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杀成谜，独处一室

“哎～正是阿牛，司直您见过小人阿娘了？”这阿牛是个聪明伶俐的，一下便猜到了。

        “那你怎得不下山去看看她老人家，她一直在村头等你回去呢。”鱼故纸突然有些心疼那位阿婆了。

        阿牛眼里有些苦涩，看来是有难言苦衷，最后叹了口气，“唉，谁不想回家呢，可是小人还没混出个人样儿来，阿娘天天念叨阿耶如何如何厉害，小人总觉得没脸回去见她。更何况阿耶消失前来找过小人，说他要去玄舞戏坊一趟，还交代了小人很多话，让小人照顾好阿娘，男儿志在四方，不做出些成就誓不还！”

        “那你就在山寨里当个山贼助纣为虐？”鱼故纸听了突然很生气，他母尚在却不知珍惜，简直愚不可及！

        不过，却留意到话中有一个重要的信息，他阿耶应是温筠母亲院里管家，温府事发那日消失不见，却过来告诉他的幺儿，最后去了「玄舞戏坊」。

        自己出生开始这长安城好像就没有听过这个戏坊的名字啊。这些隐秘涉及到温筠隐私，还是等无人时告知他吧，到时候再细思，现在眼前的案子要紧。

        鱼故纸戳了他的软肋心窝子，眼眶里已经泛红，却忍着，声音哽咽，“司直，你有所不知，房大王表面是个恶人，其实待我们极好，山寨所掳的全部都是品行不端之人，还有那家财万贯之徒，惩恶扬善，不然小人也不会一直跟随大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应该快意恩仇。”

        “所以不顾老母家人安危，只在乎自己的所谓远大志向，就是你所谓的男子汉大丈夫了？”鱼故纸还是希望能点醒他，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哼！小人本以为司直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还以为你是个伯乐，能看中小人这匹千里马，还打算投靠于你，混个一官半职的，看来是小人看错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说完，甩了衣袖，气呼呼就走了。

        温筠看鱼故纸神情有些忧伤，她定是又想到自己已逝的母亲了，上前逗她，“怎得冬日里就开始思春了吗？还不看看这信。”

        换成平时，鱼故纸定要收拾温筠一顿，不过此时却没什么兴趣，这书信封皮是麻纸，比较粗糙，里面的宣纸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她拿到大黄鼻子下让他嗅嗅，“主子，好像是草药味。”

        蘇京墨听到草药可来了精神，本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聊样，现在却凑了上来，“据说纸张加工有一个独特的工艺，叫‘入湟’，加入一种特殊的苦涩难闻的草药，可以防潮防蛀。”

        马蓟看他们围成一团对着张纸钻研琢磨半天，虽然还是有些惧怕，却壮着胆子走了过来，这纸他好像在父亲的书房见到过，因为太臭了，被自己给扔到了垃圾堆，父亲却大发雷霆，叫自己不可再随便进来胡乱动这纸，现在想想父亲确实反应过激了。

        这纸上写的不过是什么打算自杀的言论，难道二当家真的是自杀身亡？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鱼故纸小心收起信纸，开始了初次尸检。

        死者男性，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脑部胸部遭受冲击伤，造成头颅和胸壁的粉碎性损伤，身体四肢外侧有抵抗伤，指按坚硬，指起扔青红，可以判断乃生前所致。身上亦有大大小小的剑痕，皮肉外翻蜷缩，看样子也是生前形成。尸体背面血坠已经形成，尸僵形成没有缓解，大概推测死亡时间距今有六个时辰，现在是酉初，看来案发时间是昨夜卯时左右。与阿牛证言一致，看来三当家确实和二当家打了起来。

        不过这粉碎性骨折伤，该如何判断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的呢？如果凶手真的是三当家，但是他一直没有出过「幽见斋」，不在场证明还是自己的倔牛可以印证的，不会假，解释不通，不过，这剑痕却又指向了三当家？

        山寨里突然敲起了锣鼓，该吃饭了，这山寨一到饭点就敲锣打鼓的，感觉这氛围里都能多吃两碗米饭。不过，这现场还未勘探结束，鱼故纸并不打算去吃饭，却被温筠给拽走了，吩咐大黄留守看着，不能叫人接近。

        婆婆看到鱼故纸他们回来了，跑过来笑嘻嘻地一脸谄媚，“大王特意吩咐已经另外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就在那小屋里，您们不必和大伙儿吃大锅饭菜了。”

        房凤竟还给他们准备了小灶，可能是托了倔牛的福了。

        “麻烦婆婆替某给山后的小厮打些饭菜送去。”鱼故纸想着不能饿着大黄啊，太可怜了。

        “好嘞。”婆婆爽快答应，这些可是大王贵客，可不敢怠慢。

        几人忙里忙外，突然闲着也真的又饿又累，也不再推辞，就入席了。

        几个山菇小菜，配了一盅猪大骨汤，看起来挺美味的。鱼故纸却盯着她碗里猪腿骨发呆，这骨头怎么有一个红荫缝，看起来像是受伤所致。

        “这野猪汤可真美味！”马蓟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两天净是粗茶淡饭，野菜稀粥的，喝了这野猪汤整个人都恢复了。

        “野猪？”鱼故纸愣愣的，马蓟第一次看到呆呆的她，心都快化了。

        “对啊，你想啊，这山寨地势贼高，不是打的野猪怎么抗上来这猪？而且这猪腿骨明显比一般家养猪要小，如果是小猪仔的话，哪里肯杀来给你炖汤啊。”马蓟洋洋得意，这些山林常识还是有的。

        然后鱼故纸指着这腿骨伤痕，“那这必是生前骨折所致了？”

        对啊，自己怎么忘了，师父那本《断冤集》中记载的验骨法，可明确生前死后折损。明日一定要去试试！

        “别想案子了，好好吃饭。”马蓟给鱼故纸夹了块辣子鸡丁。

        有了头绪，一下子胃口大开，刚准备大快朵颐，看了碗里的鸡块，咦，这鸡皮怎么还是樱红色的？这鸡不会就是他们下午做实验的那只吧！

        温筠看着鱼故纸一直没动马蓟的那块鸡肉，心里记下了，原来鱼娘子不吃辣不吃荤啊。怪不得成都府一行瘦了好几斤，那里全是些麻辣食口，只在那子午镇「啻坤居」多食了些汤菜，尤其爱吃那道槐花煎瑟尘，想来是对了胃口了。

        马蓟也注意到了鱼故纸一直没动筷子，自己的面上挂不住，又好面子，所以此刻脸色很是难看。

        “别浪费啊，快吃快吃！”蘇京墨看出了鱼故纸的为难，替她解围，边说边夹走了她碗里的那块都放凉了的鸡肉塞进嘴里。

        用完晚饭，大家纷纷各回各屋去了，由于温筠谎称是鱼故纸夫君，怕引来房凤怀疑，所以二人一室。

        马蓟抗议了半天，非要赖着不走，没办法，鱼故纸只能使出杀手锏，你不走我走，你们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吧，最后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就不能怪鱼娘子了。

        马蓟看温筠确实和蘇京墨很是亲密，难道他真的有龙阳之好？鱼故纸只是他的幌子？怪不得都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没结婚。想着一阵肉麻，突然放心了，离开了那间小屋。

        小屋突然安静了下来，鱼故纸想到山下的阿婆，就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了温筠。

        “不会的！温川谷怎么说那女婴夭折了呢？而且我也不信母亲会和圣人……那种事，绝不可能！”温筠自从被辰砂刺激过以后，这母亲大人似乎成了自己的死穴禁地，不愿相信也不想轻易提起。

        “咱们先别急着下结论，都是些传言，没有实质的证据。不过，这玄舞戏坊却不得不查，兴许是个线索。”

        温筠恢复了平静，这鱼故纸有令自己心安的气息，三言两语就抚平了自己的波澜，理清了思路，给自己指明了方向。

        “娘子说的都对。”

        “谁是你娘子！”鱼故纸说着就动手要揍他，温筠就躲。一下子不小心打翻了炭火盆，还好炭火不旺，几下就扑灭了，不过，却把炭灰搞得到处都是，地上手上脸上，温筠妥妥的成了一个大花猫。

        鱼故纸看着他的脸就笑了出来，刚吃饱笑得肚子疼，抱着肚子弯下腰，那信笺就从袖袍里落了下来，沾上了炭灰。

        “都怪你，你看看，这下好了。”

        鱼故纸掏出手绢捏着纸的一角，却发现沾上炭灰的地方显现出了几枚指纹！

        因为手指分泌油脂汗液拿了纸就将指纹印在了上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在炭灰下却显露出来，鱼故纸一脸惊喜，冲着温筠举着那纸，“你看！”明媚的笑容闪到了温筠的眼睛，心里像一脚踏空了台阶，突地直跳。

        而鱼娘子此时心里想的却是，明日得想个法子取一下山寨里的指纹。除了二当家、婆婆和那阿牛，如果这里面有三当家指纹，或者任何其他人的指纹，都很可疑。至少说明在二当家写完自杀通知后接触过他，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些什么，那嫌疑就大大的上升了。

        “说真的，我现在应该合格了吧？”温筠对着铜镜念念有词，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在问鱼故纸，指他的外貌应该达标了，现在也挺有男子气概的，刻意晒黑了肤色，还留了胡子。

        “你就是你，学什么马将军，丑死了。”鱼故纸才不会轻易说出心里话。

        温筠却有他自己的理解，“你意思是……马将军丑咯？”

        鱼故纸被他给气笑了，死竹子歪曲自己的意思，“我说你丑！”说着还不解气，故意轻轻扇了扇他的俊脸颊。

        她知道温筠的心思，不过大家都未点明。他有他的大仇未报，自己有自己的亲母刚逝，守孝三年，现在谈什么儿女情长。

        验尸决狱贵在精专，不可失误。自己也不想再情绪不稳，有失偏颇，断错了结果，不要再犯猪头三那次的错了。

        世间女子的不幸，大多由感情而起，无欲则刚。

        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口说无凭，你我都还未看清。

        爱之一字，太过沉重。

        鱼故纸看着铜镜中的温筠和自己，思绪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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