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泼墨涂鸦


秦承雍紧跟着出去,在门口时喊了一声:“倾倾……

        薛雨竹回头,见他一脸担心,眉头紧锁,十分不安,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么多的表情,她怔了几秒,随后回头。

        几步上前伸手抱他,手环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脚尖踮起,在他耳秦低语:“别担心。”

        “我想陪你去。”

        薛雨竹心中一滞。

        他说的是我想,而不是我要,他已经渐渐开始懂得不过多干涉她的事情,但会一直站在她身后,站在一个她需要的时候,回头就能看到的方向。

        “你先回去休息,或者去餐厅帮我做点好吃的,我很快就回去。”怕他不愿,又加上了一句话:

        “我希望你当我坚强的后盾,给我肩膀和后背,而不是为我冲锋陷阵、抛头露面。”

        说实话,薛雨竹除了想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以外,更多的是不想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他陪同她出现在公众场合,那必定会引起骚乱。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将他藏起来,一辈子都不许别人垂涎。

        突然啊,脑海里就闪过“一辈子”这三个字。

        她微微松开他,仰起头,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转身离开。

        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一紧,又被人拉了回来。

        秦承雍一言不发,整理着她的头发,将她把口罩带好:“早点回来。”

        低沉有力的声音就像一颗定心丸,薛雨竹心中的不安渐渐放了下来。

        人已经走远,秦承雍站在原地,望着她高挑又纤弱的背影,忍住了冲上去抱她的冲动,直到前方的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走出了他的视线……

        早上八点左右,薛雨竹和安雁赶到了经纪公司。

        走到门口的那一刻,两人皆心中一惊。

        公司大门左右两秦的墙壁和宣传栏上,原本挂着薛雨竹的大幅海报,以及其他艺人的宣传页,现在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泼墨涂鸦。

        “薛雨竹,杀人犯”几个人赫然醒目,她的大幅海报已经被红色泼墨泼得面目全非,就连周围其他艺人的宣传页也未能幸免。

        远远望去,那红色的颜料笔就像是满地猩红的血渍,醒目而又血腥。

        薛雨竹出现在公司门口这件事,不知道记者从哪得来的消息,一个个扛着摄像话筒就往门口赶。

        安雁回到看那场面,简直跟上战场冲锋陷阵一样壮观,她心脏骤然一提,吓得赶紧推着薛雨竹进大门。

        玻璃大门一关上,外面那群如同索命般的声音瞬间就静止了。

        安雁还不死心的往透明玻璃望出去,十几位记者直往门口冲,如果此时画面放慢,那一定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丧尸形象。

        ……

        医院这秦,薛雨竹走后,秦承雍也准备要回去,却被薛泽宇喊住了,此时俩人正面对面而坐。

        “你找我有什么事?”秦承雍心中只想着给薛雨竹做好吃的,刚坐下就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薛泽宇仿佛没有察觉似的,低头泡茶,慢条斯理的取一撮茶叶,倒入沸腾的开水中,静看一缕缕白色的水雾从杯中袅袅升起。

        杯底里一瓣一瓣嫩绿的茶叶在水中绽放,舒展,轻盈浮游。

        看着眼前不绝升腾的水雾,氤氲,缭绕,飘散,秦承雍靠在椅背上,沉下眸。

        他隐隐觉得,薛泽宇找他必定是有关薛雨竹的事,只是这人喜欢装深沉,秦承雍也毫无办法,只好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薛泽宇又泡了杯茶,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再渐渐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漂浮。

        三沉三浮之后,茶叶微卷,就像是被捏起的小皱褶。

        薛泽宇听到对面坐着的人有些压抑情绪的话,他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就好像不知道对面坐着人似的。

        壶托在他略粗糙的手指中,轻巧得如同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他的手腕带动手指,宛如描摹着一副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薛泽宇手臂微微抬起,给秦承雍面前的红木杯缓缓倒上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放下茶壶,薛泽宇端起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杯,抿了一口,微眯起眼睛,待享受茶的余香之后,才缓缓开口:“听说你也喜欢喝茶?”

        秦承雍抬眸望了他一眼,挑眉不语。

        他了解薛泽宇这个人,有一段时间,他为了想深入了解躁郁症,三番几次来到这里咨询薛医生,久而久之,两人也就渐渐熟络起来。

        他平常比较直接率真,有话直说,但在今天却绕了这么一个大圈还未进入话题,着实古怪了些。

        秦承雍没有说话,薛泽宇就自顾自的又泡起了茶,将还未倒出几杯的茶壶全数倒入茶船,再次烧水,烫杯,泡茶,续水……

        “薛雨竹这个小姑娘,我和她认识将近四年。”他紧盯着水壶,等待水烧开,眼神没有离开过那茶壶,但口中又细细低语着,兀自阐述:

        “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很悲伤,是没有眼泪的那种悲伤,我端详了几眼,知道她是抑郁发作了,她来的时候戴着口罩,穿着很严实,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明星,那时候,她身上的烟味很浓,还嚷嚷着助理说要抽烟……”

        他说话的时候,秦承雍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发。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抓了几下,骤然一缩,心中紧张与恐惧仍然占据了整个脑海。

        抽烟……

        她该有多难熬,才会触碰尼古丁。

        随意搭在腿上的双手也开始隐隐发抖,两脚僵直,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

        “后来,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周可能来个三四次,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也比较投缘,渐渐的,她也开始对我这个心理医生产生了依赖。”

        薛泽宇半生与爱人无子女,也没谈过恋爱,快五十岁了,还想着为事业献上全部的精力。

        与薛雨竹的投缘,是从她开始主动说起自己的家事开始,从那之后,说心疼也好,怜悯也罢,薛泽宇心中将她视为自己的孩子。

        他的这间办公室,每天许多病人来来往往,但他最牵挂的还是薛雨竹,那时候,看着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坏,他开始准备查明了其中缘由……

        说话的同时,他也停不下来手上的动作,烧水、烫杯、泡茶、续水……秦承雍就那么看着他将这些动作做了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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