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
这是个空旷的房间，两百多平米左右，墙还没来得及粉刷，房顶吊着一盏老式的金属吊灯，昏黄的灯光照的整个房间都有几分怪异的感觉，地上只是铺了老旧的水泥板砖，零零碎碎地散落着一堆废旧的边角料，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靠南的一面没有墙，是一整块大大的落地窗，飘荡着几副一米多宽的雪纺窗帘，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
刚建好的房子，充斥着一股水泥味道，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皮鞋踏上水泥地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响亮，抬头四望，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顾彦站在房子中间，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攥紧了手里的手机，缓缓移步到落地窗前，拨开影影绰绰的窗帘，这高度——顾彦忍住眩晕，后退了几步。
这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公司，这是哪儿？
自从发生了五年前的事情，他就再也不敢住高楼层，就连公司的办公区都挪在了二楼。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顾彦试图集中注意力，却只觉一阵头昏目眩，只能靠墙滑坐在地上，微微平复着紊乱的情绪。
正在顾彦失神之际，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陌生的手机铃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异常刺耳。
这不是他的手机铃声，顾彦看着手中的手机，这也不是他的手机。
手机很明显是已经过时的款式，即便他对电子产品要求不高，也不可能用这种手机，先不说信息安全系数，就这种老旧的款式也找不到了。
不，这是他的手机，他想起来了，五年前，他用的就是这部手机。
不对，这手机明明是五年前的，为什么会在他手里？
不知怎么，顾彦心中充满了不安，犹豫地按下接听键，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顾彦，我回来了。”
这个声音，顾彦已经五年没有听过了，却时时刻刻记着这个声音，时时刻刻回想起这个声音。
是叶飞。
“顾彦——我回来了——”
这句话的语气带着一股切齿的恨意，可是顾彦却听得贪婪。整整五年了，他们之间没有一丝联系，没有一丝交集。叶飞好像真的沉于海底，从此消失。
可是，明明他还活着。
明明他的消息遍布身边，顾彦却只能在那些传闻中猜测叶飞的现状。没办法，即便顾叶两家不乏合作，叶飞也能够很好的避开一切交集。
他一直都知道，那个人一旦认真起来，是很难找到缝隙的。如果是他想隐瞒自己的行踪，没有多少人可以办得到，他只能从别人口中探听到一些难辨真假的消息。
他也知道，叶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只要他肯用心，他就可以比任何人优秀。
他更知道，叶飞是一个记仇的人，是一个最讨厌背叛的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是的，叛徒！即便是带着满腔的爱意与愧疚，欺骗就是欺骗，叶飞从来不听你有多少借口。五年，只言片语也不曾有，你真的绝情如斯吗？
而今天，叶飞终于回来了！即便是带着对他的恨，至少他回来了！
只要他回到S市，他就有办法见到他，只要他把五年前的事情解释清楚，也许一切都会好了。
“顾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突然，声音仿佛放大了百倍，不，不止放大了百倍，整个房间都在回荡着这个声音？
“顾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顾彦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不，你不是叶飞！你不是！”顾彦跌跌撞撞的坐起来，着急的想要逃离这个房间，却发现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锁了起来，用尽力气也推不开。
“叶飞不会说这种话！你到底是谁？”顾彦慌张地东张西望，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地方，充斥着恨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仿佛洪水猛兽，压迫的顾彦喘不过气来。
“顾总——顾总——”
顾彦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秦秘书抱着一沓文件站在面前，是她把自己叫醒的。
“顾总，您是做噩梦了吗？我看您额头上都是汗，要不然我帮您擦擦？”秦丽掏出一张纸巾，在贴近顾彦的时候，故意把胸部压的低低的，透过低领衫，一双雪乳暴露无遗。
顾彦刚刚从梦中惊醒，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见眼前一团黑影，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充斥而来。
“你喷香水了？”顾彦皱了皱眉头，忍着胃里的不舒服问道。
“额，是喷了一点儿。”
秦丽抬起手臂，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这味道也还好啊，清清淡淡的，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秦丽是两年前来到公司的，刚进公司，她就明确的对顾彦表示了好感，更是借着工作之便，频频试探顾彦。
若不是因为之前招来的秘书一个个蠢得要死，而秦丽工作能力确实不错，顾彦早就辞了她。
而顾彦对秦丽的一点点容忍，看在别人眼里却变了味道，以至于整个公司的人都觉得秦丽就是未来的顾夫人了。
不过秦丽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长的好，身材好，能力好，也难怪有勇气对顾彦这样疑似“性冷淡”的人下手。可惜，当事人之一顾彦却并不买账。
“你先出去吧。”顾彦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以后进我办公室记得敲门，还有来我这里不要喷香水，我不喜欢。”
顾彦不喜欢还是小事，主要是家里那个小祖宗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就闹腾个不停，也没见他对香水过敏，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偏偏对香水那么敏感，就算只是很淡的味道，也说是闻着头晕。
看着秦秘书走出去，顾彦闻了闻身上沾染的味道，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得换衣服，真不知道家里那个小家伙到底像谁。
想起家里那个小祖宗，顾彦又想到刚刚做的那个梦，顿时心脏处一抽一抽的疼。
类似的梦他做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局，仿佛一场轮回游戏，一次次地经历，一次次的绝望，却总也不能幸免。
是啊，绝望！
因为他太过清楚的明白，如果爱没了，就算有再深刻的东西，也不要妄图挽留一个男人。他也是男人，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也就没必要像女人那样，凭借自以为是的筹码，去威胁什么。
当年，他被自己逼走，必然是恨自己的。
哪怕再怎么告诉自己，事出有因。可是潜意识里，他并不是不知道，他当年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那点薄弱的感情早已消失殆尽，又怎么可能还会有恨以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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