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梦易醒

陈斯年离开她的前两年，她常常做这样的梦，最后常常就停在这里。真好，梦境懂她，给了她一个童话般的结局，在故事的最后他们幸福地在一起。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得人压抑，清瑶轻轻伸手撩开窗帘边，城市的微光洒了一点点进来。天还没完全亮，还有一会好睡。清瑶看了身边，阿歌睡颜极美，睡姿却不老实，翻个身把清瑶结结实实地压住。本来就毫无睡意，这下更睡不着了，她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又接着想起了那个暑假。

        一晃六年过去，可是她们好像也没有多少变化。那个时候她和阿歌就常常住在对方家里。白天陈斯年会来接他们一起出去，还有阿歌当时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李。四个人差不多玩遍了小城市里所有的娱乐项目。陈斯年看上去是好好学生，玩起来却样样拿手，对清瑶更是个十足的完美老师。一起打桌球的时候，跟清瑶这个新手拖油瓶在一队，居然还能把阿歌他们两个桌球高手一直追平。李同学提议下赌注，找准清瑶他们的弱点精准出击，想给清瑶施加心理压力乱他们阵脚，谁知道陈斯年一副赢定了的无所谓态度：“赌就赌”，还一边安慰清瑶，“没事，你照常打，丢多少个我都能追回来。”李同学被肉麻到，直接说：“那赌注就是输的一方在桌球桌前亲一下。”说完就被阿歌满场追着打。陈斯年没绷住笑出声，一边走位一边说：“虽然我知道你很想输，但是不好意思。”话音一落，对方队的最后一颗球被陈斯年自己打落，连带着白球也一跃而下，球局结束得干净利落。

        清瑶被这一记自杀行动搞懵了，而始作俑者却走过来捧着她的脸落下一记亲吻，然后说：“打得不好，连累我们家瑶瑶了。”

        天怎么亮得这么慢？她忍住不想往下想。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明明是喜欢自己的，无数次地反邹与回忆让她反反复复地确认陈斯年对自己的心意，一个把真心捧给你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消失锝干干净净？

        他们每天都约定好一个时间打视频电话。新生活太有趣，清瑶每天都有好多学校发生的新鲜事跟他讲。陈斯年则每天都带着镜头里的清瑶打卡上海的一个新地方。日子像水流一般潺潺而过，当早晨洗脸的时候水温开始透着凉意的时候，陈斯年来了执省。

        陈斯年实习的公司离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他姑姑家却在学校附近，所以在员工公寓和姑姑家之间他直接选择了后者，每天晚上清瑶下晚课后，他们还能散一个小时步。周末的闲暇时光大部分都是在姑姑家度过。姑姑年轻的时候结过婚，后来离异了之后就一直独居，多数时间在外打理公司，女儿从很小就不在身边，所以把陈斯年当儿子疼，也很欢迎清瑶过去玩。

        两个人在一起总有很多事情做。他们都没下过厨，但是清瑶觉得点外卖很不健康，于是威逼利诱陈斯年跟她一起下厨房。虽然两个人常常一顿饭做几个小时还各种手忙脚乱，但渐渐地居然味道也还可以。晚上的时间最适合看电影，他们把空调开得很冷，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清瑶性格属猫的，就喜欢被抱着顺毛，偶尔抬起头在陈斯年的颈脖磨蹭，常常惹得陈斯年这种专注力极强的人都忘了电影刚刚在演什么。清瑶喜欢看经典爱情片，《爱乐之城》、《怦然心动》、《傲慢与偏见》、《重庆森林》看了一遍又一遍，陈斯年也陪着她一部部看，居然也能看得比她还投入。陈斯年喜欢外国电影，尤其钟爱bradpitt。跟着陈斯年清瑶也看了他的很多电影，特别是《本杰明·巴顿奇事》，这部电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沉浸在伤感里久久不能自拔，她害怕这种时间的玩笑和终失所爱的剧情。

        突然，清瑶想起当时问过陈斯年的话：“如果你是本杰明，你会想怎么过返老还童的一生？”陈斯年说：“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遇到黛西。如果我已经预料到了一件事情会给重要的人带来不好的结果，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开始，无论我有多想让它开始。”

        当时清瑶不禁想，可是如果她是黛西，她一定不会后悔爱过本杰明。

        陈斯年看她当了真，听完只顾着睁着眼睛出神，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还好我不是本杰明，我已经遇到了你。”

        所以呢，所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会给我带来不好的结果，所以就算我们已经开始，你也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她不愿去想后来，可是一闭眼睛，那些被距离拉长划深的思念，那些不解与争吵，陈斯年肉眼可见的心事重重和疲惫。

        后来她一整天一整天地收不到他的消息。她不解，她质问，明明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为什么陈斯年宁愿住在员工宿舍都不愿见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陈斯年的姑姑劝她不要再和他们联系。她所有的求和仿佛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她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让她欢欣雀跃的这段感情就要这么收场。她不停地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茶饭不思，油盐不进。最后，她连自己都讨厌了，讨厌这样卑微、盲目、失去自我的感受。

        她给陈斯年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陈斯年，我永远都不要再见你。”

        同样没有收到回复。他们甚至没有一次认真的道别

        清瑶仿佛又堕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冬季。

        闻歌睁开了眼睛。她感受到清瑶已经渐渐睡去，然而即使在睡梦中，清瑶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呼吸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她伸手轻轻擦掉清瑶脸色的泪痕。天渐渐亮了，闻歌盯了一会窗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拿起手机，找到早已存好联系方式的那个人，发了一条消息：

        “我只帮你这一次。不是因为你的狗屁解释说服了我，是她自己还放不下你。要是这次你还敢伤害她，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几乎是发出去的下一秒，她就收到了回复：“我绝对不会再伤害她第二次，如果我做不到，我宁愿这辈子珍视的东西都被毁灭，重要的人都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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