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真相
那是归一的骨头。
两人之所以确定,是因为骨头上面还留着不少上次留下的伤痕。
原来他根本没好,他的脸一向雪白,竟使得神君并未看出他的虚弱。
神君从洞穴里将那个已经遍布裂痕的蛋拿了出来,将骨头放在蛋的旁边。
“他连你都考虑到了,却没想过要给我留点什么·······真是没良心。”神君有些埋怨的说道,可一滴滴眼泪砸到骨头上,在被上面的刀痕割裂了形状后滑落下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到神君落泪。
蛋咔嚓一声,彻底裂开了,一只紧闭着双眼的毛绒小兽,从蛋壳里滚落出来,然后睁开了那双和归一如出一辙的灿金色眼瞳,好奇的看向神君。
“啊呀!”小兽一口叼住了神君伸出来想要抱他的手,米粒一样的牙却尖锐非凡,一口下去神君的手便见了血。
神君将手从那小兽嘴里抽出来时,小兽还在不满的啊啊的抗议。
“真是······和那家伙长得倒是一模一样。”
小兽偏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初生的他听不懂面前这人的话,只感觉到他身上有种让他很想睡觉的气息。
······
在归一和神君从这里离开后,费了很大劲后他们才搞清楚了那些人为什么开始四处抓凡人。
在那时候从归一身上夺得“神血”的那些人,正是这场斗争的源头。“神血”改造了他们的身体,这让他们获得了一部分道兽的能力,在感受到了它能给自己带来的强大力量后,他们便无法自拔。
他们将其视为一种荣耀的血统,丝毫不提及它的由来是如何的罪孽。
归一和神君藏得非常好,这让他们再也无法获得更的“神血”,而之前获得的“神血”却在逐渐失去效用。
一切的缘由,是一个拥有“神血”血统的修士,在和一个凡人诞下一名无灵根的婴孩后,竟发现婴孩身体里也出现了“神血”。
虽然效果不如最初的好,但这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为了保存“神血”血统不消失,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毫无灵根的凡人身上,反正凡人和修士之间力量悬殊,他们随手就可俘获无法使用灵气的凡人。
于是,被他们抓到的凡人乃至诞下的子嗣成了他们保存“神血”的活体血罐,失去了自由乃至生命,一开始还只是小范围修士暗地里的活动,到了后来已经到了不可控制。
根本没有“神血”血统的修士也参与进来,修士开始蔑视凡人生命,甚至出现虐杀凡人成了风范的行为。
再后来事情的走向,除了争端发起的缘由有所不同,其他就正如于风曾在典籍上看到的几乎一样。
那典籍上还有一件事未曾记载,那就是随神君一起站在修士对立面,为凡人发声征战的,还有一只道兽。
在数次战争过后,终于是迎来了最终决战。
神君和归一带领着凡人将那些人斩杀后,以灵气订立契约,确保不会再有修士随意对凡人出手。一旦违反就会被灵气所厌弃,终身再不得踏入修仙之道。
那典籍上记载的所谓因为《元初神法》而使得凡人和修士之间的平衡打破,导致这场大战爆发,或许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还是修士后人对那场不光荣战争的粉饰。
总之,由于所谓“神血”在归一消散后,便没有了佐证,事实的真相反倒成了无可证实的推断,遗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契约订立后,所有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然而那些被抓起来且幸运的还未死去的凡人的去向却成了一个问题。
他们被改造的身体里都流着一部分“神血”,若是不能在固定时间里消耗掉,没有灵根的他们迟早会被这股力量毁灭。他们祈求神君,拯救他们悲惨的命运。
“你说该怎么做才好?”神君问归一。
改造后的那些凡人,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他们身上长出了部分道兽的体征,或者是单纯的因为承载超过身体的力量而产生了异变。
那些人期期艾艾的样子倒映在归一的眼里,他扭过头,轻声道:
“我们为他们创造一个家园吧。”
他们已经注定无法回到凡人之中,也对修士有着刻骨的仇恨和畏惧。
那时神君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化神巅峰的他在归一的帮助下凭空创造了一个浮岛,一棵擎天巨树拔地而起,茵茵华盖成了这座岛的天然屏障。
他们将那些人送上去,并且为他们创造了能够将体内的“神血”化作自己力量的办法。
于是蓬莱出现了,这群人拥有了能够获得“后天灵根”的方法。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得到其他人认可的人能够自由使用“神血”的力量,同时他也要承受所有人“神血”带来的痛苦。
一切都显得无比完美,只是令神君没想到的事,创造蓬莱时归一用上了他的本源力量,本就旧伤未好的他已经濒临消散。
亦或者说,归一决定消散,化为纯粹的灵气守护着蓬莱,和这些被他的“神血”所殃及的人类。
相伴了几百年的一对伙伴,现在到了别离之际。
他们额头相抵,灵气交融,归一把他最后的一部分给了神君,这是道兽的馈赠。
神君的修为不断攀升,很快就离飞升只剩一步之遥。
“快停下!我不需要,你听见没有?我不需要!!!你怎么能擅自做这样的决定!”悲痛之余,神君感到愤怒,他怒喝道:“难道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吗?”
“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我知道,如果是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神君仍旧愤怒,但他却沉默了,是啊,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归一的身体开始不断溃散,但他却是笑着,说道:
“不必为我伤感,也不要怨恨人类,正是因为你们如此复杂,我才喜欢你们。”
神君想要紧紧抓住归一,却只能是徒劳,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仅剩的身体部位也变得虚幻起来,他知道真的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这时,神君露出了只在他年少时才会出现的无措表情。
“不……不要……”
再强大的修士,在死亡真正来临时,才发现自己是依旧如此的无力。
归一伸出仅剩的一只手,轻轻擦掉了神君的眼泪,他语气轻松的说道:
“这条骨头就留着吧,带回去给小崽子当磨牙棒。”
归一顿了顿,继续说道:“希望它已经破壳了,你会照顾好它对吧?飞白。”
神君仍旧不愿相信,不是说好道兽仅此一只,不死不灭的吗?
“别开玩笑了,归一……一定还有办法的……不要……”
“再见,飞白。”
归一化为灵气,消散在空中。
神君双手环成的怀抱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过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那个人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的朋友,死亡代表着,若想再见就只能在回忆里,或是午夜梦回时。
······
两人面前已经不再是那个和悬灵门后山差不多的场景,也没有了神君和小兽的身影,只有一个粗朴的盒子安静的放在他们面前。
于风没有动,而司马影一直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他脸上表情无悲无喜,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因为跪坐的时间太久他的腿有些麻木,行走时甚至有些踉跄。
他打开那个盒子,一根布满伤痕的骨头被垫在一块白布上,旁边是几块碎裂的蛋壳。
于风捧着那个盒子,呆呆的站了很久,他声音嘶哑,缓缓说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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