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官盐

月上中天，乌云散去，月色铺满阁楼，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入房内，短暂的沉静，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祁翊心跳已恢复正常，静静地躺着，似是一夜无眠。

        翌日早晨，两人在一楼吃早膳，二楼他们所住的方向下来一个约30多岁的男人，男人往楼下大堂扫视一圈，找了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下。

        光鲁一身汉服装扮也下了楼，坐在他们旁边那桌。

        未几，男人桌上来了一个年轻人，跟着年轻人出去了，三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出去。来到驿站货物暂存区。

        三人躲在货仓背后，偷偷从货仓缝隙瞄，男人拍了拍几袋货品，点点头，清点了数量，拆开了其中一袋的小口子，用手摸了摸，低头说了几句，没一会就分开了，男子回到驿站，年轻人往都城方向。

        待两人离开，三人一起进去，祁翊从刚刚男人拆开的口袋掏出一些，白色的晶体物，闻了闻，“是盐。”继而又道说，“这里应该有七八袋，至少也得有几百斤，不可能是个人能购买的数量。”

        宁婠对古代的盐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由官府管制，不像现代随意购买，瞅了一眼祁翊手里的粗盐。

        “贩卖官盐，”光鲁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俩跟回去的这个，我跟着里面那个。”说完，出去了。

        “走吧！”祁翊放回手里的盐，拍了拍手。

        俩人一路跟着年轻人，回到了城里，来到盐运司。

        “现在怎么办？”宁婠躲在墙角，看到人已经进去，抬头问了祁翊。

        “眼下没办法进去，等光鲁王子回来再说，我会派人盯着这里的，”祁翊站直，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像快下雨了，我先送你回去。”

        到了解忧坊门口，祁翊摸了摸怀里的珠钗，最终没有取出来，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宁婠回到房间，她不知道官盐是不是跟大皇子有关，书中的细节很多她都不是很记得，只是在每次事件发生，她都必须出现在现场，等到三皇子拿出关键证据的时候，自己作为人证协助三皇子，那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祁翊离开后来到百味酒家，湘澜上前行礼，“公子。”

        “嗯，”祁翊应了一声，自顾上楼，站在露台边。

        天空乌云密布，列出一道闪光，轰隆一声随即而来，零星的雨点在飘落。

        身后的湘澜提醒，“公子，下雨了。”

        祁翊仍是望着远方，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

        祁翊退出露台，站在屋檐下。

        “公子，”湘澜端着一壶酒，放在桌面上，从酒壶倒出一杯酒，悠悠说道：“这是解忧坊婠婠姑娘送来的酒，你要不要尝尝？”

        祁翊回头，目光定在杯中的葡萄酒。

        湘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酒杯，端起来，试探性地问：“公子尝一下吗？”

        “叫人盯着盐运司，尤其是通往西域方向的，尽快找到证据，”祁翊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远处，平静道：“不喝了，这酒容易醉。”

        湘澜应声：“是，”放下酒杯后退下。

        雨越下越大，街上偶有行人奔跑路过，哗啦哗啦的雨打在青瓦上，顺着瓦沿汇成一道水柱，嗒嗒地落在地面。

        看着落下的雨水，记忆涌现。

        大雨滂沱，血水沾满大地，尸横遍野，祁翊以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猛地睁开双眼，天空一片阴暗，雨水敲打在脸上，推开压在他身上厚重的尸体，挣扎着站了起来。

        腿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利箭穿过小腿，祁翊沾满血迹的双手抓着箭，咬牙狠心一抽，瞬间单膝跪了下来，小腿鲜血直流，用长剑插入地面来支撑自己仅有的体力。

        祁翊脸色惨白，眼底尽是绝望，耳边回荡着，“你以为他们会来救你吗？哈哈……我是专门在这等你的，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嘴角往上提了提，自嘲冷笑，祁翊啊，祁翊，你的这一生愚蠢至极，活得像个笑话，也好，就这么死掉吧。

        雨停了，夜幕降临，冷风嗖嗖，晨起阳光普照，响午烈日当空。

        苍蝇周游在地上死状各异的尸体上，嗡嗡作响。

        时过两日。

        祁翊维持着单膝跪着的姿势，垂着头，蓬头垢面，嘴唇干裂，蚊蝇在舔舐着已流干血液的伤口，无知无觉，吊着一口还没咽下的气。

        堆垛死尸，发出阵阵腐臭味，腐烂的尸肉爬着蛆，密密麻麻的苍蝇。

        咚咚……盖过了苍蝇的嗡嗡声。

        “阿婆，”穿着胡服的小孩儿摇晃着拨浪鼓，蹲在祁翊面前，用小手扇去他身上的苍蝇，惊喜道：“他还没死。”

        面黄肌瘦的阿婆一身破破烂烂，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条，铃铃铛铛的戴着手上，也跟着蹲下来，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还不肯离去？”

        祁翊嘴唇动了动，已无力抬头。

        脸蛋干燥黄皮的小孩儿声音很清脆，“你说什么？听不清。”

        轰隆……灰暗的苍穹电闪雷鸣。

        祁翊身体一震，回过神来，发现折扇已掉落，攥紧着拳头，站在露台中央淋着雨。

        “公子，”湘澜撑着伞欲上前。

        被祁翊冷声勒令退下，“不用管我。”

        湘澜收回脚步，沉默地看着雨中的身影。

        两日后，同样的位置，湘澜汇报，“公子，是盐运司的李大人，从中收取私盐的回扣，以前只是小打小闹，最近好像是因为欠了债。”

        祁翊偏头，深邃的眼眸扫了一眼，声音冷冷的，“跟大皇兄无关吗？”不可能没有关系，驿站里有他的令牌，就算不参与，肯定也是知情的。

        “属下会继续调查。”

        “西域那边有没有消息？”

        “回禀公子，还未，人跟着光鲁王子回西域了，属下会派人紧盯。”

        几日后，解忧坊。

        【恭喜客户，炸鸡业务获得盈利，是否打算开分店呢？】

        “分店不急，我打算盘下旁边的门店，把炸鸡业务分出去。”宁婠想起在驿站的事，“对了，你有没有提炼细盐的方法？”

        【有事有，不过这个属于公家的，就算客户你提炼了，最后也是归属于公家的，对您来说，目前成本过高，不划算哦！】

        宁婠想想，“那算了，不过我想买下那个马场，为后面的贸易做好准备。”

        【目前解忧坊的盈利水平，加上炸鸡业务，农场还没收入，酒业也算基本稳定，可以购买。】

        宁婠转身出门，“小衍，上来一下，”程衍现在帮她看管账房。

        程衍告诉她目前台账情况，虽然盈余不算很多，但应该够了，打算下午去一趟牧场。

        牧场的老板不想卖的，宁婠劝服，给了丰厚的待遇，并且告知他的工作不变，还会给他增加人手，扩大牧场的规模，把周边草地也一并买了下来。古代的地皮不像现代这么贵，按宁婠的想法，买下来终归是有用的。

        回到解忧坊，唐锋迎了上来，“姐姐，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我？”

        “我去把牧场买了，”宁婠摸摸他的头，“以后可以自由去骑马。”

        唐锋抗议，“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不带我去？”

        程衍抢先回答：“姑姑都说了去买牧场的，不是骑马，你功课做了吗？夫子说了……”

        “你闭嘴，”唐锋上去想捂着程衍的嘴。

        程衍躲开，“夫子说会打你屁股。”

        宁婠笑笑，进去了。

        次日，解忧坊出现了一个颓废满脸胡渣的男人——光鲁。

        “哪来的乞丐？”唐锋打量着他，嘲笑道，“你不做王子，去做丐帮帮主了？”

        光鲁啃着一只炸鸡，喝了几口酒，稍微缓和过来，大声道：“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宁婠赶紧制止，“小唐，你去四皇子府，让他过来一趟。”

        唐锋哼了一声，出去了。

        二楼角落处。

        “我跟了那个人，是回到我们西域的路，不过我没回去，到了中途，找了我的人跟着他，过些时间就知道对接人是谁了。”光鲁吃饱后打了个饱嗝。

        宁婠眯着眼看他，怀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祁翊也望着他。

        光鲁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大概猜到，想让我死在这儿，估计只有我大哥。”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一直想抢我在边界的生意，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私下贩卖盐。”

        “我看不仅仅是生意吧，”宁婠压根不信，“一点生意至于要你命吗？”两人还是亲兄弟。

        “很大可能他已经跟你大皇兄合作了，只是目前都没有证据，”光鲁看向祁翊，“不知道他们合谋什么事，”呵笑一声，想起狩猎场的事，自嘲道：“能有什么好事。”

        祁翊若有所思，“先盯着，看看有没有证据。”

        “这种事他派人做就好了，就算被发现，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说自己不知情，最多轻微的处罚一下，”宁婠看惯了套路，发起牢骚，“所以意义不大。”

        “除非，能找到他跟我大哥勾结的证据，合谋想暗杀我。”

        宁婠自问自答：“他跟你大哥合作，好处是什么？肯定有猫腻的。”

        “看来还得往深处查，”祁翊收回扇子，“两人既然有合作，肯定会留下证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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