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误会3

下面人的助力太大，夜星岚刚刚稳住重心，又被这猛力一拉，黑色的夜行衣从手肘处撕破，四人再也稳不住这岌岌可危的重心，一个个自高空跌下，摔了个七荤八素。

        无灵力护体，这一跌，险些要了谢夕辰半条性命，夜星岚也趴在地上眼冒金星，缓了好半晌才爬起来。

        那道黑影也翩然跃下，立在他们中间。夜灯琥珀色的光，照在他如玉的面庞上，青碧色的长衫分外醒目，让夜星岚有股咬牙切齿的冲动——楚擎！冤家路窄！还真是盯死了他们！

        “楚擎！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总盯着我们不放？”扶着腰站起身来，夜星岚食指差点戳中楚擎的面门，那人手中的长剑劝退了她想打一架的冲动。

        “好好好！咱们这仇算是结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等楚擎开口解释，夜星岚一拐一瘸的招呼起其余三人回去。

        楚擎本想解释，那嘉果树上常年豢养着毒蜂，方才他若不出手，那枝丫被拽，先一步掉下来的会是树顶的蜂窝，届时毒蜂必会倾巢而出袭击四人。

        但被夜星岚恼羞成怒的抢白一通，又厌恶的撇在身后，竟然一时噎住了，伤情失落的刺痛堵在心口，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说出。

        秦钰和谢夕辰一左一右架着“伤势严重”的夜星岚，顾萧挑了夜灯，向楚擎匆匆一礼，就要离开。

        “慢着！夜闯禁地！回训诫堂领罚！”看那背影左右手臂搭在秦钰和谢夕辰的肩上，亲密的模样，楚擎再也无法控制心头的醋意，冷冷的开口，收了佩剑，一把擒了夜星岚的双腕，拖着回去。

        顾萧三人互看一眼，他们犯禁在先，被师兄惩罚无可厚非，低头跟随在后。

        双腕被那双大手紧紧锁在掌中，夜星岚在心里关爱了楚擎祖宗十八代，她从三人高的地方跌下来，摔得不轻，一路上跌跌撞撞，为争一口气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心里更是恨透了楚擎。

        四人依律在训诫堂内罚跪，楚擎点了诫香离开，照这香的长度，恐怕四人要跪到天明。

        “姓楚的这是跟咱们磕上了！”秦钰揉着酸疼的手臂和肩膀，他摔得最轻，回想这一路上楚擎的神情不善，尤其是看向他和谢夕辰，一脸冰霜。

        “他是师兄，又是辅助教习，咱们还是避着点为上。”谢夕辰从第二高的半空摔下，落地后还被夜星岚压到了胳膊，楚擎那一身的清冷气质，狠起来分外凌厉。

        “他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老子跟他姓！”夜星岚腰都直不起来了，直接瘫在地上怒骂。

        “还是想想，天明怎么跟曾夫子请罪吧。”顾萧叹口气，他总觉得，楚擎并不是针对他们，但又苦无证据，无法说服众人。

        众人歪歪斜斜的在这训诫堂中将就一宿。

        晨钟暮鼓，露凝花香，曾夫子打开房门，一眼便看见立在院中的楚擎，一身青碧色的长衫，左手提剑，右手蜷在腹前，睫毛鬓角似是沾染了水雾，晶莹剔透。

        “先生。”见房门打开，楚擎深深一礼。

        “擎儿？”曾夫子随和，如此正式的礼节，他许久不曾受了，更何况是他的爱徒楚擎。

        “徒儿昨夜罚了人跪训诫堂。”楚擎低低的语气，夹杂着些许的落寞，仿佛受罚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何人？”曾夫子诧异，楚擎性情稳重，喜怒不行于色，归来一月，在众学子中很有威望，究竟是何人何事能让他动怒到罚跪训诫堂？

        “秦钰兄弟并顾、谢两位师弟，他们夜闯禁地。”楚擎依旧垂着眼，像是怕自己会嗔怪，特来禀报，又或者为自己的修为不够，失去冷静而忏悔。

        “那秦氏小弟平日里是活泼跳脱了些，但品行不恶，你代我管一管也是应该。”听闻是他们四人，曾夫子微笑，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四人的行为举止他早就有所耳闻，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琐事，也就随他们去了，如今擎儿代他管一管也是好事，这四人能惹得擎儿动怒也是奇才。

        “还有何事？”本以为楚擎将要请辞，却在爱徒早已出神，眼中隐忍一番执拗与挣扎。

        “无事！徒儿告辞！”自知失态，楚擎连忙施礼退出。

        回到松竹居，楚擎强迫自己打坐静心，几番屏气凝神都以失败告终，脑海里全是夜星岚一路上赌气扯送手臂的模样，皓腕间白嫩的肌肤在他掌中磨搓的红肿了起来，他不敢松手，也不敢回头，怕看见她眼中的憎恶和愤怒。

        想必她是恨疯了自己，如滚油泼上心尖，楚擎第一次尝试痛得无力。钟声响起，心绪再乱也不能荒废了早课，楚擎换过了衣衫，照常到圣言堂讲学。

        一堂早课结束，夜星岚四人竟然出现了，只有秦钰和顾萧行走如常，夜星岚几乎是被架着坐到座位中，谢夕辰腿脚也有些不太利索，楚擎心头诧异，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但手中的书卷却频频看错。

        “老大！咱们回来干嘛来着？”谢夕辰偷偷的转过身来，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他不明白为何夜星岚还执意要来。

        “知己知彼，老子从今天开始盯死他！就不信挖不到他的弱点！”夜星岚咬着毛笔的尾巴，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虽然楚擎来了一月有余，对他们四个更是关爱有加，但说实话，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不在意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去了解，乃至于现在，想整他报仇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那咱们派一个人来刺探就好了，为啥全员到齐？”顾萧听到两人的低语插了一句。

        “对呀！顾萧你怎么不早说？”夜星岚一拍手掌这才醒悟！昨夜的仇结大了，她都恨疯了，几乎没有考虑过就全员杀了回来。

        “嘶——”以拳击掌的动作过大，震到了摔得乌青的手肘，夜星岚抱着胳膊低声唉叫。

        “背上伤的最重吧？我那儿有上好的伤药，回去给你涂！”秦钰凑过来安慰，方才送他回房，见夜星岚的外袍背部被碎石磨得坑坑洞洞，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来。

        二人兄弟相称相处久了，秦钰性子又豪爽，是真把夜星岚当成嫡亲的弟弟，如今这亲弟弟受辱，简直就是捅了他的肺管子，管它什么皇子王爷？他自是要与夜星岚同仇敌忾的。

        “不用！”

        “不可！”

        异口同声的拒绝，夜星岚的低语被不远处楚擎的高声喝止压得几乎听不到。

        “耳力真好！”谢夕辰趴在桌子上和顾萧对口型，看来他们的话，楚擎都听到了。

        “为何不可？你——还不让人用药啊？”夜星岚拍案而起，忘记了方才自己的顾虑。

        她虽说是变化成男人，但终究是女儿身，怎能让旁人看光了？打死她也想不到楚擎也是因此才会替她拒绝。

        只以为楚擎欺人太甚！秦家的上好伤药，她这个程度的跌伤，用过一次基本就能痊愈，楚擎不让她用便是居心叵测，看不得她好。

        “放课后到松竹居来！”楚擎横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面无表情的训诫一句，离开了末位坐席，继续授课。

        夜星岚恨恨的坐下，将桌上的纸张揉了个稀碎。心道，我就看你要在松竹居耍什么花样！

        放课后三人尾随着夜星岚来到松竹居门前，各自为她打气，告诉她倘若被罚只要发出讯号，他们便来营救。夜星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方才不情不愿的来领训诫。

        松竹居，楚擎坐在桌前描绘一幅丹青，借助全神贯注的绘画压抑心中的烦躁。放课后他等了许久，随身小童这才来报，夜星岚前来领罚。

        夜星岚一迈进房门，见楚擎如此的气定神闲，愈加怨恨的瞪楚擎一眼。

        书桌前的白衣公子正凝神落笔，眉峰，凤目低垂，鼻口一线，沾了墨迹的笔锋随着修长的五指翩然上色，要不是跟他有仇，任谁也会忍不住道一句真是该死的好看。

        余光扫过，纸镇旁竟又有一碟玫瑰糕，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摆放，让她想起上次的落荒而逃，夜星岚更窘了，心道，楚擎甚是腹黑，如此摆设故意羞辱她。

        “吃吧。”楚擎描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夜星岚，将桌旁的糕点像她推了推，复又低下头继续作画。

        夜星岚十指成拳，气的满面通红，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糕饼，张口就啃，嚼的分外卖力，每咬一口都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每一口都咬在这个该死的腹黑身上，如此才能解气。

        楚擎全然不知，手上笔锋未停，心中一直在琢磨如何跟她开口解释昨夜的误会。

        那糕是他特意备下的，记得上次她十分爱吃。好不容易打好腹稿，再抬头时，那碟糕已经五去其四，夜星岚正满面通红的望着他。

        “喝水。”不知她是在置气，楚擎还以为又吃糕饼噎了，急忙将备好的甜茶倒出一杯。

        自上次后，他特地遣童儿向众学子打探过，夜星岚噬甜，平日里喜爱芙蕖山上的橘子茶配蜂糖。趁着夜星岚没注意，楚擎又往杯子里放了两颗坠在杯底，想必她更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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