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场大战
一切安排妥帖后,父子二人便在房中开始小憩,今夜谁也不敢真正睡着,因为怕睡着之后便再也无法醒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老爷,少爷,外面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士兵,我们四面都已经被包围了。”
曾乘风弹跳而起,带着儿子忍着腿上剧痛登上阁楼,还没到顶,便已闻到四周浓烈的火把燃烧发出的刺鼻气味,周边灯火通明,曾无庸悄悄爬上去朝四周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士兵均全副武装,整整齐齐列队在房屋四周,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如潮水般涌入。虽已想好退路,但二人仍不免胆战心惊。
“儿子,你去后门,我去前门,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一直和他们在一起,鼓舞他们的士气,明白吗?但你千万不可自己亲自上阵,我们见机行事,一会在密道门口见,不见不散。”曾乘风边叮嘱儿子,边望楼下走。
“是。”曾无庸答应着,便往后门跑去。
还未接近后门,便听到后门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沉闷而有节奏,好似正好踏在心口的节拍上。
“大家一定要守住了。”曾无庸大喊着,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又叫道:“再去搬些大米过来挡住大门,快去。”
几个三等家丁立即往院内谷仓奔去,很快又搬了好几袋过来,结结实实码在门后。曾宅的门是当年曾乘风专门找人在边疆地区定制的,用粗壮的铁桦树精制而成,非常结实,一时很难攻破。
趁着这个间隙,一些士兵又奔去搬了些杂物过来抵在门后。但住宅的门毕竟比不上城门,即便门上加了五道又长又粗的门闩,门后又摆放了大量的谷物粮食杂物等,但撞门的士兵均是经过沙场,有过作战经验的,所以,终究,门还是被撞开了。
没有想象中可能会出现的山呼海啸般的冲杀声,只有一个个闷声不响便气势汹汹往里冲的士兵。罗尽忠确实有交代,半夜杀人,偷偷摸摸即可,不可扰民,即便剿灭的是曾乘风这股悍匪,等剿灭之后明日再向皇上复命。
刚冲进来的一排士兵很快便在一排箭矢的攻击下倒了七七八八,继续往里冲的剩下几个也很快被射中倒下了。但士兵既然接受了任务,是绝不能怕死的,且后面还有主帅盯着,谁要稍有犹豫或往后退,得到的必是一刀或一箭。与其退后被杀,不如冲上前被杀,至少算作死在战场上,至少还能得一份抚恤。
但这些可怜的士兵还根本不知道,今夜自己是受了兵部尚书的蒙蔽,前来捉拿所谓反贼,其实他们自己就是在作乱,即便死了也只能是白白丢了性命。
不过,此刻,谁也不会想着抚恤的事情,只一波接一波地向前冲。曾家准备的弓箭确实足够多,门并不大,一次能集体冲进来的士兵也有限,所以,前面的几批基本是全军覆没,但只要稍有松懈或准头稍有偏差,就总有漏网之鱼,而此时的漏网之鱼见到满地战友的尸体,尤其如猛兽被唤醒了所有的兽性般无可抵挡,不顾一切地大喊着冲向前方一排正在射箭的家丁。
那些三等家丁胆子并不大,见这些不怕死的士兵如洪水猛兽般血红着双眼冲过来,有的被吓的尿了裤子,有的则忘了手中的动作,他们自然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很快在声声惨叫中,这些人已身首异处。
这边射箭的出现漏洞,门外的士兵们冲进来的便更多了。家丁们迅速撤退,士兵们节节追击,刚冲进二门,又是一声声惨叫声传来,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地。此时已经轮到第二批家丁上场了,他们站成三排,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圆形的小暗器。不需要多大力气,更不需要任何技巧,只需要轻轻朝右扭动,便从这圆形暗器中飞出数十枚毒针,直直射向前方。第一排发射完毕后,集体蹲下,开始从自己右手边补充毒针进入暗器,第二排的开始发射,第二排的发射完毕之后又蹲下,换第三排发射。
每一枚毒针几乎都是弹无虚发,有的士兵身上同时中了好几枚毒针,毒性很快发作,他们倒地哀嚎,痛苦不已。很快,倒在弓箭和毒针之下的士兵已有数百名之多。
曾无庸躲在暗处狞笑着,不禁在心中一次次地赞叹,父亲实在是太英明,太伟大了!
但暗器也有用完的时候,家丁们因过度紧张也有操作失误的时候,一旦有一个乱了,便会出现连锁反应,如伤了自己人,或忘记去补充毒针等,被暗器射到的士兵有意志坚定的,咬着牙爬也要爬过来,扯着家丁的腿,将其拉得摔倒在地,活活掐死。
家丁毕竟是家丁,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还是难以抗衡的。很快,第二波攻击又接近尾声了。
曾无庸知道,抵抗只是一时之计,今夜也不是为了抵抗而抵抗,而是为了逃生而抵抗。所以,在眼见着第二波家丁被一个个枭首时,他已偷偷又往后退了几间屋子。尽管知道士兵们仍如潮水般涌来,他仍然边跑边大声蛊惑道:“敌兵已经死伤大半了,第三波的兄弟们顶住啊,胜利就在眼前了。”
能在第三波守候的已经至少是二等家丁了,有些拳脚功夫,可近身搏斗。他们个个血红着眼睛,静静地躲在暗处,家具后,草丛中,花木旁,一切能遮挡的都被他们用来做挡箭牌,毕竟敌兵们都对曾宅不熟悉,而他们却是了如指掌的,只要敌兵稍有不小心,他们便可背后偷袭成功。所以,倚靠着这一优势,又是大批大批的士兵被砍死。
而曾无庸,此时已退到了接近中庭的地方。他不知前门处如何了,但只听得阵阵喊杀声,处处惨叫声。前门的压力肯定更大,不过,前门所分派的兵力和武器也更多,他也听到,从前门往后退的声音越来越大的传过来。他相信,父亲应该就在前面的不远处等着他。很快,他们就将要离开这个战场,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中庭,那里摆放着炸药,一旦退至中庭,炸药响起,这场战斗便基本意味着结束了。而在炸药响起之前,曾氏父子二人便会从众人眼前悄悄消失,从密道悄悄离开,到时候,不管地面如何山崩地裂,也不会危害到他们的安全了。他们可以作为被罗尽忠杀死的人,永远消失,他们是有这个能力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然而事实往往并不像所想象和安排的那般美好,并且,恶人若时时处处均能心想事成,善人该如何自处。
正当曾无庸探头探脑地从一间房内钻出,想要靠近密道口时,一把冷冰冰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围仍是喊杀声一片,敌我双方都不断有人在受伤,在死去,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但此时,曾无庸的眼里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柄长剑锋利无比,刀锋所映射出的寒光甚至让自己的眼睛迷离。他不敢稍有动弹,似乎一动弹那刀锋便能割破自己细细的喉管,而一切都将归于沉寂。
“别动!”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是谁,不是罗尽忠,也不是罗长林,那是他们的兵吗?曾无庸不敢回头,只敢用余光稍稍瞟了一眼,那人竟然不是全副铠甲,而是一身曾宅的家丁服!
“你是谁?”曾无庸此时又恼又恨,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身边竟然有家贼!
“你没资格知道我是谁?”那人冷笑两声,“你只需要知道,你若动一下,我必送你去见阎王。”说着,手下稍一用力,曾无庸便感受到了一阵来自脖子边缘的锐痛,随之“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是自己的血正在簌簌而下。
“就在此处,蹲下,抱住头,别动,别想逃,你根本逃不掉!”那人又动了下手中的剑,冷冷地指挥着曾无庸,并将剑从他颈边收走,而是用来抵住了他的后背。
曾无庸只能蹲下,用颤抖的双手抱住头,一边在脑子里迅速搜索此人到底是谁,可即便知道他是谁也已经没用了,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是一间杂屋,屋内堆着各种东西,有锄头铁锨扫帚打谷机等各种农具,平时自己几乎从未到这里来过,此时却不得不藏身于此,忍受屈辱。
他只盼父亲此时能发现自己竟然还未出现在地道口,顺着往后院的方向来寻找自己。可前院到底情形如何了,自己却毫不知情,只听得四处的打杀声越来越低,很快便似乎完全消停了下去,而父亲却始终没有出现。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两名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很明显已经看清了屋内的一切,喜道:“这是抓住了曾无庸么?”那家丁在后回答:“是,我先进来的,现在交给你们了,你们去领赏。”
曾无庸被那两名士兵从地上揪起,对着屋内的人道:“兄弟,一起去领赏。”
那人答道:“好,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我在这搜搜看是否有什么值钱货,待会兄弟们一起分了。”
“得嘞,多谢兄弟!”两人将曾无庸拖着,推推搡搡地出了门,曾无庸回头,却见那家丁此时早已换上了士兵的铠甲,乍一看此人,不是很熟悉,但也不是从未见过。后来忽然想起此人姓关,入曾家不久,内心不禁悔恨不已,也恨陈水深竟然未严格把关,招了个贼进家门。
曾无庸被两名士兵捆绑得结结实实,推着朝后院走。此时,院内到处都是尸体,有的虽然没死但也缺胳膊断腿,血流遍地,一片人间地狱的可怖景象。
曾无庸突然感到无比恐惧,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什么有良心之人,可这样大规模的死伤还是第一次碰到,并且,这死伤完全是由自己和父亲制造的。其实若想避免这场灾难,他和父亲暗自从密道逃跑就好。但是若要自己逃了,却不制造如此大规模的动静,怎能给罗尽忠父子定罪,又怎能让自己再重新寻找获得生天的机会。
最屈辱的不是被士兵推着走,而是紧接着的一幕,罗尽忠父子二人均笑意盈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罗长林一脚踩在身边一个曾家家丁的尸体上,满面带笑地从后院一瘸一拐地缓缓踱步过来。
“曾无庸,你也有今日,看着这满院的尸体,你满意吗?”此时,他已走到了曾无庸眼前,二人相隔不足半米,罗长林忽然将腰间长刀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刀砍下去,随着曾无庸一声惨叫,他的半条胳膊已经飞了出去,狂喷的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罗长林慢吞吞地将仍在滴血的长刀递给身边的侍卫,让侍卫帮他把血擦拭干净,然后才缓缓放入刀鞘。
“你这半条胳膊还吊着干嘛,看着真是碍眼,我替你解决了。”罗长林盯着已经痛到跪在地上惨叫的曾无庸,冷冰冰地道。
这时,从前院方向跑过来一个士兵一边敬礼一边飞速汇报:“大人,前方发现大堆火药,曾乘风带着人守在火药前面。”
罗尽忠指了指地上的曾无庸道:“拖走。”一边往前继续大踏步迈过去。
“父亲,前面有火药,要小心啊!”罗长林在后面大叫,但父亲的命令不得违抗,只得让两名士兵架着半死不活的曾无庸继续向前。
“有曾无庸在我们手上,曾乘风难道敢点燃火药不成?”罗尽忠边回答边继续向前,很快已到达中庭。
中庭非常宽敞,平时可作为曾家家丁的练武场,前后宽约十米。此时,中庭的一端堆放着长约三米,高约一米的多包火药,长长的引线被攥在一名家丁手上。那家丁有些紧张,他很明显地知道此炸药一旦炸响的威力,即便自己跑的再快,恐怕也会被炸到粉身碎骨,所以,这引线虽然在自己手上,他却不敢随随便便拉响。
此时,曾乘风在十多名家丁的严密保护下,站在正中间,正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可当他看见曾无庸竟然全身是血的被拖拽着出现时,心中的笃定已消失殆尽了。
很明显,自己带着儿子一起出逃的机会已经落空了,此时,儿子是死是活都尚不知,怎么办?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看着自己最亲近最宝贵的人正面临死亡时,内心也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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