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舐犊之情

“派人尾随？还没让一只妖察觉？想必你派的也不是一般人吧？能修成人形受人供奉的妖兽怎会轻易化形？”夜星岚提出质疑，一双美目瞥向宋老夫人。

        “不错，我宋家是和修道中人有所渊源，她化形……”

        “是因为怀了宋家的骨肉。”夜星岚笃定的说出原因，妖和人婚配本就是逆了天道，倘若再怀身孕，损耗极大，自然无力时时维持人形，想必这虎鹰爱宋公子入骨，不惜为他豁出性命怀了骨肉。

        “不是！那是妖兽的孩子，是妖！才不是我宋家的骨血！”老妇一脸的狰狞，狠狠的盯住夜星岚，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趁她生产最脆弱的时候，引天雷来劈她？完全不顾及她腹中的骨肉？”夜星岚也站了起来，这老妇好毒。

        “我为何要害她？”老妇挑眉冷笑。

        “当然是为了那秘宝啊！那半片铜锁可锁妖气，可躲天劫，是个不得了的宝物。”夜星岚嘲讽的说道，“当年那虎鹰产子自是将宝物戴在了身上，你就趁她诞下幼子无力还手，将一半的锁芯放置于孩子身上之际，出手夺宝，并引天雷来劈她。”

        妖兽产子必会将自己置身于最安全最隐蔽的地点，这飞虎观是善男信女为感谢她的善行所造，本就有香火供奉遮挡妖气，可避天劫，何况她还有秘宝护身，倘若没人做过手脚，刻意引天雷来劈，那虎鹰断不会如此下场。

        “你当着虎鹰的面夺了她出生幼子，将那半片锁芯据为己有，引天雷劫火劈死她刚刚降世的孩子。

        那虎鹰万念俱灰，所以才会对自己施石化咒，将原身并另一半锁芯石化，宁可元神永生永世锁在石像中，也不便宜了你这个杀子的仇人。”

        哪怕夜星岚铁石心肠，也不由得怒火上涌，这毒妇为夺秘宝不择手段。

        “哼！一派胡言！”那老妇端起架子，矢口否认。

        “你筹谋多年，尤又岂是这么容易死心的？你将这虎鹰雕像立在后院，唯一能看到山下的地方，并假意告诉虎鹰你看她孩子可怜，找高人将她魂魄捏成人型。

        同时发动乡绅改飞虎观为锁心观，专看姻缘，引得方圆百里的善男信女都来朝拜，骗那虎鹰让她的孩子转世投胎到好的人家，让她日日在恐惧和期盼中挣扎。”

        夜星岚继续猜度，老妇眯起眼睛打量夜星岚，似是不信一个小姑娘能勘破她的谋划。

        “你暗中寻找和虎鹰容貌相似的姑娘，将那张家小姐带至石像周围，企图鱼目混珠，下毒手害她来刺激石化的虎鹰，逼她自己冲破咒语吐出另一半的锁芯。可惜那虎鹰不上当，你白白害了张小姐。”

        “人算不如天算，时隔多年，那孩子竟真的转世成人，而且还来到了这锁心观，你喜出望外，故意将半片锁心赠与婳珺。

        并有意让那虎鹰知晓，虎鹰爱子心切，哪怕那孩子是她转世投胎的女儿，也视若生命，怕她再像张小姐一般被你害了，于是拼得魂飞魄散也要冲破石化咒向我们示警。”

        “是又如何？我宋家在青绵山一带是世家望族，你有什么证据？就算有，我那儿媳是妖，人人得而诛之。所诞下幼子是半妖，如何能被世人所容？我大义灭亲，除妖卫道，何错之有？”

        老妇冷冷一笑，就算她全盘承认了又如何？这群人就算告到官府也无法动她分毫。只因为那虎鹰是妖，就算再情深义重也是妖兽所化。

        “那张家小姐呢？张家也是望族。”

        “你有何证据说我害得张小姐？”

        “有没有证据都没关系，只是我想杀你，要证据有何用？”夜星岚眸光一闪，杀意尽现。

        “你们敢动我？老身可是和朝中秦老将军有旧，秦氏宗族之名想必各位也听说过。”那老妇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来，阴郁的脸上透出丝丝得意。

        夜星岚等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秦钰脸上，看的秦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在那道道“等好戏看”的戏谑目光中，轻咳了一声，走上前来仔细验看那令牌。

        包金的铜制令牌，精雕细琢，上刻一只睚眦，豹身龙首，利爪噬杀。特别是令牌背面浅刻的阴文，工艺精湛，无法作假，此令牌为秦府亲造。

        秦钰验过令牌，脸色沉了沉，这令牌不仅是秦府亲造，而且级别不低，可凭此令牌自由出入秦府，有此令者乃秦家嫡系。

        “啧啧啧，没想到秦老将军还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个老相好？”夜星岚故意低声说给秦钰，后者脸色更红，她也仔细看过，从令牌的精细程度和秦钰的神色变化猜到不会有假。

        “哼！”老妇收了令牌，一副蔑视夜星岚等人的模样，她猜到了这群人身份有异，但凭着秦氏宗族的背景，想必这些年轻人也翻不出花来。

        夜星岚眉眼一挑，不待那老妇人将令牌揣回怀中，张手一只镇妖笼兜头罩下。

        将人牢牢地困在笼中，这笼一米见方，三米来高，像一只大号的兽笼，上面悬着几只铃铛。那镇妖笼罩下的瞬间，老妇惊声尖叫，失去意识栽倒在地，头磕在金丝的笼壁上鲜血横流。

        “嘶——”洛琼霜发出抽气声，她们日常收妖多用捕妖网，极少用到镇妖笼，这笼子太过霸道，被镇在其中的妖兽先是被抽干妖力，三日之内必经劫火焚烧。

        妖力弱的扛不住第一波业火，妖力强盛的也会吃足苦头，一旦出笼必不敢再造次。

        这笼倘若误罩了活人，有些灵力的还能勉强缓一口气，若是没有灵力的，当下抽干精髓而死，这宋老夫人看起来灵力不深，这一跌下去，恐怕已经当场毙命。

        “夜——姐姐，你这就将人杀了？也、也太狠了吧？”楚聪绷不住开口，他觉得夜星岚莽撞了些。

        秦钰不敢开口，眼神里也带了些许的犹疑，就算这老妇人心如蛇蝎，夜星岚这一招也太狠了些，甚至可以说有违正道，何况他对这老妇哪里来的秦家令牌还心生疑惑，这一笼子罩下，对着死人从何问起？

        只有顾萧稳如泰山。

        “干嘛？替你爹舍不得？”夜星岚不答楚聪的问话，顺手借了他的佩剑，反而笑着揶揄秦钰。

        “我——”秦钰看出夜星岚的意图，本想拦阻，又被她这一句抢白激的说不出话来。

        “喂！起来——”夜星岚抽出龙渊，朝着那跌倒在地头破血流的宋老夫人喝到，那老妇哪里还有动静？

        “那就怪不得我了。”夜星岚话毕，不轻不重的抽了镇妖笼一记，金色的笼子发出刺耳的争鸣，笼内的空间眼见着扭曲，像是要被音浪震得四分五裂开来。

        “哇，聪儿，你这灵武也忒霸道了些？”夜星岚本是胸有成竹，这一敲之下反而有些担心。

        她知道楚氏皇族灵武都为有传承的宝剑，没想到楚聪这口自带如此高的加成，镇妖笼从外部被灵武击打，对镇在笼内之人或妖的伤害，视乎灵武的威力和持它之人用了多大的灵力，她现在还真的担心起宋家这个老妇的安危了。

        “嗷嗷嗷——”果然笼内的老妇豁然而起，尖啸着在笼中翻滚挣扎，全然没了方才的端庄之态，不多时，满头的银丝一缕缕披散下来，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衣襟下摆露出。

        “秦钰，快，收了镇妖笼。”夜星岚看它要化形，心道不妙，赶紧让秦钰抵住镇妖笼的震颤。

        “嘶——”秦钰上前运灵力单掌稳住笼壁，笼子反噬的灵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这才将将保住笼中老妖物的性命。

        秦钰卸了镇妖笼的反噬，夜星岚收起，那妖妇趴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慢慢靠到桌腿上捯气。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妖？”哪怕是此时化了一半的原形，这宋老夫人身上也没有一丝妖气，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漏了马脚。

        “我不仅知道你是妖，我还知道宋老夫人也是妖。”夜星岚蹲在她身前，以指探她脖颈，还好，这只妖还撑得住。

        “你——咳咳咳——”那老妇一时激动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些年你扮得很像，我们问过被你赶走的宋家婢女，当初在锁心观随侍时，衣食坐卧，与在家的宋老夫人一般无二，这想来也简单，你随侍宋老夫人多年，模仿她的一颦一笑自是不在话下。”

        夜星岚张手，秦钰立刻会意递给她一幅画卷，是昔日他去宋家拜访，亮了御史的身份，宋家家主所赠。

        夜星岚打开画卷，那画中人与眼前人一般无二。

        “可惜，这幅画像是十几年前你离开宋家所画，十几年间，就算是这锁心观人杰地灵，可延缓衰老，也不可能相貌毫无出入，你还真是一天都没老啊。若是真的宋老夫人，即便是妖，在宋家多年，怎么会来到道观就忘记修改自己的容貌？”

        那妖咳出一口血来，转眼之间白发换青丝，褶皱的脸庞也光滑起来。瘫坐在地的哪还是花甲的老妇，分明是一个明眸善睐的美人，只是此时脸色惨白，唇上还带着咳出来的血，惨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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