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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托梦


晚饭很丰盛,三菜一汤,清淡却有滋味。

        “阿草,多吃点儿!”崔微芯笑着给狸花猫夹菜,“我外公厨艺特别好,我最喜欢吃外公做的饭菜了。”

        崔微芯和鲁闲志边吃边聊,一顿简单的晚饭竟吃了一个多小时。狸花猫不由想起她在杨清池家吃饭的场景,她和杨清池很少搭话,一顿饭最多不过二十分钟。

        晚饭后,崔微芯帮着鲁闲志收拾厨房,狸花猫闲着无事,就跑到院子外坐着。

        农村风光好,空气尤为新鲜。夜色降临,远处的高山逐渐褪色,到最后只看得清大致的轮廓。

        “阿草。”崔微芯从屋内走出,陪狸花猫坐在台阶上,“其实我带你回来,是有私心的。你……和我以前养的一只猫,长得很像。”

        这是被当成替代品了?

        不过,狸花猫倒也不在意,眼神深深望着远方。

        崔微芯在狸花猫的耳边絮絮叨叨,但狸花猫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怎么听。毕竟在崔微芯看来狸花猫不懂人语,因此狸花猫听不听都无所谓。

        过了一会儿,鲁闲志来找崔微芯聊天,无意间提到了崔微芯的父亲,崔微芯一听到这个,眼眸就黯淡下去。

        “外公。”崔微芯自知瞒不了多久,心里挣扎一番还是决定坦白,“我不想读书了,我也不想跟着爸爸了。”

        鲁闲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可是小芯,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不行啊……”鲁闲志没什么文化,除了这么劝外孙女,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至于你爸爸,你若实在不愿意住在他那儿,等高考过后,来外公这里住吧。”

        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城里毕竟比乡下方便。鲁闲志疼爱外孙女,自然不希望她过得不好。

        崔微芯低下头:“但距高考还有大半年,外公,我真的受不了了。”

        崔微芯的成绩并不算好,加之她和班里同学关系很差,因此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在家里面对父亲还是在学校和同学相处,都是一种煎熬。

        鲁闲志显然也知道这些,他沉默半晌,最后皱眉说道:“不如这样,我明天去市里找你爸,跟他商量你转学的事情。”

        崔微芯的情况特殊,就算转学,对她的学习也没什么影响。反而,没准儿因为换个环境,崔微芯就能逐渐改变。

        果然,听到鲁闲志的话后,崔微芯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然失神了:“爸爸不会同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鲁闲志拍拍崔微芯的背,宽慰她,“好了别担心了,先安安稳稳睡一觉,睡好了,才有精力办事。”

        崔微芯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慰到,但到底没再纠结此事,抱着狸花猫进屋了。进屋之后,鲁闲志催崔微芯吃药,崔微芯老老实实地从包里拿出一堆药物,在鲁闲志的监督下服药。

        夜色渐深,夜风微凉。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过了,崔微芯才睡着,狸花猫就从她怀中轻轻地挣扎出来,随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崔微芯。

        出乎意料的,崔微芯神色痛苦,眼角晶莹闪烁——她哭了,在无意识的本该安然的入睡期间哭了。

        狸花猫稍作停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她从窗户跳出去,落地的瞬间化成人形。

        寂静的夜里阒然无声,只偶尔有凉风掠过。

        黄丹绛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抬起双手做着施展术法的手势,她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

        ……

        ……

        江南苑。

        因为想着白天出门至今未归的黄丹绛,杨清池有些睡不着。但不知何时,他莫名其妙地昏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杨清池做了个梦,再次醒来的时候,汗珠已经布满了他整个额头。

        “怎么跑到那么偏的地方去了。”杨清池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顺道查了黄丹绛托梦告诉他的地点。

        ……

        ……

        黄丹绛给杨清池托完梦后觉得有些累,她化成猫形,打算回去找崔微芯,谁知在她动身之前,崔微芯先一步找到了她。

        “阿草!”崔微芯打着手电筒,在看到狸花猫的瞬间,激动地大喊起来。

        崔微芯冲过来抱起狸花猫,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哭。

        狸花猫不懂她在哭什么。

        崔微芯哭够了,抹了一把眼泪,带着狸花猫往回走:“阿草,你不要离开我。小花已经走了,我不想你也消失。”

        小花?

        狸花猫的反应很快——崔微芯说她跟自己以前的一只猫长得很像,估计那只猫就叫小花。

        不过,小花为什么会消失?

        “阿草,其实我真的很怕失去,不管是人,还是猫,亦或是物。”不知崔微芯的哪根弦被触动了,她顿感无力,于是乎停下脚步不走了。

        崔微芯坐在路边,温柔地将狸花猫抱在怀中。

        崔微芯抬头望月,喃喃道:“阿草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的父母感情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爸爸出轨,妈妈因为跟他争论而离家出走,结果路上出了车祸不幸离世。后来爸爸和他的出轨对象愈发放肆,但由于他事业失败,用光了妈妈留下的遗产,那女人就弃爸爸而去。”

        这些话,崔微芯平时不会吐露给任何人,但或许是觉得狸花猫听不懂她的话,也或许是狸花猫的“出走”让她回忆起痛苦的往事,她才忍不住将心事倾诉而出。

        “爸爸失意后,总是把情绪宣泄在我的身上。他骂我、辱我甚至打我,我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三年前,我收留了一只流浪猫,也就是小花。小花仿佛能给我们家带来幸运,自她一来,爸爸的事业愈发风顺。爸爸说小花是真的招财猫,所以对小花特别好。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小花带给他的好运消失了。”

        “为了重新得到好运,爸爸开始逼迫小花,甚至以我威胁她。”

        “八个月前,小花被爸爸失手打死。我跟爸爸大吵了一架,爸爸甚至把我打进了医院。外公听说此事后,找爸爸理论,但最终此事被爸爸花钱压下。”

        说到这里,崔微芯哽咽了,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涌出。

        “七个月前,爸爸因不想花钱让重病的爷爷住院,便亲手拔了爷爷的氧气管,直接导致了爷爷的病逝。”

        “半年前,我被检查出来患有抑郁症,爸爸也不愿意花钱为我治疗,若非家里有好心的亲戚劝说,这才让好面子的爸爸不得已带我去医院开药并接受治疗。”

        “阿草,我失去了妈妈,失去了爷爷,失去了小花。”

        “如今,我除了外公这一个亲人,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狸花猫听着崔微芯的话,心中难免有些同情,她伸出爪子,拍了拍崔微芯的手臂以示安慰。

        她以为蓝晨宇和许源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遭遇更令人难受。

        狸花猫无意间的举动对于崔微芯来说甚是神奇,她暂时忘却了痛苦,脸带惊讶:“阿草?”

        狸花猫面无表情,看上去很是高傲,一双森森的绿眼睛更是显得她有些冷漠。

        狸花猫偏过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早了,阿草,我们回去吧。”崔微芯抹了把眼泪,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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