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世间最险是人心

那蛊雕本就不是对手，三人合力，见逃走无望，仰天长啸拼死一搏，一双利爪左突右冲，专掏三人面门。

        楚擎招出溯天剑，气如虹，剑光流转，一剑挑豁了蛊雕左侧的翅膀，那妖兽急往下坠，拼命扇动双翼，稳住身形，秦钰、楚聪二人自自顶压上。

        秦钰支三叉戟架住妖兽的脖颈，蛊雕竖起头上独角抵向楚聪。

        “扳住它的独角！”在下观战的夜星岚忽然爆喝，楚聪下意识的收回长剑，一个侧身避过正面，双手使力侧握住那蛊雕的独角。

        妖兽被拿了命门，用尽所有力气最后一摆，楚聪脱手险些被掀飞出去。

        楚擎翻身上前，溯天交在单手，另一手汇聚灵力，握住蛊雕的犄角，妖兽垂死挣扎。

        楚擎揽住鬃毛翻身跃上妖兽的脊背，夹紧了它的脖颈，手上用力，生生掰断了蛊雕的独角。独角一断，这只蛊雕妖力无以为继，一瞬间卸了力道，乖顺下来。

        兜了几个回合，那蛊雕一改凶残之貌，驮着楚擎落了下来。秦钰和楚聪也落在了不远处。

        将蛊雕定在原地，楚擎翻开手掌，被刺破的伤口血色乌黑。

        “公子。”顾萧扶着洛琼霜站起身来，将夜星岚还回来的伤药递给楚擎，方才楚擎怕聪儿受伤，出手太急，被那蛊雕的独角划伤了掌心。

        “吃这个吧，有剧毒。”夜星岚凑了上来，一并递给楚擎一个白瓷药瓶。

        她知道怎么降服蛊雕，自然也知道那独角有剧毒，还敢让楚聪去擒它，全仗着自己有解药。楚擎接了，并不答话，倒出药丸含进嘴里。

        “她给的东西你也敢吃？”洛琼霜被夜星岚坑怕了，想起楚擎的境遇，不由自主的提醒一句，后者含着药丸冷冷扫夜星岚一眼。

        “真的，真的是药！”夜星岚赌咒发誓。

        “洛姐姐，这个给你。”从袖中又掏出一个红木小盒来，谄媚的递到洛琼霜手上，“补药！大补！”

        洛琼霜白她一眼，无视她走向那妖兽。蛊雕虽为上古妖兽，九州四国不存几只，但此类虽凶残吞人，但并不是妖力强大的凶兽，这只妖力之盛，早已超出了它修为的上限。

        “虹绡姑娘他们呢？”秦钰和楚聪走至身前，看到洛琼霜不由自主的想起另几名洛氏女。

        “被它吞了。”洛琼霜单手握拳，狠狠咬紧牙关。她用虹织将整个村落罩住，就是怕它逃遁，拼得一身修为也要救出同门，怎奈她不敢伤这妖兽的性命，却被这畜牲偷袭占了上风。

        “啊？什么时候的事？”夜星岚紧随其后，听洛琼霜一说，急忙搭话。

        “昨夜。”夜星岚焦急的脸色让洛琼霜本已经绝望的心有了一丝异样。

        “未过十二个时辰？”夜星岚继续追问，琅瑚幻境中的藏书若干，她又喜欢这些猎奇的书，自是对这些异界的花草走兽了解颇深。

        “未过！可是还有转机？”像是看到了生机，洛琼霜一把捉住夜星岚的手腕。

        夜星岚未答，她心下也没有把握，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蛊雕食人，都是先将人吞下，存储在腹内的异界中，二十四个时辰后再一个个的反刍到胃中消化。所以蛊雕一次可食多人，多日可不外出捕食。

        “我试试，”夜星岚自乾坤袋中掏出一节信香点燃，探到那蛊雕鼻下，自发间拔下画雪，想了一下拉楚聪近前：“秦钰、聪儿，帮我护法。”

        随着她的召唤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正割在楚聪的掌心，瞬间鲜红的血液瞬间便淌了出来。

        楚聪也不敢喊痛，还不敢用灵力疗伤，只好配合的见那掌心的血越聚越多。

        夜星岚用画雪沾饱了鲜血，运灵力将笔锋反转，那巴掌大的画雪通体妖红，瞬间便涨出三尺有余。

        夜星岚不再怠慢，执着画雪在地上刷刷点点，不多时画下七串咒符将妖兽围在当中。

        那蛊雕吸食了信香，早已昏昏欲睡。夜星岚勾完最后一笔，将画雪插入那咒符正中的阵眼，催动灵力将那笔杆中半截的血红尽数注入。

        这是个异界的召唤阵，但因为异界在蛊雕腹中，阵眼会随着蛊雕的意识转换，虽将它迷晕了，但不知阵眼是否能连接到洛氏女所在之地，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极容易遭反噬，所以特别凶险。

        夜星岚催动大阵，顷刻间风云大动，四周暗了下来。

        众人守在阵眼，一道历闪在蛊雕身子上空中破开缝隙，夜星岚额头冒汗，不断地在阵眼中注入灵力，那道裂口越开越大，赤红色的血河混着白骨顺着开口汩汩而下，腥臭泥泞中一道身影飘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夜星岚额上汗珠越聚越多，直到第七个洛氏女完整的脱离异界。夜星岚这才收了灵力，浑身汗透的瘫坐在地上。自袖中掏出那个红木盒子，拿出一颗药丸含进口中。

        众人急忙赶过来，围着七名洛氏女逐一验看。

        “有脉息！”顾萧搭上虹绡的脉门，意外之喜，七名女子都还有救，洛琼霜喜极而泣。

        “这个……这个……”众人围拢，夜星岚只得将手中的红木盒子递给最靠近她的楚擎，“每人一粒服下，只要有脉息都能救活。”

        楚擎伸手接了，望着她迟疑了一下，随后走进人群，递给洛琼霜。

        “多……谢！”洛琼霜向着夜星岚的方向含糊道谢，将红盒中的药丸拿出给同门服下。

        不多时，七人脉象逐渐走强，虽未恢复意识，但性命终是保住了。

        一地的血污实在难闻，七个姑娘也浑身沾满粘腻的血污，顾萧施了净身咒收拾残局。

        那蛊雕似是醒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方才那一地的白骨，这妖兽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洛琼霜提灵武就要替天行道。

        “洛姐姐，洛姐姐，等一下，这兽能不能留给我？”夜星岚实在是脱力，坐在地上，一把拉住洛琼霜的衣襟下摆，顺势抱住她的小腿。

        洛琼霜低头见是夜星岚刚要将人踢到一边，又忽然想起方才多亏了这人，虹绡她们才有救，只得作罢。

        “老大，你要它干嘛？看门啊？”秦钰蹲在夜星岚身旁，扶住她的左臂，实则渡灵力给她。

        “炼药！”夜星岚承了他的好意，随口给个理由。

        虽然此兽吞人，但那正是它的生存法则，就像人吃牛羊，也是杀戮，却被世俗所允。

        而且在她看来，坏的是人心，这蛊雕反而罪不至死。只是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离经叛道，这一众人未必认可，所以还是埋在心中，不必再惹麻烦。

        得了洛琼霜的首肯，夜星岚自腰间拿出锁妖囊，念动符咒，那蛊雕摇摇晃晃的逐渐缩小，最后被收入囊中。

        “星岚姐，这里不是鲮鱼的地盘么？怎得又出来一只蛊雕？”楚聪一直糊涂。

        “这鲮鱼应该是蛊雕豢养，替它夜间捕食。”夜星岚回答，鲮鱼食性杂，蛊雕却是主要以人为食。

        “啊？这畜牲竟然如此聪明？那这两只妖物如此厉害，为何百姓不报官除妖？”

        “这就要问问这村子里的百姓了。”夜星岚环顾四方。

        洛琼霜收了虹织，村子里遮天蔽日的妖气散尽，百姓陆陆续续的走出家门，慢慢的围拢向这酒湖。

        村长、村民、齐三娘、陆儿一张张熟悉的脸，三日前还感恩戴德伏拜在地，今日全然换了一副模样，手上持着长刀□□，耕耘农具，一个个与他们厉目而对。

        “放了酒神！”

        “不然要你们好看！”

        “放下！”

        “跟你们拼命！”

        ……

        楚擎等人心头一紧，虽然早已猜到，但仍是免不了失望，果然，世间最恶是人心。

        “尔等纵容妖兽，祸害过往行客，难道就不怕王法吗？”那人群越聚越密，秦钰厉声一喝。

        “王法？我们整个村子的百姓都靠酒神吃饭，谁断我们衣食，我们就跟谁拼命！”三十几岁的壮年汉子，手里握着一柄砍刀，又向前一步。

        “年轻少壮不耕田劳作，净想着不劳而获！”楚擎也向前一步，这是他的江山，他的子民，令人心寒。

        “你们懂什么？自从酒神来此，夜夜莲湖满酒，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这是老天爷的眷顾！”为首的老人仰天高呼。

        “眷顾就是以你们奉献亲人换得？”楚擎一字一顿的望向这群愚民，胸腔内散发出的威仪，盯得众人不自觉后退一步。

        那蛊雕是兽，再狡诈不过是豢养替身，以醉人的烈酒引猎物上钩，哪有人心曲折？

        “好吃懒做，却又不想子孙绝根，所以就对行人下手。这些年来有多少过往行客被你们骗进村来，成了这妖兽的腹中餐？”

        顾萧怒道，回想起那日齐三娘和陆儿演得毫无破绽，这是利用了多少路人的善心，伤了多少条性命才能如此精湛。

        被揭掉了遮羞布，村民恼羞成怒，一窝蜂的冲了上来，楚擎长叹一声，一挥衣袖将刁民尽数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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