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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叶父面沉如水的看着她,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跟我去一趟王家。”

        安然一听,立即皱起了眉头,眼底暗沉无比,心里更加疑惑。都跟王家退亲了,干嘛还跑去王家自讨没趣呀?她记得,爹娘去过,都被吃了闭门羹,干嘛还要去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不过,她想到早前因为退亲之事,惹得父亲很不快。她也没有及时回绝,而是忍着性子,语气和善的问道:“父亲,我们不是跟王家已经退亲了吗?干嘛还要去王家?”

        “去干嘛!你说去干嘛!王焕之前为了救你受了伤,按照礼仪,你是不是该去看看人家。”叶怀信眼底怒气难掩,目不转睛的瞪着她,脸色阴沉得可怕。

        如此说来,倒是她考虑不周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去。一来见了王家人避免尴尬,二来她也确实不想看见王焕。

        想到此,她一口便回绝了父亲,“我不去。”

        叶怀信在家里说话一向说一不二,听见女儿拒绝得如此爽快,叶怀信郁结的脸上越发阴沉,眸子里沁着寒意。就这样的眼神,让安然后背不禁一僵,好似阴冷的蛇顺着她的脊背爬向全身。父亲一向对她严厉,但是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看来,她确实让父亲生气了。

        “你今天必须跟我去。”片刻过后,叶怀信才用鼻孔呼出一口气,压住了心中一半的怒火。

        看来,她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没办法,她只好跟着父亲上了前往王家的马车。

        马车里,她坐在父亲对面,父亲一上车就闭着眼睛养神。而她抬眸看了看父亲,一时波光簇闪。内心感慨无比,不知何时她跟父亲的关系居然僵硬到如此地步,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

        到了王家门口,不知为何内心居然有几分紧张,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的双手里汗湿一片。叶父倒是神色如常,看也不看她直接走下马车。她深吸一口气,掩去惶然,这才走下马车。

        车夫上前去敲门。很快府门被拉开,门房从里面探出头来,在看清安然和父亲之时,稍一迟疑,没好气的拉着脸问了声好,又关上门,去传话了。

        父女俩在门口站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府门这才被拉开,只见王修德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安然和叶怀信没有了平时的亲近融洽,反倒是有一种疏离的冷漠。

        以往,两家还没退亲之时,关系融洽和谐,每次上门都是无比热情,现在倒像是故意报复才会将父女俩晾在门口。

        只见王修德从府内出来,开口没有了往日的亲近,而是一句冷漠的声音,“你们怎么来了?”

        叶父见状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拱手道:“王兄,实在对不住,焕儿为救小女受伤,本该早就上门探望的,实在是琐事缠身,惭愧呀!”

        对叶怀信的话,王修德并未回答,而是眯着眸子看了看叶父身旁的安然,安然赶紧福了福身,跟王修德行礼。

        “小小补品,还请王兄不要嫌弃。”说着就跟车夫使了使眼色,车夫立即搬着东西向王家府内走去。

        王修德迟疑的看了看,最终让两人进了门,“进来坐吧。”

        没有多余的寒暄,王修德转身向府内走去,叶父紧接着跟了上去。而安然只好不情不愿跟在父亲身侧。

        走进府内,她环顾一圈周围,外郎府一切都没变,还是老样子。故地重游,总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来。这里的一切,她都无比熟悉,包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留下了她的身影。

        王修德领着他们走进正厅,好在没有遇见王焕,她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王兄,焕儿的伤势可好些了?”

        一听叶怀信问起王焕的伤势,王修德再次意味深长的看了安然一眼,这才淡淡的回答道:“死不了。”

        叶怀信闻言,面上难免有些尴尬。不过心底踏实了不少。连连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就这件事,他一直有愧,原本女儿就做了不该做的事,还害得王焕受了伤,要是不上门来看看,他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的。

        安然坐在叶怀信身旁,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门口望去。

        而此时,门口刚好有人路过,听闻正厅的动静,便好奇的朝正厅张望了一眼,待他看清厅内之人时,眸色一暗,转身跑开了。

        ————

        今日天气不错,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偶有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神清气爽。

        重伤初愈的王焕正坐在花园的懒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惬意的看着书。

        近日,为了养伤,他一直卧病在床,哪里也没去。整个人躺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今日趁着天气好,刚好出来晒晒太阳。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让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的书童云尘急匆匆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王焕看了看云尘,狐疑的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只见云尘瘪了瘪嘴,不太高兴的说道:“少爷,你知道谁来咱们家了吗?”

        “谁呀?”

        “叶家老爷和叶家二小姐。你说,她都跟少爷您退了亲,还来咱们家干嘛?”云尘仔细的观察着王焕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焕一听,愣了愣,意外的抬起头来。这几日平复的心情,再次生起了一丝涟漪。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倔强的脸,即便为了救她,替她挡下那一箭,也未能让她有所动容。原来,他注定暖不了她的心。

        在她心里就只有睿王吧?!也对,像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如何也无法跟睿王相比的。

        当初,刚醒过来时,父亲就告诉了他退亲之事。以前,叶安然整日围着自己转,独自享受着被人捧着的感觉。现在,曾经围着他转的人跑去追捧别人了,心里一直有些接受不了,却并未写在脸上,因为怕爹娘担心。

        每当午夜梦回,他独自一人咽下所有的苦楚。脑海里只要一想起安然对着睿王投怀送抱的羞怯模样,以及对自己的狠厉和决绝,他就感觉胸口被一大块冰堵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化解开。

        想到此,王焕内心生起一丝莫名的烦躁感来,拿起手中的书,一下子丢在了地上。

        云尘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见少爷生气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也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王焕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便兀自起身。————

        因为父亲跟王伯父有事情要商量,安然便独自一人走出正厅,在花园里逛了逛。她也清楚,自己跟王焕已经退了亲,这个时候还在王家招摇,不光会招来非议,就连自己也觉得面上无光。所以,她尽量找一些僻静的地方。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府内的凉亭处,凉亭建在水池边,水池里养了许多金鱼。今日天气好,所以鱼儿们也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阳光洒在水面上,带着波光粼粼之感。

        王家的一切都未曾变过,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旧地重游,心境却不一样了。

        上一世,经常拉着王焕来这里晒太阳、喂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独自一人趴在凉亭的座椅上,望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发呆。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欢声笑语。现在回想起来,竟丝毫没有甜蜜可言。

        正当她独自对着水里的鱼发呆之际,被一阵说话声拉回了现实。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寻找声音来源,刚好看见不远处向她走来的王焕。她见状,眉心一跳,尽量抑制住内心的不安。

        终究还是遇见了他!

        重伤初愈的王焕,脸颊也变得凹陷,一双幽深的眼眸下带着浅浅的阴影,整个人瘦了一圈。一袭月白素袍,松松散散的套在他身上,衬托得整个人就像一道虚幻的影子。

        “你跟我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还来府上做什么?怎么,来看我笑话?”

        她抿了抿嘴唇,看着一步步走向她的王焕。他明明笑得那样温柔,然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禁牙酸。在她记忆里,王焕是个很会演戏的人,却不是一个喜欢冷嘲热讽之人。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想到了睿王。

        如果王焕的温润如玉似午后温暖的阳光,那么睿王的绝美高冷便是天边皎洁的明月。只是在安然心里那阳光已然不再温暖,而是夏日午后毒辣的烈焰。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同样是那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却对她这个枕边人做出了世间最无情的事。

        要不是父亲逼她,她是打心底不想来王家的。就怕遇见这种尴尬的场面,结果便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的伤好些了吗?”虽然不是出于真的关心,但是好歹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我死不了,你是不是很难过?”王焕脸上的笑容不减,说出口的话却冷漠到了极点。

        这一点,安然还真没想过。因为王焕死不死跟她再无任何关系。但是因为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两人各自沉默。

        遥想当初,她在王焕面前可是有说不完的话,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会分享给他。而他的事情却从不愿跟她讲。每每她问及此,他都默不作声,一笑了之。现在回想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做到不闻不问。

        王焕眺望远方,眼神缥缈,似乎也在回想两人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两人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如今毫无防备的相遇倒让他内心坦然无比。

        他王焕离了叶安然依旧活得很好,而叶安然不在追逐他的身影,似乎更加像她自己了。原来,时间会带走一切,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

        安然下意识的打量了四周熟悉的环境,从头到尾只看见王焕,并不见俞潇。按照上一世的记忆,他跟俞潇的关系还未到恶化的地步。她咬了咬嘴唇,不知为何心里就像猫挠似的想要知道俞潇去哪里了?最后,居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问王焕,“怎么没有看见俞潇?”此话一出口,安然就后悔了。因为她跟王焕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何必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俞、潇’王焕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懵了一瞬,接着脸色一变,嘴角嘲讽之色尽显,道:“叶安然,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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