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荷公子
“真的不怪我?”夜星岚一再的以眼神试探。
“不怪。”
“不怪?”
“嗯。”
“嗨!你早说啊!”得到楚擎的一再确认,夜星岚终于如释重负,双臂一撑跃坐上案几。
她这一路提心吊胆,谨言慎行,生怕再冒犯到楚擎,但回想起楚擎的种种言行,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想皆为寻常,原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做贼心虚,过度解读了他的深意。
“喏,吃果子。”骤然的放松,以肘触碰楚擎的胸口,回手摸到案上熟透的梅子,拿起再次递到楚擎眼前。
楚擎仍是不喜她的热络碰触,看她一眼,但仍接过梅子咬了一口,瞬间酸酸甜甜的汁水盈满口腔。
看到楚擎吃了,夜星岚这才喜笑颜开,双腿在案几下晃啊晃,自衣襟中再拿一个塞进自己口中。
“好吃吗?”夜星岚卸下包袱笑的轻松,楚擎不答,看她的眼神也柔和起来。
两人冰释前嫌,夜星岚彻底放下心来,她这个人无耻惯了,极少亏心,洛琼霜和楚擎是她唯二真正上心的债主,这趟行程一并解决,真是值了。
几日的筹备,粮草马匹均已妥当,夜星岚找足了各种借口不肯上路,日日一到饭点就去前堂蹲隔壁院的小姑娘攀谈两句。
她人美嘴甜,一副富贵人家小公子的装扮,很能讨人欢心。很快和隔壁院的女子们捻熟起来,甚至连年长的那名也放低了戒心。
“霜姑娘,这是我姐姐买回来的蜜饯,特意吩咐我带过来一些,感谢上次的腌梅子,我姐姐名字里也有个霜字,我们好投缘哦!”
这一日夜星岚又来到隔壁的院落献殷勤,遇上初入客栈时最先开口的那名女子。害怕自己“孤男”来串门不甚妥当,还贴心的拉了洛琼霜前来帮衬。
被强拉过来的洛琼霜满脸写着“高兴”,自己的名字里有个霜字,人家小姑娘怎么会和“他”投缘?闺名中的字岂是向外人说的?虽然对方也是女子,总是别扭。
“多谢洛姑娘。”被称作霜儿的女子躬身一礼,那腌制的梅子本是夜星岚所赠,被这小公子一说,反倒成了她们的功劳。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两日,小公子每次来访都带着家姐,带着礼物,从无逾越之举,着实让人放心。
“不客气不客气,我姐姐女红做的最好,回头绣个荷包送给姐姐们。”夜星岚不等洛琼霜答话,抢先回到。洛琼霜只得咬牙切齿的微笑点头。
三人相谈甚欢,被称作冰儿的女子忽然从房内跑出,人未到声先至:
“霜儿,陈姐姐飞鸽传书,公子明天下午就要到了。”手中攥着一节纸卷,看到夜星岚一滞,然后颔首一礼。
“啊,那两位姐姐有事商讨,在下和姐姐就告辞了。”夜星岚识趣的退出院子,洛琼霜被她拉的一脸懵。
“你把人家小姑娘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到底是何居心?”洛琼霜低低瞥她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放在夜星岚这个混世魔王身上,她总觉得非同寻常。
“我能有何居心?不过觉得那霜儿的嗓音圆润,甚是可爱,投缘罢了,这两天你们都忙,只有小姐姐们陪我解闷儿。”
夜星岚顶着一副十七、八岁的皮囊,委委屈屈的抱怨,像个被忽视了的孩子。
“别叫人家小姐姐,你实际比她们年长不少。”洛琼霜一脸嫌弃,这几日夜星岚的恶行,秦钰他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应该都有见识过她的恶劣品行,无事生非,拿人家小姑娘逗趣儿这类事她肯定没少干。
“洛姐姐,你不好奇吗?能有四个如此美的侍女,那公子不知长得如何模样。”夜星岚完全没听见洛琼霜的指责,好奇心全被那素未谋面的公子挑起来。
“不好奇!”洛琼霜给她一个“关我何事”的白眼,自己体会。
“我好好奇,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如果那公子长得确实俊朗,配得上有这么四名绝美的婢子,我就帮你就抢回夏川成亲。”夜星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拉郎配招人恨。
“如果不俊朗呢?”洛琼霜笑得渗人。
“就地杀了,放那四个姑娘自由。”看不出夜星岚是调笑还是认真,洛琼霜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相处这段时间,洛琼霜算是明白了,虽然夜星岚诡计多端,心有七窍,却有一窍是怎么也不通的,在情爱上跟她多费唇舌无疑是对牛弹琴,她根本体会不到。
这一宿又睡到日上三竿,快到晌午夜星岚才爬起来,梳洗打扮后打着哈欠出来觅食。早饭和午餐合二为一,吃到一半才发现秦钰和顾萧不在。
“岚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聪儿又凑到身边,例行每日一问。
“着什么急?越往后越凶险,让我缓缓。”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还有些神游太虚。
“你都缓了快半个月了。”也不敢大声,楚聪嘀咕道。
“快了快了,别着急……”夜星岚说的声音很小,后面几个字无人听见。
午餐过后,夜星岚睡得太饱,独自爬到梅子树上歇凉,还顺手抱了一本楚擎刚买的书画册子。
洛琼霜才不信她会对书墨感兴趣,不过是贪那册子够大够宽,又页数不多,很轻便,方便遮在头顶纳凉罢了。
洛琼霜本想休息,秦钰、顾萧不在,又怕夜星岚闹出什么幺蛾子,特意搬着秀墩坐在树下监视。楚擎、楚聪都没有午休的习惯,叔侄二人在院中对弈。
夜星岚攀的不高,但层层枝叶将她掩得密密实实,从树下看不到半分踪影,将书册盖在脸上,耳中却对隔壁院落留了意。
午饭过后四女出门,此时尚未回来,想必是去迎他们家公子了。
耳边院门声响,夜星岚揭开盖在脸上的画册向下望去,冰儿、霜儿等四女进得门来,后面又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女子。
霜儿等人的容貌已数上成,身后这两名女子堪称绝色。两女其中一人背着包袱,一人持着长剑,引领身后一位年轻公子入院,看身份竟是侍女。
那公子看着与楚擎年龄相仿,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衬得英气非凡,同款的云纹袖领,腰上两条长长的银白色丝绦在一侧汇聚成结,特别抢眼,手上一柄油纸伞不知何用。
男子浑身上下衣不沾尘,不像长途跋涉而来,见两女迎他进门,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目,含情一眯,唇角微翘,似是要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排场和侍女。”夜星岚羡慕的想,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家院内对弈的叔侄俩,又将秦钰、顾萧、洛琼霜连带自己的颜值都估算了一遍,还好虽然排场上朴素了些,但论颜值没输!
“公子,这边都打点好了,我们……”背包的女子接了他的油纸伞收在一旁,在跟自家主人汇报,声音不大,夜星岚不由自主的侧身去听。
托着她的梅子树枝本就不粗,她这一歪,又往前探出一寸,只听得身下咔吧一声,画册脱手,夜星岚随着断裂的树枝一同坠下,眼看就要砸入隔壁院落。
千钧一发,夜星岚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青碧色的彩纱缠住腰身,洛琼霜往怀中一带,生生将她从墙头拉了回来,这一缠一拉速度太快,洛琼霜无暇顾及落点,夜星岚重重的摔在了楚擎、楚聪对弈的棋盘上。
棋盘是石桌篆刻,夜星岚摔得半天没挪动地方,楚擎微微挑眉,可惜了一局好棋。
“你没事吧?”自觉这一拉出手太重,洛琼霜站起身来探向夜星岚的鼻息。
“洛姐姐……是不是还恨我?故意耍我?”长长吸一口冷气,夜星岚在楚聪的搀扶下慢慢爬下石桌,坐在墩子上缓神,这一下她毫无防备,后背和左臂该是淤青了。
“没,真没有!”洛琼霜自知理亏,总觉得夜星岚就像个随时会闯祸的稚童,她需要时刻战备。转念一想,自己这么操心,完全是带入了老妈子的角色。
刚刚夜星岚这一摔,砸的棋子四溅,楚擎站起身来避过,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
院门扣动,楚聪去开,隔壁院的霜儿捧着那册书画来还。夜星岚努力几次也没站起身来,只得坐在石墩上报以歉意的微笑。
“婢女霜儿,替我家公子来还书画,我家公子说此画册文墨淡雅,物主必定品行高洁,晚上想邀约各位,前厅相聚,以答谢让院之宜。”霜儿冲楚擎一礼,转述的大方得体。
“好啊!”夜星岚一拍大腿,等不及楚擎答话,先应承了下来。霜儿和她捻熟,忍不住抿嘴一笑。
“哥,你说是吧?”院中众人都有些尴尬,夜星岚这才假惺惺的问楚擎意见,毕竟人家公子邀约的是家主,他们这一行,以楚擎为尊。
“替我感谢你家公子的盛情……”楚擎开口,夜星岚默默地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角,一双妙目满含期待的自下而上望着他。
没人能拒绝那双眸子里的恳求,拒绝的话在楚擎口中转了又转,终于改为,“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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