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
几个人在车澈先生的带领下四处看了看,秦岭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是看着这里烈阳不下,风沙不断,荒原百里的样子,还是很难想象这些人祖祖辈辈守在这里的意义。
这里的百姓眼眶凹陷,皮肤黄蜡,嘴唇皲裂,瘦弱不堪,一看都是长期缺水导致的,几个人在这黄土上走着,走在这砂石上每一步都比在砖石路费力些,常逾蹲下抓了把土,只是揉搓,这沙土便被风毫不留情的卷走了,这样的沙土根本固不住水,更别提种庄稼了,秦岭他们的到来就像是新鲜物似的,时不时从土窑里钻出些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就算声音在笑,秦岭也听得见,不过是在说他们和之前来的人一样,满心抱负,最后都是走过场的离开了···
秦岭没将这些话转述给常逾,一是不想增加他的负担,二也是怕常逾突然气恼,在他们面前许下些什么承诺,万一完不成,便又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样的滋味秦岭受过,自然不想常逾也体验一次。
车澈先生:“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遭,连着打了十几口井,只有三口出了水,这水也就能够这些人饮用,若想灌溉浣衣,远远不够!”
车澈先生指着远处的田地:“我给了他们建议,种些抗风化的农物,届时买了换钱买粮,会比直接种更划算,可是除了几户,几乎没人愿意信我们,您看看,不出十日,若是再没水,这些农物就都瞎了!有些庄户宁愿自己渴着,也要浇地,这样下去,这里不会是他们的希望,都是他们的墓场!”
常逾听了这些,心中宛若巨石压着一样,脸上也是愁容:“那先生信中说的那个湖呢!?”
车澈先生:“我去瞧过了,水渠口早就旱了,一点水都没有,那湖的水质不错,又有水产,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远了!也是可惜了!这里的住户世世代代都住在这,若是肯迁,便不会一直守着这黄土,对他们来说,这便是祖宗基业,就算是再艰难,也得守!”
秦岭不解:“既然有水,再挖一条不就行了!?”
车澈先生:“这是下下策,且不说这几十里的水渠耗时耗工,就说这湖地势偏低,而这里地势高于湖水,若想挖渠,必须从地下走,你看看这里的人,哪里有几个会水的?让他们去挖渠,就等于送命!”
如今这种情况是左右为难,别说车澈先生了,就是常逾都有些焦心了。
秦岭扬声看着常逾:“咱们去瞧瞧呗!”
车澈先生:“我还有些事儿没做完,就不同你们去了,你们朝着北,一路向下就看的到了,带着水袋走,这一路,这二十多里呢,路看着少,可在这样的条件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了车澈先生的建议,常逾带着秦岭和文青山上了路,为了稳妥起见,秦岭倒是向张河要了地图来,张河听闻他们要去勘察,不仅给他们几人备了水袋,还带了盐巴和干粮,秦岭将自己的成果摆在常逾面前的时候,文青山都不免为其竖了大拇指,这自来熟的能力,常逾就算看了无数次,也觉得钦佩,平时这样的脚程对于秦岭和常逾根本不算什么,可这样的沙地,一脚下去,靴子都看不见了,文青山就更难了,他一个人几乎就喝了大半的水,要不是秦岭和常逾将他半拖半拉的扶持,估计他们三个天黑也到不了,烈阳之下,几个人几乎是翻山越岭的到了车澈先生所说的湖,秦岭忙着用手舀了些水解渴,一向稳重的常逾也是饥渴难耐,此时三人都顾不得形象身份,毕竟命最重要,他们其实带了水袋,可这日头太盛,行至半路,便喝了个精光!不过秦岭还是有些野外生存的能力的,将他们的水里加了些盐巴,让他们混着喝了下去。
此时的秦岭躺在湖边,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扯了扯衣领,再不散散热,他就快热成了沙漠里的火狐狸了!
秦岭:“阿逾,我要是被晒黑了,你可得负责啊!”
常逾喝了秦岭给他加了盐巴的水,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些,看看他再看看文青山,简直可以用黑白分明来形容。
文青山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模样:“殿下,有几个像他似的,怎么晒也晒不黑!”
秦岭一个侧滚凑到常逾跟前:“不过阿逾,这湖还真挺大的,要是真能灌溉下去,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文青山脱下鞋,一边倒着鞋里的沙子,一边说道:“这里地势低,多年的雨水雪水都囤积于此!真是可惜了!”
秦岭:“按照车澈先生说的,这水渠是从地下走的,不如我们下去瞧瞧!?”
文青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听,看了看秦岭认真的模样,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文青山:“你可别闹了,这湖这么大,地下怎么也得有十几丈,别说潜下去了,这一眼都看不到边,就是游都未必游的过去!”
文青山说话间再看秦岭,已经将衣物鞋子都脱下来了,剩下一层单衣,活动着筋骨。
常逾拉着秦岭的衣襟:“别闹阿恙!这不是普通的溪流,而且湖心有漩涡,你又不知道湖底的情况···”
秦岭挑眉:“哎呀,放心吧,千年的寒潭我都不怕,那漩涡比这大多了,相信我!”
常逾对待秦岭最难过的就是,百家征讨时他不在他身边,寒潭续命时他也不在,似乎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不曾在
常逾:“我知道你自幼在江边长大,可这不一样!这十几丈深,需要近一炷香的功夫不能呼吸···”
秦岭:“放心阿逾,我这内力刚好可以闭气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已经到这了,难不成试都不试就放弃了不成?!”
常逾几乎被秦岭说动,犹豫了下,觉得秦岭说的也不无道理:“好,就一炷香,若一炷香的功夫你不出来,我便下去寻你!”
秦岭打了个响指,还没等常逾再说与他一些注意安全的话语,秦岭转眼间就钻了进去,湖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也随着秦岭的深入,波纹逐渐消退,散入湖中,除了湖心的漩涡,不在有任何波澜···
秦岭随波而下,顺势而流,不断深入,潜底浮游,在水中,仿佛一条遨游自在的鱼儿,灵动而恣意。
文青山趁着这会子功夫将水袋填满,毕竟回去的路也并不好走,岸上的常逾逐渐焦躁,随着时间的推动,愈发的担心,临近一盏茶的功夫,常逾实在是等不得了,急忙的褪了自己的衣衫,仿佛下一刻就要钻进湖底一样,他丢过他一次了,他说过,不会有下一次。
文青山赶紧拦着:“殿下,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呢,要不咱们再等等?!”
常逾可等不得,若不是此刻秦岭在湖中心冒了头出来,常逾就险些将他再砸回湖底了,湖中的秦岭眉眼间挂着水珠,烈日煦阳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映着秦岭的脸,水波在秦岭的脸上交相跳跃,像是鱼鳞一样耀眼,常逾恍惚间,只觉得他的小狐狸成了一条美人鱼,秦岭调皮的朝着他们两个吐了水,这才惊扰了常逾的思绪,果然还是那只调皮捣蛋,只会找打的小狐狸···
两个人急忙将秦岭从水里捞出来,秦岭故意甩了甩水,反正他已经湿透了,不介意,反倒是文青山被溅了一身的水,气的直跳脚:“你怎么跟颖妃娘娘宫里的那只猫似的,从水里出来喜欢甩水呢!”
秦岭一跳一跳的往回走,常逾就拎着他的衣服和鞋在后面跟着,文青山想接过来,却被常逾一个躲闪给忽略了。
文青山跑到秦岭身前,心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秦岭故意卖关子:“算是有些收获吧!我饿了,回去说!”
文青山忽然觉得这秦岭这么久没挨打,一定都是常逾护着的,这也太欠儿了!看着常逾心有成竹的模样,文青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这个家伙能吵吵着饿,那一定不会无功而返,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不过文青山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常逾,那么了解秦岭干嘛啊,他还是应该多了解了解生意场上的事,文青山正沉醉在自我肯定中,忽而看见秦岭和常逾二人已经走远了。
文青山:“等等我!”
窗户未安置好前,秦岭和常逾这几日都被安置在张家中,条件确实和京城想比是天壤之别,可两个人都是苦日子过来的,根本不计较这些,自从车澈先生打出来水,这里人的生活用水比从前强了不少,至少能做些汤了。
几人凑在一起吃饭,张家桌椅有限,就算借也是不够的,所以有些椅子都不能被称之为椅子了,根本就是土块,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叫苦,也或许是白日里付出了太多的劳力,没时间叫迭。
秦岭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湖底确实有先生说的水渠口,不过被一搜船堵住了,我试过,可在水里根本用不上力,后来我本想用内力震碎的,可内力在水中泛起的波浪将威力化解的没剩多少,而且反作用力还很容易伤到自己!”
车澈先生听闻此事,略显庆幸的说道:“还好你没卸掉,若真的被你打通,压力引起的漩涡,或许会瞬间将你卷走的!”
杨三刃:“这就对上了,之前说船只消失,应该就是被这漩涡卷了进去!”
文青山:“那知道了原因,是不是我们将那船挪走,水渠就能有水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知道的当然也不止文青山一个,只是秦岭用内力都做不到的事,应该并非易事。
车澈先生:“你可看清楚这船的结构和材质了?”
秦岭刚塞了口馍进嘴,腾不出嘴来说,便点头如捣蒜似的确定着。
车澈先生:“那可否画出个大概?!”
秦岭答应的倒是快,引的文青山和常逾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文青山给常逾收拾房间的时候,见过秦岭的大作,起初还以为是岁桉画的,后来才知晓,那是出自秦岭的手笔,不过也不能理解的是,那样的鬼画符,常逾还能视为珍宝的收着。
常逾拦了他的话语:“你形容就可以了,剩下的还是我来画吧!”
几个人吃完后,张河有些为难,他们这哪里有笔墨,这满庄子的人,识字的几乎都在这屋子里了。
车澈先生将他屋中的桌案和笔墨搬了过来,让常逾先凑合着,这桌案还是车澈先生到了这之后自己打的,只是对于常逾来说,过于小了,不过常逾也不在意,能写字就行了,秦岭描述,文青山磨墨,常逾执笔,没一会的功夫,这搜陨于湖底的商船便跃居于纸上了。
常逾甚至根据秦岭的描述,将材质和中间承重的几处也都重点的标注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秦岭武功卓越,天下一绝,可似乎也只有常逾看得清,他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只是武功上的造诣将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掩了下去,而且秦岭似乎也不愿意展露自己其他的才能,他的天赋已经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也让他失去了太多,所以他学会掩饰锋芒,学会了装傻充愣,可常逾看得出来,秦岭只是扫了一眼他嫂嫂的书,便过目不忘,记得里面所有的东西,岁桉背了许久也背不下来的诗词,秦岭长口就来,在湖底只是见过一次的商船,也能记得住哪块木头嵌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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