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告状
为了更方便照顾梅,她的床铺被晴子安排在了自己身边。妓夫太郎家一贫如洗,梅能带来的私人行李更是少的可怜。
两件换洗的内服,一根束发的珠花,这些都还算是平常……
拎起一根串着绳子的头骨时,晴子的脸色开始变得精彩起来,看了半天都没认出那是什么动物的骨骼。
"啊,那是蛇哦。小时候哥哥捉回家给我玩的,不过养了几天发觉太费事就用它做了晚餐,"
梅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爬行动物的头骨标本就应该是每个女孩童年时不可或缺的梦幻玩具。
"我特地留了头作纪念,丑是丑了点,但这可是哥哥送我的礼物,以后想他了我还可以拿出来看看。"
……原来这颗头还是妓夫太郎的替身吗!?
晴子的嘴张开又合上,眼睁睁的看着梅珍惜的把那颗蛇头骨往枕头下塞。
这猎奇又温馨的画面让她沉痛的放下了阻止的手,感到自己的底线一落再落,
"……至少别放在床上,你不怕半夜扎着自己吗?"
妓夫太郎的替身最终被安置在了她的衣柜里,合上门时晴子衷心祈祷今后不会有游女因为开错衣柜而被吓到精神错乱。
领初来乍到的新人参观京极屋是例行常规,把梅带去和前辈游女们打招呼时,她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入职见面会。
然而妓夫太郎兄妹大概天生自带引人注目的气场,她们才走到一半,现实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诡异的方向飞驰而去。
太多人了。
走廊上的吃瓜群众夸张到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梅的美貌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目光的中心。
好在夜见世还未开始,没有不长眼的男人来骚扰梅。但被这份美貌惊艳的游女们纷纷呼朋唤友,好奇的对新人上下其手,恨不得把梅拐进房间扒|光了好好研究。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不许乱摸她!捏脸也不行!你们都没事干吗?!再这样我要收费了!"
四面八方的手臂像盘丝洞的蜘蛛精一样伸来,拦了这个还有那个。晴子焦头烂额的驱逐着人群,着实体验了一把当明星经纪人的心酸血泪。
眼看着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叽叽喳喳的调笑声里,她愤怒的抢来纸笔刷刷写下几个大字,人群才不情不愿的纷纷退去。
好不容易留出的空地中,梅得意的甩了甩被摸乱的头发,歪着头一字一句念出她狂乱的草书。
"讲话一句一朱银,捏脸一次三朱银,抱一次一分金,其他价格另算。这价格开的可真高!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赚钱?"
不……她只是用高价吓走这群狂蜂浪蝶,不让太过热情的游女们白白占走梅的便宜。
晴子心有余悸的抹了把汗,为了防止拥堵再次发生,她干脆用系带把那张纸挂在了胸口。
"太恐怖了……虽然她们没有坏心,但这种阵仗以后还是少出现为妙!"
有了参观收费这一关,看热闹的前辈们果然窃笑着放过了她们。晴子带着梅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还去后厨和金势打了个招呼。
一路上有新来的秃战战兢兢的对她鞠躬,晴子点头应了,心中不由生出些感慨。
曾经的自己也只是京极屋最底层的新人,冬夏流转,不知不觉间她也坐上了前辈的位置。
趁着这会儿没有客人,她一边解释着京极屋的日常一边领着梅往前门走,打算带她去邻街的格子间里体会一下做商品的感受。
"客人有好有坏,每个人的脾性都不一样。遇到温柔的客人不仅能分到赏钱和餐食,说不定未来还可能把你赎出京极屋。但是如果碰到脾气暴躁的家伙……"
就像在给她的话做案例示范,话未说完楼下就应景的传来清脆的瓷器爆裂声,劝慰和惊呼也一并响起。
晴子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拉着梅站在二楼的扶栏处,示意她向下看。
"就像这样。"
正门兵荒马乱,装饰物倒了一地。持刀的武士愤怒的大声叫骂,把前来阻拦的番头们一把推到地上。
"京极屋从来不缺找事的客人,要是碰到这种人一定要去找店里的妓夫,保护游女是他们的工作。"
晴子眯起眼,在看清闹事者的长相时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怎么又是他?"
香奈名义上的未婚夫,多次找过她麻烦的武士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着,指责京极屋放任花魁私奔,让他丢了脸面。
围观的人开始变多,老板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限,那名武士在一片狼藉中嚣张的啐了一口,一抬头就和晴子对了个正眼。
她不喜欢这个人,便冷着脸没给他好脸色看。对方打量着晴子的脸,勾起一抹讥笑,显然对她印象深刻。
阴郁的眼神毒蛇一般上下游移,在她胸口处突兀的停顿住。
"……讲话一句一朱银,捏脸一次三朱银,抱一次一分金,其他价格另算"
?!
她高贵冷艳的表情顿了一秒,滑稽的裂开来。
救命,和梅一起转了太久,她都忘了这东西还粘在自己胸口了。
晴子匆忙撕下被自己遗忘的纸张,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我不卖|身!这个是开玩笑才写的!你别当真!"
她生怕对方误会,避之唯恐不及的后退一步。但这举动落在武士眼里便成了嫌弃,如一从火花点燃了蓄势待发的炮竹。
"游女不卖身?你可真会说笑话……是不卖,还是不肯卖给我?!"
距离最近的陈列架被一刀砍成两半,飞扬的木屑和尖叫声中,他涨红脸大声咆哮。
"一个个都是这样!全部看不起我!宴会上的人也是,香奈也是,现在连一个低贱的秃都能拒绝我了!你们怎么敢看不起我!怎么敢?!"
尖锐刺耳的辱骂声中,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把把忍受不住要暴|起骂人的梅按回去。
气头上的小姑娘无法理解的瞪着晴子,不明白她为什么阻止自己把丑八怪骂的狗血淋头。
武士的粗话却戛然而止,在老板娘的怒喝中,几个妓夫终于一拥而上,把闹事的客人搡出了大门。
"这个武士是很有地位,老板娘才好声好气的忍了他这么久。可京极屋比他背景更深的客人多的是。再这么闹下去事情会越来越大,她不会因为要讨好一个贵客而弄黄所有生意。"
梅前倾的身体收了回来,她柳眉倒竖,一副毫不解气的表情。
"就算会有人来处理,你自己心里就一点不生气吗?这种垃圾就该打一顿丢进河里淹死!"
"……不要这么暴力。"
晴子好笑的摇摇头,把自己从前的经验传授给她,
"这就是做游女的难处,遇上这样的客人除了等人帮忙便只有忍耐。要是自己冲上去,可能一时解了气,最后却会落得冲撞客人的罪名,这可是很严重的。"
"听起来还不如在外面痛快。"
"是啊。"
梅咬牙切齿的转了个身,不爽的□□起装饰的花草。
楼下已经开始打扫残局,晴子扫了一眼老板娘,却见她隐晦的冲门外使了个眼色。
武士已经被赶走了,她在对谁下命令?
没一会儿,街对面就有黑白条纹的衣角一闪而过。晴子惊讶的扶着栏杆,认出了妓夫太郎那两把标志性的镰刀。
他去的地方恰好是武士最后离开的方向,此人财大气粗,并没有欠过京极屋任何债。
老板娘派妓夫太郎去做什么?
怀抱着这个疑问,黄昏时分晴子提早蹲在后门的杂物间等他,打算顺便汇报下梅的适应情况。
这一天她过的疲累,除了安排梅的衣食住行还有自己的活要干。现在突然闲下来,等着等着眼皮就开始有点打架。
她可能是睡了几分钟,也可能更久。睁开眼时妓夫太郎已经蹲在面前,一言不发的打量她。
"啊……我睡着了,抱歉。"
她揉揉眼睛,意识到妓夫太郎大概是见自己迟迟不来,才冒着风险跑进来看看情况。
"梅过的很好,放心吧。"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先把梅一天的行程转述了一遍。妓夫太郎抱着手听完,食指有节奏的点着手臂,看起来并不像高兴的样子。
"还有呢?"他问。
还有?
刚睡醒的脑袋有点混沌,她想了想,笑道,
"你妹妹的随身行李里有个蛇头,据说是你的替代品,被我供在衣柜里了。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抓蛇给小女孩玩?"
妓夫太郎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晴子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疑惑的挠了挠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压抑。
"怎么了?梅过的挺好的,适应的也快,你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啊,我很高兴。不过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
她被问的一片茫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
"我都说完了呀,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挑过事,不过和梅没关系,而且也被老板娘解决了。对了!结束时我还看见你了,老板娘叫你去做什么事了?"
她好奇的拉着妓夫太郎的手臂摇了摇,轻松愉快的态度却不知挑动了他哪根神经。
妓夫太郎忽然啧了一声,下一刻她眼前一花,被掐着腰按倒在了蓬松的干草堆上。
晴子猝不及防的瞪大眼睛,看着妓夫太郎欺|身压上来。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普通人的挣扎向来是毫无意义。
不痛,但是却无法动弹。
视线范围内只有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双眼,晴子咽了口口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怎么不先说说你怎么了。"
妓夫太郎猛的低下头,脸凑的极近。他的声音诡异的温柔,眼睛里却翻滚着怒火。
"梅很好,我也知道你会保护她。不过那个蠢货闹事时你也在吧?他对你说了什么?有没有用那张脏嘴侮辱你?有没有对你拔刀?这些事情,你好像都忘了告诉我。"
妓夫太郎的手指轻柔的划过她的侧脸,最后落在左耳的耳垂上。脆弱的软肉滚烫起来,她浑身一震,这才恍然大悟的回想起他上午说过的话。
「听着,不管是谁让你不好过,一定要来告诉我,我都会替你讨回来。」
当时的自己满口答应。
可这只是件小事,而且她这不是自己处理的很好!虽然如此想,但莫名的心虚还是让她不敢直视妓夫太郎的眼睛。
"看来终于记起来了。"
对方低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揉着她的耳垂,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明明特地打了章,可你好像还是会忘记……就这么不愿意依靠我吗?总是这样隐瞒,我可是会难过的。"
嘶哑的声线尾调转低,他掐着晴子的下巴,难以自持的吻了上来。
末字被吞吃入腹,这一次的亲吻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她在交|缠的唇舌里喘不过气,稍有挣扎就会被惩罚性的咬住下唇。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记着多依赖我一点,告状原来是这么难学的事吗?"
她淹没在对方不间断的索求里,从妓夫太郎身上隐约传来血腥的气味,在混沌缠|绵的气氛里刺激着她的神经。
罗生门出生的他从小便与刀尖为伍,是危险和黑暗的象征,生起气来更是每一个眼神都在诉说着侵略性。
飙升的肾上腺素和爱|欲交织,对危机的本能尖叫着催促她快跑,爱却让她甘愿伸出手,主动搂住了妓夫太郎的脖子。
门外远远的传来交谈声,她从沸腾的思绪中被唤醒,连忙捶了捶妓夫太郎的肩膀,慌张的要他快点松开手。
对方却聋了一样充耳不闻,行为越发过分。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焦急,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分心。"
妓夫太郎不满的舔了舔唇角,反手抽出一把镰刀,头也不回的往门上一卡。
他背后像长了眼睛,镰刀恰好卡在木门活动的机枢上,直接把门从里面锁死。
这串行云流水的操作时间算的正好,脚步声很快来到近前。
她提心吊胆的屏住呼吸,眼看着门板振动了几下。无辜的厨子嘟囔着储物间的门是不是坏了,声音渐渐远去。
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耷拉下来。把脑袋埋在妓夫太郎颈窝时,鼻尖再次嗅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吗?老板娘是不是派你做了什么很难的任务?"
她有些担忧,妓夫太郎却毫不在意的亲着她的耳廓,轻声诱哄,
"猜猜今天那个武士后来变成什么样了。"
她一下明白了过来。
"原来老板娘是派你去教训他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老板娘只是强硬的把武士请出京极屋,背后却叫来妓夫太郎这种藏在暗处的打手,要他去给肇事者一个教训。
她知道妓夫太郎除了收债还会为老板娘干一些脏活,没想到还包含这些。
"虽然我的任务只是半道截住他恐吓一番,可是对这种嚣张的家伙只是打两拳实在太便宜他了。"
他的吻向下滑,在脖颈部分打转,忙碌时声音也变的含混不清,
"他可是承认自己对你出言不逊了,那么这张脏嘴就该好好洗一洗。我拔了他几颗牙,让他用自己的血漱了漱口。冲你拔刀的右手我也好心帮他治了,现在大概是骨头都碎完了吧?哈哈哈……"
妓夫太郎幸灾乐祸的笑起来,难掩对折磨他人兴奋感。晴子捧住他的脸,对这酷|刑一般的行为忧心起来,
"这可是重伤,这个武士的身份不一般,你这样不留情面,事后不会引来报复吧?"
"放心,我第一件事就是蒙了他的眼睛,他认不出我。比起这些——"
妓夫太郎盯着她,挑起一边的眉毛。
"你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定的价?我想想……啊对,讲话一句一朱银,捏脸一次三朱银……"
"啊啊啊啊别念了!都说了这是误会了!"
她崩溃的一把捂住脸,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传到妓夫太郎的耳朵里。
对方明知道她不可能卖|笑,背后一定另有原因,却还是坏心眼的不肯放过她。
试图解释的嘴再一次被堵上,一分钟后她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妓夫太郎的眼神戏谑暗沉,手指不安分的捏着她的腰,
"真烦恼啊。"
他哑着嗓子凑过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唇边。
"刚刚对你做的这些事,好像一样也不在价单上。也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背了多少债呢?来帮我算一算怎么样?好心的旦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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