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见

“还是聪儿机灵！”夜星岚坐在一匹白马的背上，慢悠悠的走在最后，“你今早找他们买马顺利吗？”

        “顺利！价格都不贵，几乎是白送给我们一样！都说我们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聪儿将剩余的银两双手奉上，夜星岚收进袖中。

        “那是自然，他们巴不得我们早走！”秦钰退后几步和夜星岚并肩，讨好的接话。

        “你个王八蛋!卖主求荣！王八蛋！我现在收拾你！”回想起秦钰方才在鲮鱼腹内的不仗义，现在还敢来卖乖？

        夜星岚抽出楚聪的佩剑就往秦钰身上戳，毫不留手，秦钰哪儿敢还手，左躲右闪，□□的枣红马向前一蹿撞了楚擎的黑鬃马。

        这些马匹都是普通村庄里选来的，并未受过严格训练，一时间五匹脚力乱了方寸。楚擎回头横她一眼，夜星岚吓得立刻噤声，忙不迭的拉紧缰绳，不敢再追打秦钰。

        一行五人穿过村落，行出半里，在一个树丛里歇下。

        “婶……姐姐，现在天刚刚擦黑，咱们就不走了？”看到四人默契的像是要在这片树林过夜，楚聪不解，明明再走一段也许就又有村子落脚了。

        “我们走了，谁回去收拾妖怪？”夜星岚飞身上树，将乾坤袋中的星月披风掏出来，迎风一抖，那紫青色的披风自己缠绕到树丫上，束成一张吊床，抬手指了指树下的三人，示意楚聪问他们。

        “不是收了吗？”聪儿一脸懵的望向树下的三人，顾萧已将帐篷扎了起来。

        “哈！那才哪儿到哪？聪儿，跟你三叔多学着点！”秦钰将一堆树枝拢在一起，念了个点火决，篝火腾空而起。

        “还是尽量少用法术。”楚擎将火焰拨了拨，也没打算打破哑谜。有些事情让楚聪自己去经历反倒比提前说透要记忆深刻。

        楚聪认命的掏出补给干粮分给众人，顾萧和秦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夜星岚难得的闭了嘴，聪儿本想和楚擎讨教一下朝堂内外，但后者却早早合了眼，将息打坐。

        不多时月上柳梢，树林里寂静的夜幕降临，被这黑暗庇佑在怀的万物滋长。

        夜星岚斜靠在树干上，林叶茂密的缝隙里，窥得斑驳月光，皓皎一弯，如映心湖，将硌在脑后的发髻松开，仰望星月，难得的恬静惬意。

        似是有所感应，楚擎抬头，皎皎月光，如仙似画，一缕秀发自树上垂下，如丝如雾，抚上心头，荡起了涟漪。

        似乎那年初遇，也是这么一番光景：

        芙蕖山，位于蟠东中部，万物灵长聚汇在此，自千年前楚氏皇族创立圣言堂，遍邀天下圣贤来此讲学，为本国宗族贵戚之子嗣教养德训、研修灵武。

        各家子弟凡入学者需隐匿背景，在曾夫子眼中更是一视同仁，只以课业论高低。

        楚擎师从曾墨多年，乃唯一嫡传的入室弟子，学有所成后并未离山，而是四海游历，曾广见识，间或回山将所学所见传授与师弟师妹。

        那一夜，恰逢楚擎游学归来，不想惊动他人，从芙蕖后山而入，高耸的灵山遮了月色，但遍地的萤火芝和夜明苔足以照明前路。

        他常年在此灵修，哪怕闭眼摸黑也能寻得出处，但今晚的芙蕖后山却静得有些蹊跷，像极了有人在此狩猎。

        芙蕖山后山妖物众多，一到日落便宵禁，怎得他离开一年，没了这条规矩？楚擎放缓脚步，闻得风中一股妖气，他屏住灵息，开了遮目的结界将身形隐在三丈多高的四味木后。

        微弱的灵光下，一只浑身湛青的小妖兽蹑手蹑脚的栖于树干上，似豹非豹，似貂非貂，试探的用一只爪子勾取四味木上的果实，另一只爪子上捏着一节竹刀，想要将果实齐根砍断。

        楚擎挑眉，认得那是一只风狸，在这芙蕖山上甚是罕见，它的风狸杖是十分稀罕的避兽神器，而它的脑子更是许多仙药难得的配料。

        就在此时，四味木上一丝灵气泄露，一个藏匿在枝干上的人影自结界中露出了肩头。

        似是被背后的毒蜂所蛰，那人影十分狼狈，整个人都显出了身形，原来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的白衣正是芙蕖山学子的装束。

        白衣少年身材修长，如墨的黑发被银灰色的发带高高束起，五官虽寻常，甚至有些僵硬，但一双眼睛却璨若星光，灵动生辉，楚擎微微挑眉，此人像是戴了半截灵气面罩。

        那风狸兽看见来人，先是竖起利爪挡在身前，又呲了尖牙发出嘶吼，不断地威胁来人。

        少年也不示弱，从腰间摸出一把异果在小妖身前晃动，企图诱惑它靠近自己，那妖物嗅着异果的香气，似是被迷了心智，一步步走近少年。

        少年握紧手中的捕兽灵器，眼看着就要出手收了这风狸兽。

        远处尖锐的哨音打破了静谧的氛围，那小妖兽猛然惊醒，恢复了神志，恼羞成怒左爪探出骤然捯上少年的头脸。

        少年用最快的速度低头，银灰色的发带仍被利爪撕开，青丝如瀑披泻下来，小妖兽并不罢休，紧跟右爪上的竹刀甩出，直奔少年的侧脸。

        楚擎一动，想要上去帮忙，却听得“当啷”脆响，灵气面罩被掷过来的竹刀打落在地。

        再看那少年，楚擎一瞬间失了呼吸，银色的月光下那是一张绝色的脸。

        眉目间透露着一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秀发顺滑披于肩，贝齿咬住殷红的下唇，少女娇俏的气息一览无余。

        此时这名绝色的少女正挥手招出灵剑，身形一闪直取那妖兽。

        那妖兽见事不好自楚擎身前飞过，少女紧随其后，发尾香气缭绕几乎碰到他的鼻尖。

        两人擦肩而过，像是察觉了他的存在，少女停下脚步，狐疑的转向他藏匿之处，那双灵动的眸子含嗔带怯，伸出剑尖试探向前，轻挑向他的脖颈。

        乌黑的眸子揽了漫天星光，并没有和他对视，楚擎却深深地陷入其中，恍惚间仿佛被山间的精怪摄了魂，完全忘记躲闪。

        不远处又一声哨响，白衣少女无暇顾及眼前，回过身来，循着那妖兽逃窜的方向追去，转眼间没了影踪。

        楚擎抬手摸了摸喉结，隐隐的一道红线，那剑非凡品，剑身离自己尚远，剑气已伤人，而这少女一身学子的打扮，又有灵剑傍身，身份想必并不难查。

        查？他为何要查这少女的身份？他想要如何？娶她为妻？——楚擎一滞，枉师父赞他年少持重，父皇母后夸他处事稳妥，却在这一瞬燃起了如此疯狂的执念，他摇头轻笑，倘若是大皇兄三皇兄在，必定会笑他轻狂孟浪吧。

        回到圣言堂内自己的院落，楚擎将息打坐，脑海里却被那少女的一颦一笑占据，一见倾心不过于此，懵懵懂懂已然天明。

        次日晨钟未响，楚擎早已在曾夫子处见礼，这回夫子招他回来确有要事。

        算算时间距离琅瑚幻境派出的仙使讲学期不远了，但目前圣言堂内尚未选拔出可与会听学的学子，作为师兄的楚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这批学子中选出三人一同赴会听学。

        楚擎一一记下，并未来得及去查询那少女的下落。

        趁着早课，曾夫子为众学子引荐楚擎为近期的辅导教习，众人面面相觑，曾夫子德高望重却不是迂腐的做派，圣言堂的学子们都对这个渊博的老师心服口服。

        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俊朗青年，有何真材实料能教他们？以夜星岚为首的几个世家子弟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

        一入学堂，楚擎一眼就看见了坠在末席的白衣“少年”，依旧是用面具遮了绝色的容颜，只留一双美目偷偷的瞟他几眼，依旧是那身白衣，换了青碧色的发带，一副没睡醒的惺忪慵懒，看来昨夜被那妖兽遛得不轻。

        曾夫子又向众学子介绍楚擎的文武修为，上好的容貌和夫子口中卓越的能力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更有含羞带怯的女学子托要好的男学子问出了心中所想：

        “楚师兄可有婚配？”圣言堂学风开放，曾夫子开明和善，大是大非之下不会苛责太多。楚擎俊脸一红，颔首低语，“并未。”

        一本正经的尴尬模样又引得师弟师妹们疯狂。

        “那楚师兄可有心仪之人？”又有人趁乱喊出。

        “有！”抬眼，对上夜星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正脸，那杏眸微眯，唇畔一朵邪邪的笑容，不时的高声附和，懒懒的勾到他心尖上，楚擎遂又低下头去，但坚定无比的做出了肯定答复。

        “哇——”座下一片哗然，叹息和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曾夫子都不由得侧目，一年不见，自己的高徒何时有了心上人？有时间定要问个仔细。

        “老大！楚师兄好像在看你诶。”秦钰性格最为活泼跳脱，楚擎那抬头像是冲着他们的方向。

        “看呗——我又不是没完成夫子的课业，课业？诶呦!上堂课夫子的四国史你们谁借我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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