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拖延时间
赵晓倩这晚没睡。
就在休息室窗边站着。
看着天色从漆黑到昏暗,再到日光渐明与天光大盛。
看到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抽尽。
看到远处江淮的车开道,带着两辆不属于国际办,属于警局的车开近。
垂眸整理了衣服,转身走向门口。
前天深夜。
陈碧云带余怀周在去往京市海口的路上被国际办拦住。
国际办携国际特别调查组要求陈碧云给余怀周放行,并且把他要的人给他。
陈碧云态度强硬,不允。
不允对余怀周放行。
不允余怀周带走赵晓倩。
因为陈碧云背靠的游朝身份特殊,加上余怀周的身份他们没权限知道再多。
两厢都得罪不得的情况下。
谈判结果为余怀周和他想带走的赵晓倩被国际办暂时羁留。
等待游朝出现,再度进行协商。
简称不得罪两者前提下的甩锅。
等待时长没人详细说。
但默认的是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小时到。
为了余怀周的安全。
陈碧云那,有大概率的可能会被暂时隔离。
余怀周去向,无人能干预。
他想带走的赵晓倩,未知。
结果还没到四十八小时。
本在国际办有绝对主控权,说不见谁就百分百可以不见谁的余怀周所在休息室房门被推开。
呜央警察在前,亮出证件。
言简意赅且斩钉截铁,“请跟我们走一趟。”
余怀周的身份受保护且被保密。
但终端权限所在地是国际,并不是国内。
这也是他第一次因为网络安全被逮捕进去,他不主动联系亮明身份,便无人察觉也无人过问的缘故。
国际办有国际办的办事准则。
可说到底,这是国内。
游朝出事,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和余怀周有关系。
否则他早就被提走了。
但江淮的事不一样。
江淮当初查到余怀周窃听。
证据确凿,且在当时是归入档的。
想翻出来,直接走进提审阶段,耗费不了多久。
江淮忙了一夜,忙的是和陈碧云一起往上施压。
把余怀周从国际办提出来。
一切手续齐全。
国际办想拖延也没有拖延的机会。
余怀周被提走,板上钉钉。
开门之前,余怀周本坐在旋转椅子上背靠门口看向窗户。
听见声响,吱呀一声。
椅子转动。
一身黑衣挤满真皮座椅。
听着他们的宣告,眉眼越过呜央人群,看向后面若隐若现的江淮。
一瞬后。
余怀周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
拎起旁边沙发上丢着的大衣。
走到门口。
首位站着的亮出手铐。
余怀周伸出手。
被铁拷拷上带着走出房门后。
余怀周侧目,看向右边边角的房间。
像是算好了时间。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关着的赵晓倩出现在门口。
隔着人潮与他对视。
昨晚烧起来的肃杀,经过一夜的冷却,未曾减退,随着话语权移交,反倒越演越烈。
“原来这么早……”余怀周自言自语:“就开始了。”
余怀周被带出国际办。
他点名要带走,且被陈碧云护着的赵晓倩自然可以离开这里。
俩人再相见。
是在半小时后。
昨晚俩人最开始都是站着,后来余怀周站着,赵晓倩蹲着。
不管是后者,还是前者。
俩人的地位无形中是余怀周在上,赵晓倩在下。
只是一夜。
情况再次逆转。
余怀周坐着,赵晓倩在门边站着。
在下的却就是余怀周。
赵晓倩和他对视几秒,抬脚走近,半边靠上他前面的铁面桌,“游朝和南珠在哪?”
“我想问你件事。”
这算是俩人再见面,余怀周最温和的一次。
赵晓倩沉寂半响,挑眉示意他问。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打算甩的我。”
赵晓倩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最开始发现余怀周在江淮车里装窃听器的是她。
她当时逼问余怀周后,说会想办法把窃听器摘了丢了。
后来忙,忘了。
窃听器的事突然冒出来,且直接证据确凿。
时间短到连破解都不够。
是个人都会以为是赵晓倩摘下来,但是没扔。
反倒悄悄的把证据整理齐了。
准备在甩他的时候用。
这个甩还冷酷的厉害,是不知道他是谁,想直接把他送进去的甩。
赵晓倩莫名感觉有点说不出的烦躁。
因为如果不否认。
就代表在这段感情里,最开始负的人变成她了。
但否认了又有什么意义?
俩人已经闹到现在这幅样子。
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也不想回头。
赵晓倩皱眉从怀里拎出根烟点燃。
没答,就像是否认,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默认。
余怀周笑了笑,笑到雪白的牙齿毕现,他歪脑袋,略感叹,“还真是啊,在知道我身上背着我忤不掉的婚姻前,就想甩掉我了。”
赵晓倩不由得嗤笑。
心里那点烦躁悄无声息变成了厌恶。
余怀周像是没看懂。
耸肩轻佻的厉害,“你笑什么?”
赵晓倩在笑,他是怎么有脸开口说忤不掉的婚姻。
已婚就是已婚。
这世上没有宁死都不愿意结,还能被人强按头必须结的婚。
她咬着烟手插兜,指骨在里面冰凉的弹簧刀上蹭了蹭,不答反问,“问完了吗?”
余怀周笑着摇头,再问一句,“你后来说的爱,也是骗我的对吗?”
话是他问的,代表想得到答案。
问完后却没等赵晓倩回答。
唇角的笑消失不见还不止。
看向她的视线垂下,落在腕间冰凉的手腕上。
他摆弄着冰凉的手铐,哗啦啦作响声中,隐带落寞的喃喃自语,“骗子。”
赵晓倩轻蹭弹簧刀的指骨停住。
咬着烟头的唇瓣开合。
却不是解释,是追问,“游朝和南珠在哪?”
这话冷的厉害。
好似把俩人开端有点像是朋友闲聊的气氛直接斩断。
余怀周蓦地看向她,刚刚不要答案了,也像是笃定了,现在突然再问一遍,“你后来说的爱,就是骗我的,对吗?”
赵晓倩口袋中的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弹簧刀。
她最开始的不爱,是真的。
后来有点点在意,是真的。
再后来的爱,同样是真的。
真到甚至动了和他长相厮守的念头。
为了能和他长相厮守,还在心里自我妥协了。
妥协到愿意偶尔离开京市,去他这个满嘴谎言,说没家人是孤儿,但其实有家的男人家乡住上一段时间。
妥协到发呆的时候还想过。
如果余怀周的爸妈坚持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该怎么办。
该给多少钱做聘礼才能打破他们对于他们年龄差距的成见。
该许下多重的承诺和誓言,才能让他们对他们是祝福,而不是让余怀周夹在中间难做人。
赵晓倩真的想过。
两个人结为夫妻,有个家,该面对的,不该面对的,她在闲暇时通通都想过,苦恼过,纠结过。
但……没有说的意义了。
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姿态低到极致的,昨晚她已经全都说了。
余怀周给的答案是——他要让游朝和南珠死在江北的山沟沟里。
他没有心软和内疚和自责。
不。
其实再朝前就已经没说的必要了。
隐瞒已婚的身份,满嘴谎言的欺骗她的感情。
被送出去再找回来,被满腔恨意支配对她和她最在乎的人下手。
在她挑明是他欺骗在先,依旧没有半点悔意。
赵晓倩昨晚便已经在心中狠狠的刻下了一行字。
——所爱非人。
与其多费口舌,不如三缄其口。
既然我所爱非人。
那么你也所爱非人吧。
只要这样。
才是公平。
不止如此。
在此刻赵晓倩的心中。
已经闹到现在这幅局面,只有他所爱的她也算不得是个人。
再闹狠一点。
才能没了以后的纠缠。
赵晓倩无声低语,“没完没了,恶心死人的纠缠。”
赵晓倩拎出口袋里的弹簧刀。
咔嚓一声。
刀身出鞘。
她吐掉烟头,一字一句,“游朝和南珠在哪?”
余怀周定定的看着她,突兀的,又给了遍他自己问出问题的答案,“骗子。”
话音落地。
冰凉的刀刃怼上余怀周的脖颈。
赵晓倩轻轻往下压,“南珠。”
她一字一句,“在哪?”
距离俩人失踪已经四十六个小时了。
余怀周没说那句要弄死南珠和游朝之前。
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晓倩是真的不怕。
说出那句话后,同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晓倩怕极了。
她再质问一遍,“到底在哪!”
“你后来说爱我,真的……”
余怀周脖颈突然往下滑落一行血。
在赵晓倩怔讼之时。
他和她一样,一字一句,“全是假的吗?”
赵晓倩没退,抵着他脖颈的弹簧刀自然更没退。
余怀周脖颈的血却渗出了大片。
因为他朝前了。
随着赵晓倩没说话。
他手腕被手铐桎梏,自由的上半身猛的朝前。
距离还在靠近。
赵晓倩被渗出的大片血色惊住了。
生理性的朝后撤。
余怀周眼下发狠。
脚勾住她靠着的铁桌腿。
‘兹啦’一声。
沉重的铁桌子被他勾动歪斜了半寸。
本就靠着的赵晓倩,身子踉跄,站不稳的朝前。
已经撤到一半的匕首不止没撤走。
为了站稳不栽下去。
尖锐的刀尖冷不丁径直扎入余怀周的肩膀。
“说话。”
赵晓倩一手扶着身下的铁凳子,一手握着弹簧刀。
在鼻息钻入浓郁的血腥气后,眼皮微抬。
和近在咫尺的余怀周对视。
余怀周敛眉盯着距离他肩膀伤口极近的赵晓倩,眼底悄无声息的烧起火光,“说话。”
他轻语,“赵晓倩……”
‘赵晓倩’三个字,余怀周咬字很慢,还有点轻,乍一听下,和从前早上赵晓倩赖床,他揪着她耳朵喊她起床,一模一样。
但又是不一样的。
从前全是宠,还有点说不清楚的腻,像是想把赖床的她变成一点点,塞进口袋里走哪带到哪。
这会不是。
莫名给赵晓倩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从来没爱过余怀周,对他而言,似乎能把他整个人碾碎成渣滓。
赵晓倩问他,“如果我说爱过是真的,你会告诉我南珠在哪吗?”
余怀周瞳孔微散,像是失焦了。
在她还想开口时喃喃打断,“骗子。”
刀尖本没入皮肉一寸。
随着余怀周话音落地。
冷不丁的开始往下。
一寸一寸又一寸。
余怀周瞳孔涣散,赵晓倩不是。
清楚又决绝。
“告诉我。”赵晓倩开口,“南珠在哪?”
余怀周没有焦距的瞳孔微微晃动,看了眼赵晓倩,也像是没看。
脑袋转了一圈。
失焦的瞳眸在角落的时钟上定格。
他看了好几秒。
突兀的。
唇角勾起一抹笑。
后没再看赵晓倩,且闭上了眼。
两小时后。
陈碧云丢下耳机。
猛的打开门。
开了条门缝的门被只手按住。
江淮牢牢按住房门,“审讯室除了赵晓倩,你和我,都不能进。”
陈碧云气笑了,“我还怕他报复吗?有本事来啊!”
“赵晓倩怕我们被他报复。”江淮说俩人都不能进的原因,“这个结果,赵晓倩承担不起。”
江淮补充,“南珠也不会乐见。”
被带来这地的路上赵晓倩就说了,她来问余怀周,江淮和陈碧云全程不能参与。
她没说缘故。
但俩人都清楚。
余怀周身份尊崇,伤了或者是残了,国际办解决不了,只能往上报。
最后报到余怀周那神秘的家族里,谁也说不清楚会出什么事。
这是明摆的自己捅下的篓子自己担。
不愿意牵连任何人。
但是没结果。
整整两个小时了。
赵晓倩给了不再说话的余怀周十几个巴掌,捅了他两刀。
余怀周却连眼皮都没再掀起来。
如果不是热像显示仪显示他流血了,但是活的好好的。
陈碧云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
什么状态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状态代表的意思。
余怀周闭眼什么都不再说,任打任骂任捅,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成是不愿意配合,也可以说成是在拖延时间。
否则他说完最后一句‘骗子’后,不会看时间。
像是在计算什么。
他在拖延谁的时间?
陈碧云不得不多想。
是在拖延游朝和南珠的时间吗?
他们快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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