒入空肠，胃中的那簇火苗却也越烧越旺。直至那簇火苗化成一股气，从胃蔓延至喉间。
“嗝！”她打了个嗝，方觉堵在喉间的灼气消散了些。
“哎呀！小雀儿你、你这是喝了多少杯桂花酿！”丹朱晃了晃凤归云面前的白玉瓷瓶，俨然里面连最后一滴酒都进了她的肚中。
锦觅观凤归云的面上并未显露酒醉后的酡红，不以为意道：“我看蛋蛋没什么事。你看，这酒我喝就没事儿。”
丹朱嗔道：“小锦觅，她的酒量能跟你比？你上次跟老夫看戏喝酒的时候，可是将老夫私藏的美酒差不多都喝完了。”
谈及此处，丹朱不禁又为那几瓶被锦觅喝光的酒感到一阵肉疼。那可都是他从酒仙处顺来的珍品啊……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凤归云下意识打了个嗝。
期间，她已经不知打了多少个了。她只知道每打完一个后，那股堵在喉间的灼气便能消散几分。可每每过后没多久，那股气就会再一次去而复返，且有加剧之状。
“嗝！”
一股焦糊味传来，丹朱和锦觅往那处定睛瞧去，吓得二人惊叫连连。
“哎呦喂！这、这怎么好端端的就烧起来了？”丹朱颤抖的手指向桌上一处。
台面上本是放着些新鲜瓜果的，现在哪还看得出瓜果的模样，那里早已变得焦黄一片。
“怎、怎的——”
丹朱还未说完，凤归云又打了个嗝。
随之而来的是从她嘴中吐出一颗还正冒着白烟的火球。
那火球咕噜咕噜地滚到桌上，本就已经焦黄的桌面被灼热的火球烧得越发焦黑。
月下仙人和锦觅的脸色齐齐“唰”地一下白了。
凤归云呆楞地看向石桌上已经灭了的火球，不自觉地又打了个嗝。
又一个火球从凤归云的嘴中吐出，再一次掉落在同样的地方。
然而，石桌已经被灼热的火球侵蚀殆尽，支撑石桌的石柱再也难以支撑。
“轰隆”一声，石桌轰然倒塌。
霎时间，锦觅与丹朱二人惊叫着，四处逃窜，最后双双哆嗦着身子缩成一团，躲在亭内的角落。
看见如此乱象，凤归云突感四肢乏力，脑袋嗡嗡作响。
而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正一点点变大。
她扭头看向锦觅与丹朱那处，却发现二人皆瞪大双眼、张大嘴巴，活像从没有见过自己这人似的。
“发生了什么事？”旭凤携自己的近身侍卫燎原君、仙侍了听与飞絮，以及一众仙婢随从，浩浩汤汤一路朝凤归云三人走来。
他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至凤归云那处。他并未开口问她，反是抬眸看向抖成筛子的锦觅二人。
他微眯起眼，扬手指向凤归云那处：“这只鸟儿是怎么回事？”
凤归云十分不解且震惊：哪儿来的鸟儿？
丹朱哆嗦着身子不知回答，只知拼命摇头。锦觅也只知呆呆地抬首，望着旭凤发愣。
“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在此大声喧哗？”旭凤皱眉，再次高声询问道。
还是锦觅最先缓过神来，晃晃悠悠地举起一条手臂，指向凤归云：“凤、凤凰，那是蛋蛋……”
旭凤盯着凤归云看了半晌后，一步并作两步将地上还未反应过来的凤归云提溜起来。
旭凤乌黑的瞳仁倒映出一个陌生的影子——那是一只鸟儿。
朱红雀翎逶迤于地，虽稀疏了些，却仍旧耀目。唯一有些怪异的是它的身子。
娇小的身躯，浑圆的肚子。
——那分明是只雏鸟儿。
凤归云不敢置信地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死死盯着旭凤黑眸中的倒影。
望着那鸟儿亦随之抬起的右翼，她只觉眼前泛黑，顿时两眼一翻，望天自顾苦恼。
锦觅凑到旭凤身前，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下凤归云的肚子，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跟着颤了三颤。
不戳不要紧，这一戳反而激得凤归云又生生吐出一颗火球来。
旭凤离凤归云极近，尽管他护住锦觅的同时，侧身极力避开，可惜事发突然，他的衣袖仍被灼出一个焦黑的洞。
旭凤看着地上还在燃烧的火球，扭头问道：“锦觅，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锦觅心有余悸地喘了几口气，方道：“没干什么。就是答应狐狸仙给他酿了几瓶桂花酿。今日刚好大家无事，便拉着蛋蛋一起过来做个伴。”
旭凤单手拎着凤归云，另一只手捏了个法诀，探了遍她的全身，皱眉道：“她适才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我们……”
锦觅张嘴将将想说些什么，便见旭凤眉头微蹙，冷冷扫了他一眼，“如实招来。”
“我们也没吃什么……”锦觅努了努嘴，指向碎了一地的空酒壶，“喏，我们就喝了桂花酿而已。”
“桂花酿……酒……”旭凤挑了下眉头，陷入了沉思。
丹朱见状，赶忙凑上前去，揪着锦觅的衣袖，小声问道：“锦觅，这真的是小雀儿？”
锦觅缓缓点头，用同样轻的声音回道：“听凤凰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她。”
锦觅又道：“啧啧啧，狐狸仙，你瞧瞧这尾羽油光水滑的甚是好看，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怎样。”说罢，他伸出他的爪子，便要往凤归云那处探去。
眼见锦觅的魔爪离她越来越近，奈何她牢牢困于旭凤收下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其手朝她袭来。
“看起来应该是喝酒过多所致。”原本沉思的旭凤再一次将凤归云提到眼前反复查看。
凤归云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躲过锦觅即将到来的迫害。
旭凤摩挲着下巴：“我刚才探了下你的灵脉。饮下这些酒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可酒本烈性乃助燃之物，遇火则旺。你本修炼的就是火系术法，你的灵脉浅薄，加之你近来修炼灵力太过冒进。一旦外界有什么刺激，你的灵脉便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受损。”
待旭凤说完，她已然明白了大半。在旁的锦觅和丹朱皆是一副了然模样。
锦觅伸出手指又戳了戳她胖胖的肚子：“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样？她不会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吧……”锦觅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个样子，睡觉时抱着应该挺舒服……”
锦觅的声量虽小，却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入凤归云耳中。她的身子抖了三抖，拼命地扭动自己的身子想要尽力摆脱旭凤的控制。可惜，尝试多次无果后，她自暴自弃地任由锦觅抚摸揉搓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对了，差点忘了，不如趁此机会……”旭凤忆起什么似的，朝凤归云伸出空闲的一只手。
“嘎！”
随着一声凄厉的鸟鸣声，旭凤瞬间拔掉她本就少得可怜的雀翎。
凤归云带了稍许埋怨，眼睁睁看着旭凤将自己放在地上。
随后他化出一五尺金丝楠木的长盒，将刚刚拔下来的雀翎小心地放置在里头。一挥手，那盒子便化作烟雾不见了踪影，似有另作他用的打算。
旭凤示意身后的仙婢，将地上的凤归云抱起，吩咐道：“把她送回她的寝殿，再去请岐黄仙官为她医治。”
锦觅想跟凤归云走，却被旭凤的一记凌冽目光所摄，瑟瑟缩缩得往回退了一步。
于是，旭凤携着锦觅等人声势浩荡得走了。
那厢，月下仙人缓过神后，也忙不迭地跟着旭凤一行人走了。只余一仙娥与一鸟留待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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