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轩辕人龙话出口后，大厅里立刻出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轩辕人龙这人，看起来温和平淡，但说出这句话时，却目光森冷，气势如山。林罗生要么认栽，硬生生吞下自己人的话，那样的话，即使他想从潜龙里分裂出去，气势上也完全处于下风。要么林罗生就要冲破轩辕人龙的气势压迫，大声说出分裂的意图，无论怎么样，他也就站在了不占道理的一方。

        然而林罗生显然也做了相应的准备。虽然轩辕人龙一句话，便将他逼到了一定的点上，但他毕竟也不是那么容易便服输的人，如果妖族横行，世界纷乱，站在各势力顶点的人，各有各的特点，若说轩辕人龙是面对妖族反抗的代表，而程墨是追求自身实力的代表，那么林罗生，便是谋划自己势力的代表。

        或者，称他为枭雄。

        枭雄除了阴险狡诈之外，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见事明白，而且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在轩辕人龙等人进场的时候，林罗生便已经将当下局势分析清楚。那就是，硬碰硬绝不可取，必须使用巧劲，才有可能达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标。原本，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但就凭刚程墨等人的威压释放，便将他下属的人惊的脸色苍白，显然实力上差距太明显。

        再看对方阵容，更让林罗生心里憋了一团火。自己纠集了东方瞬、秦妙妙以及各大地方势力首脑，本以为力量已不可不觑，但这一看轩辕人龙身边的人，却忍不住心里升起了苦水。许诺、修眉、十方且不说，这些人的实力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是程墨，他也已经提前计划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变数。

        一个是程墨身边巧笑倩兮的美貌女子，那女子年龄不大，看起来比修眉还小了几岁，但就那看似弱不惊风的身材，释放出来的威压，却让自己都感觉吃惊！这样的女子世间有几个？林罗生再联想到关于程墨在西方伏杀蝠王时的传说，隐隐猜到这女子是谁了……头疼，头大，头堵塞，这就是林罗生的感觉……鬼知道胡媚娘怎么会显得和程墨这些人这么亲近的样子，喂，你可是妖王啊，别开这玩笑行不行？

        另一个，鬼面老者的存在，也让林罗生心里生出一丝寒意，一个月前挨的那一掌，林罗生即使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难以释怀。

        跟这群人正面较劲，那是找死，别说是林罗生，就算是换个妖王来了，也一样头疼。

        片刻之间，林罗生的脑子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权衡过后，当即叹了口气，道：“轩辕，你知道么？我做的选择，也是你逼的我。当初妖族入侵，人间混成一团，命如草芥，血如汪洋，你我以当时的低微实力，就敢毅然而起对抗妖族，所倚仗的，便是胸中那不甘伏首认输的血气。至今我还记得，当时你我被妖族追杀，我身受重伤，你以一人之力对抗两名妖族队长，而后血染全身，却要背着我强行突围的一幕，呵，说起来，那时候你救了我，对我有再生之恩，这是你的恩情。”

        林罗生轻轻叹着气，脸上露出一丝哀绝之意，道：“但是，你后来丢了你的道！曾经的你，气宇轩昂，指挥若定，我们可以凭借着连妖族真身也不如的力量，组建起潜龙，对抗整个妖族，但是到了后来，随着实力增涨，潜龙势力扩大，你的胆子却小了很多。那时候在很多方面，我开始不喜欢你的决定……妖族，是要用剑来对付的，妖族欠下的仇，是要用血来偿还的，你自忖现在所做所为，还有分毫当初的样子么？”

        “最终让我决定反你的，是因为他！”林罗生淡淡说着，伸手指向程墨：“当时在扶桑，围杀八岐大蛇后，近在咫尺的圣器眼看就要到手，你却因为这个程墨区区几句话就改变了想法。我想原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当时你我实力不如他吧？曾经你我不知面对过多少实力超过我们的对手，但你我依然敢于赴战……你当时放弃圣器，分明就是因为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存在的使命，忘记了人类正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面对无力反抗、施着媚术的妖族恶女，是你自身可恶的同情心在作祟！”

        林罗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来：“做为一个首领，是不应该同情敌人的，哪怕是没有反抗之力的敌人，”他说着看了程墨一眼：“也不该有什么朋友之谊，当所谓的朋友，拦在面前的时候，就该挥刀相向。但你没有，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认定你不再适合担任潜龙岛的领袖了。你死亡的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想的很清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轩辕人龙微微低头叹息，半晌之后他抬起了头来，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话：“林队长，你说的很对。”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轩辕人龙缓缓解释道：“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从道理上说，也是正确的，但我并不能认同……我承认你说的对，却不能让自己，或者说让潜龙，去按你说的路走下去……我能够保证的，只有我自己，七年以来，不曾有一日放弃对抗妖族，不曾有一念考虑自身。”

        说到这里，轩辕人龙缓缓抬起了头来，眼睛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神彩：“林队长你说的话，我无法反驳你，但我却不明白，以你的见识与智谋，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吗？我这人一向是拙于口舌，不擅辩驳，但我知道，要解决问题，便要对准了根源，否则即使再有万丈血勇，也只是一莽夫耳。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在对待妖族的态度上，你可以动你的刀兵，我却必将按我自己的道路走下去，直至世界清明，乾坤朗朗！”

        林罗生冷笑：“你口口声声有你的原则，有你的道，但我怎么看不见你的道在哪里？你看的，只是你虚伪、软弱、步步退让，不思进取……”

        轩辕人龙抬起头来，竟似乎已经完全不想与林罗生辨驳。这一场辩论看下来，却分明是林罗生占了上风。民族大义、战士血气，都被他拿来当作了自己辩论里面的利器，而轩辕人龙的话，却似乎显得含糊其辞，软弱无力，在场之人听了，林罗生一方登时面露得色，修眉与十方却不仅脸色有些难看。

        便在此时，胡媚娘忽然碰了碰程墨，笑道：“你看出来没有？”

        程墨一怔，道：“看出来什么？”

        胡媚娘笑道：“那姓林的好深的心计，往你们那小师哥队长身上扣帽子呢！”

        他们两的对话声音并不低，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不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们身上，胡媚娘毫不在意，既像是解释给程墨听，又像是解释给其他人：“他们两人话里的机锋，就在于一个战与不战的问题。我们妖族进入人间道，和你们所有人类都结下了不少的仇，在大多数人心中，当然是战的好，所以那姓林的，便扯着民族大义，一昧催战，但你们的小帅哥队长，却认为时机不对，应该暂且忍耐，姓林的便拿住了这一话柄，在气势上压倒了你们的小队长……”

        “然而实际上呢？”胡媚娘笑的无比欢快：“说战的便真战，说不战的便真不战么？我看不见得吧，主要是观念问题，姓林的主张杀戮，便是逮着一个妖族，便要砍一个妖族的脑袋，动手动的十分爽快，但起到的作用……再说你们的轩辕队长，他似乎是见我在旁边，认为我是外人，有些话不方便说，他的目的可就阴险了，他每做一件事，都是朝着大局上做的，当时你们潜龙将修炼法诀散布天下，是这个队长做的吧？好一招妙棋，大气魄。而后他即使与你在某些意见上不和，仍然不肯与你撕破脸皮，且不说是不是你们之间真的有很深的私人感情，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必然的做法！”

        “你们这个轩辕队长的打算可妙的很，他知道妖族的强大，就在于妖王的强大，因此杀小兵是没用的，别人要闹，就去闹，但他分分秒秒，只是想着怎么着去解决妖王……大人物，这才是狠人呐。这两个人，一个口口声声大义，血仇，却几乎没做什么，一个却是被辩的哑口无言，但做的事却让人头疼不已……你说他们两人，谁更能代表大义呢？”胡媚娘一边笑着，一边轻描淡写的解释：“说句实话吧，当时如果狼主与蝠王不提前动手杀了他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动手的，且不论他的实力怎么样，这脑袋实在是危险的很，而至于这个林副队长……说真的，十圣之名里面都没有的人物，我不是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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