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如果在校园文里05
体育课下课, 教室的角落。
几个男生偷溜进教室后，凑在一起。
“有事？小晏总？”
“我知道了，肯定是让我们帮你照顾一下时姐, 你放心！”
“你小声点！你怎么不绑个大喇叭拴裤兜里？晏总，你看, 这人办事就这样大嘴巴。”
晏殊禾看了眼周围, 压着嗓门，“别胡说八道！你们给老子竖起耳朵听, 下周我不在学校，有件事你们得帮我一下。”
“什么事？”严肃的神情感染了其他人, 纷纷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国庆汇演之前, 时悦和江水流私下训练了两次。
那一间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水流心里怀着期待，或者说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说些什么，不择手段的想制造接触的机会, 想更了解时悦。
江水流想起了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戴着口罩和墨镜，坐在精神卫生中心外的花圃里晒太阳。那是冬天，阳光暖洋洋的。
“你好。”帮家里送东西的时悦一眼就看到了他, 问，“你的外卖吗？”
“嗯。”江水流张开起皮的嘴唇，“放这吧。”
“好。”
第二个暖阳天, 江水流又在同一个地方等时悦。这一次, 他摘下墨镜, 认真的看了时悦几眼。
那个寒假, 每一个出着太阳的好天气，他们两都会相遇。
“你好，或许会有些冒昧。”毫无遮挡的江水流有些羞赫, “我能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就要离开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江水流和时悦在剧组聊天，在采访时聊天，在上课时聊天。他觉得太奇妙，时常会忍不住笑，也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真的心房被人打开了。
江水流记得是自己先告白的。
心像是碎了一般的他，依靠着经验、天赋或者长年累月的剧组磨炼，四平八稳的教导着时悦。
“今天辛苦社长了。”时悦学会了新东西，很兴奋，眼眸明亮的推开门道别。
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那句话，江水流犹豫了下，问，“周五还继续吗？”
“我觉得够用了，不需要再麻烦社长了。”时悦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江水流一直盯着时悦的背影。从没见到她弯腰驼背，皮肤很白，没染烫过的黑发透着绸缎般的质感。
夕阳的投影一晃一晃的从少女身上穿过，明明灭灭。
“不麻烦。”江水流忽然说。
“也不辛苦。”
他看着安静的时悦，胸膛用力的起伏了一下，“你要一直和我这样吗？小悦？”
“你真的要一直假装不认识我吗？”
江水流一口气说完，而时悦只是瞪大双眼，怔愣的望着他。聊天声由远到近，闪过“时悦”的名字，女生的影子从拐角外落下，越来越近。
时悦转身，在女生诧异的目光之中向往匆匆离去。
晚上江水流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
“难道真要那样吗？那你明天、这学期，还有明年都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吗？”他不甘心的问。
时悦：“但你不是做的很好吗？这些事，你不要说得好像自己是无辜的一样。”
“好啊。”江水流语气古怪的笑了下，很急促的问，“那你的意思是？当朋友吗？就假装是普通朋友？”
他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出了一身的汗。
“呵。”时悦被他的语气给逗笑了。
两个人都热得胸口发烫，夏天的热气仿佛笼罩着他们，黏腻闷热。
话筒里安静了一分钟，江水流深呼吸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很清晰。
“时悦，你……”他忽然说。
时悦捂着手机，父母在身后问她怎么了？让她去吃西瓜，客人声嘈杂，让人烦闷。时悦一口气跑到了顶楼，身上都是汗，被晚风一吹整个人逐渐平静下来。
她再拿起手机时，那边依旧只剩下江水流一呼一吸的气流声。
“所以呢？”时悦坐在天台上喘着粗气，“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时悦你真是太讨厌了。”
“哈？”时悦笑了两声，“那你真幼稚啊。”
那边忽然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问，“我的幼稚让你为难了吗？”
他又问，“或许我很幼稚，抛开了演戏和学习我什么都不会，但你也喜欢过我的，对吧？时悦？”
“不可能是对我完全没感情的吧？”
时悦看不见的地方，江水流脸上涌现挣扎之后的恳求，“我伤害你了吗？我和你不合适吗？你告诉我是这样吗？”
隔着手机屏幕和距离，由电子讯息链接的两颗心同时收紧了一下。
我说过那样的话吗？
时悦想，有谁在告诉他这些吗？
江水流总是很早熟，比成年人更加理解成年世界的规则，寡言，靠谱，通宵工作也不喊苦喊累，没有人把他当孩子对待。他无坚不摧。
可他竟然会有这样慌乱的瞬间。
“当然不是了。”时悦觉得他想听见这样的话。
但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那为什么呢？”江水流的声音紧绷，时悦想象不出来他现在的表情。
“为什么忽略我？又为什么要丢下我？我要怎么样能让你满意呢？”
有些事是时悦和他经过的，更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部分。
冰山一角下，被海面淹没、被虚掩的平静假相。
时悦察觉到什么，心脏得好快，好烫。她要说些什么，她必须要说些什么。
“你太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别人都以为你是天才，可其实笨得不行。”
对面没声音。
时悦忽然觉得好遥远，如果她在江水流身边就好了，又或者说，两个人是随时可以见面的关系就好了。
那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抱一下江水流了。
可江水流的脸总是出现在电视上，在电影大屏幕里，精致的像艺术品，带着情绪和角色，像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而时悦，时悦她只会出现在老街的路上，在平凡普通的校园生活里。
长久的黯然，那边似乎有窸窸窣窣的杂音。
“你不在家吗？”江水流突然开口。
时悦猛地站了起来，握紧手机，快步跑到一楼小吃店门外。
小道组成的十字路口中，带着口罩和帽子的江水流也攥紧手机，安静的望着时悦。路灯照亮了他半张脸，染上一点温柔的色彩。
仿佛是蝴蝶飞进了时悦的胃里，她盯着江水流，太欢喜，又或者太惊讶，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江水流往前走。
小吃店外人流量大，一群中年男人从时悦身后走入店内，没看路，门太窄，直直撞在了时悦身上。
她还在全神贯注的望着江水流，那一幕仿佛的是慢放的电影画面。
江水流的脚步又慢变快，往前跑，接住了快要跌倒的时悦。
他看了眼她，又盯着那几个男人。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发生的这一幕。
“我来了。”江水流说。
“嗯。”
江水流的目光缓缓垂下，“我很想你，我就来了。”
周围是喧闹的海洋，时悦摇着脑袋，垫起脚尖抱住了他。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江水流的双眼，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她感觉到，江水流和平时不太一样。
第二天是社团排练。
放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天，学校组织所有人观看文艺汇演。
女主持人是戏剧社见过的苏姓学妹，同时她还在戏剧社节目扮演了女主。
男主持人是学生会副会长。
“本来是沈丞川的，结果他去参加竞赛了。好多学妹之前准备了手幅，估计该失望了。”
下午，时悦坐在休息室，就收到了来自晏殊禾同学的一长串鼓励话语。
“……”
时悦：【好土，你是土狗吗？】
晏殊禾：【？你就没有从中获得一丝一毫的鼓励吗？】
时悦扶额。
她看了眼时间，想到什么。
【英国那边不是半夜吗？你不睡觉，还要不要比赛了？】
晏殊禾臭屁的说；【没事，这点影响不了我的发挥。我说我是第一名，就是第一名。】
聊了几句，就到时悦上台的时间了。
她根本不用化妆，穿着一个只露出脑袋的可爱道具服，站在舞台一侧。像个门神似的。
刺眼的舞台光落下，时悦眯着眼适应了亮度。台下坐满了学生，黑压压一片，音乐和台词响起，时悦很不合时宜的发起了呆。
她站上舞台的一瞬间，台下忽然爆发了整齐划一的尖叫声。像粉丝见面会一样。
几个男生举着巨大的横型灯牌，上面写着【舞台王者时悦！牛奶皮肤时悦！】
座位最前方摆着一块，后排也有人举了一块。
时悦：“……”
“你们给谁加油啊？时悦是谁？”有好奇路人问。
“就是最前方那个树，大美女！看到没有！”
他们解释到一半，不约而同的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时悦哪怕只是站在那，也夺走了我全部视线！！！”
时悦看到，主角的动作同时僵了下。
“……”
晏殊禾，我谢谢您。
论坛上；【舞台剧的主演是谁啊？是我记错名字了吗？】
【时悦好牛逼啊，演个配角，就已经掩盖了主角的光芒！】
【草！一整场汇演下来，什么节目都没记住，就记住那几个兄弟喊得口号，这是专业追星的吧？】
小弟们很骄傲，给晏殊禾实时直播，外加不少添油加醋。
晏殊禾颇为得意，“求表扬”三个字就差写脸上了。等时悦下台后，他故作淡然的给时悦打电话，“你刚才节目表现得很不错吧？”
“唉，我当然知道了。都听好多人说了，好多你的粉丝，整场表演就你风头最盛……”
“喂喂喂？你挂我干嘛？”
晏殊禾一脸无辜的冲着手机喊。
他不服气又有些委屈的想，肯定是学校里待着的那个简槐也在勾引时悦，才让时悦挂了他电话。
学校那边，小弟大功告成后发信息：【小晏总，完美完成任务，那我们的网吧包月奖励和礼物呢？嘿嘿……】
晏殊禾：【给我再去看看时悦在干嘛。】
【好勒！】
休息室内。
江水流拿着文件，边看边推门进去。
他看到一个眼镜男整理了几次仪表，从旁边挤到时悦身旁。他眯起双眼，目光突兀的暗了下。
“虽然刚入社，但刚才的舞台你表现得很不错啊。”眼镜男摆出前辈的架势和时悦搭话。
“很多人都被你吸引了。”
时悦：“……”
我不愿再提。
江水流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一只手插入了眼镜男和时悦之间。他重重的将文件扣在桌上，发出了声响。
其他分纷纷站了起来。
“卸完妆就该走了吧？”他淡淡的问眼镜男。
这人呆呆的，像是被吓到了，直到旁边人拍了拍肩膀才猛地反应过来。”哦、对，那我先走了。”
直到那人走出房间，江水流才侧过脸来，一股锋利的冷感。
“走吧。”他低头问时悦。
汇演还没结束，走廊上很拥挤，拿道具的、上台的、提着化妆箱的，还有各种凑热闹的年轻人。
狭窄的过道，江水流张开手臂，护着时悦一路向外。
“学长好。”
“学长你演得真是太好了！”
各种声响从一路上见过的人口中传来。
时悦看到刚才举着横排的男生，在角落望着自己。
“怎么了？”江水流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问。
“没什么。”她摇头，看到了江水流的眼眸，很漂亮，像琥珀一样透彻温润。
两人一起走到校门口时，校外来看汇演的人盯着江水流和时悦，没忍住说，“我靠？附中真牛啊，早恋都这么明目张胆。”
江水流给时悦背着书包，戴了口罩和鸭舌帽，漆黑的刘海盖住了眉眼。
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玩，没多少人认出江水流。
天气炎热，时悦到了傍晚，才发现江水流半个肩头都暴露在烈阳下。
被江水流送到家旁边，时悦收到别人发过来的论坛爆炸消息。
戏剧社演出的女主角，汇演上的女主持人，在汇演最后一幕时像江水流表白。
台下的老师们，当场脸都绿了。
而苏学妹的脸也绿了。
因为江水流不在。
回到家，时悦的联系人里多了一个小红点。
添加好友后，过了五分钟，大概是把她朋友圈都看一遍。
小苏学妹愤然打字：【你好讨厌！！！】
【我明天开始上补习班，总有一天成绩会超过你的！】
【你不要太得意！你要是对学长不好，学长还是有可能喜欢我的！！】
时悦没忍住，趴在床上打滚笑了起来。
太可爱了，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太可爱了。真挚又炙热，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都会大声说出来。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简槐也。
满肚子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简槐也和小苏学妹一起出现在自家小吃店门口，时悦警觉起来，不知道简槐也这人在想什么歪心思。
两间门面的小店，摆了七八个桌子，小苏习惯性的用纸擦了擦椅子，想学习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一样，刁难一下情敌。刺痛一下她青春期敏感的内心。
时母端着一盘满满当当的小吃走过来，小苏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阿姨，我来吧。”
草！失败了。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是改不了的。
简槐也帮着收拾。来打探情报的两人点了一桌的菜，到最后也没吃几口。
小苏小声说，“要不打包吧？”
简槐也掏出手机，勾起嘴角，“别急。”
等了大概十分钟。
看着晏殊禾和沈丞川出现在店门口时，小苏呆愣了下，站起来问，“你们比赛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结束的，连夜赶回来。”晏殊禾和时悦父母都是熟人，提了把椅子就在桌子旁坐下。
简槐也：“这么急躁，可别破了我们附中的记录啊？”
附中每年都能有一个国际竞赛的冠军。
晏殊禾翘着二郎腿，扬起下巴，对着简槐也不屑的笑了笑，“我当然是第一名了，你一个物理考90分的人不懂也正常。”
简槐也：“……”
早知道就念书刻苦点了，妈的。让这小子嚣张。
物理80分的小苏：“……”
学习不好，果然在哪都要被鄙视。
小苏看向安静坐下的沈丞川：“你呢。”
沈丞川淡淡的说，“正常发挥。”
沈丞川去年就帮高二拿了个冠军。
那看来是稳了。
“小晏，高中后好久没看到你了。”时父时母笑着和晏殊禾打招呼。
晏殊禾一高兴，拿着菜单，又点了一桌子。
小苏：“你是猪吧？这么多。”
晏殊禾：“这是我们两的接风酒，要气派。真是饿死老子了，坐了一上午的飞机饭都没吃。”
“没事，你们看我的。”晏殊禾又打了电话，随后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高中生赶了过来，旁边坐了两桌
时悦一看，是戏剧社表演上给她举灯牌的那几个狗腿。
“……”
天色渐暗，明亮的白炽灯一打，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亮色。
小店里很热闹，狭小的空间满是年轻人活波、欢快的嬉笑。时悦怀疑晏殊禾那几个狗腿子曾经在江湖上混过，很会活跃气氛，讲起那种都市传说，听得小苏一惊一乍的。
她听得入迷了，搬了个椅子到旁边去听。
晏殊禾初中起就是孩子王，有些傲气，嚣张但有总是能让人服他的那种。他旁边，一个简槐也，一个沈丞川，嫌弃了很久。
但也没打扰他聊天，他坐这桌上，就没有一秒钟安静过。
时悦坐下来后，简槐也和沈丞川也会接话。冷不丁的嘲讽一下晏殊禾，轮流和晏殊禾互怼。
这是最近小吃店最热闹的一天。
吃完走出店内，一抬头，夜幕上挂着零星几点星星。
破旧的街道十分狭窄，一行人分成好几排，浩浩荡荡的走过去。
住在这条街上的人们惊奇的盯着他们看。
一群非富即贵的年轻人，教养和穿戴都很不俗。而在这条街上长大的时悦站在了最中间，像众星捧月一般。
晏殊禾的脚步轻快，一晚上，他都在笑。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漆黑的眼眸明亮。
走出这条小巷，他看到小巷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黑口罩，鸭舌帽，深邃的眉眼在夜色里闪闪发光。
江水流。
晏殊禾的心重重的坠了下去。
“学长！”小苏第一个出声。
晏殊禾下意识的看向时悦，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欣喜。
头一回，晏殊禾没有直接向江水流问出自己的疑惑，他的心很重，里面塞满了酸涩和醋意。
一路吵闹着从小巷走到大马路上，高中生们站在路边等车。打车，自家司机来接，还有男生扫了路边的共享单车，嘻嘻哈哈的骑着车走了。
其他人都走完了。最后就剩下江水流和晏殊禾。
晏殊禾看到自己的司机来了，从车上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盒。
“给。”他递给时悦。
“礼物吗？”时悦问。
“嗯。”他的目光黯淡又躲闪。
假期结束，晏殊禾第二次月考又是第二名。
上一次他只比时悦差9分，这一次拉下了二十一分，离第三名只隔了几分。
班主任觉得晏殊禾的状态不太对。
他知道这小公子的性格，不太听旁人的话，自信心强，班主任只得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
班主任知道晏殊禾和隔壁班时悦的情况。
早恋？
那不可能的事。
时悦是个好孩子，他看人很准的。他不信时悦会和晏殊禾误入歧途。
尖叫声忽然响起，还掺杂着“时悦”、“晏殊禾”的名字。班主任一惊，听见办公室外传来整齐划一的惊呼声，整个教学楼都像是沸腾了。
他走到窗边往下看，教学楼中间的空地上，用奢侈品摆出了“时悦，i love u”的图案。
空中环绕的直升飞机盘旋，啪得一下，横幅落下。
是一张时悦的彩色大图。
人群散开，晏殊禾一脸严肃的出现在时悦面前，怀抱鲜花。
班主任：“……”
时悦：“……”
好土。早八百年的偶像剧都不用这一招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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