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别碰我的花
一曲结束。
宴会也到此终结了。
客人一个跟着一个散去，苏嫁也该离开了。
厉霆把她送到了门边，车已经在她身边停下，搂着她的腰不舍得松开了。
“我送你一起回去吧。”
苏嫁娇俏的笑了笑，这人看起来这么成熟，倒是有些孩子气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走了言言谁来照顾，宴会刚结束，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去料理，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自己能回
去。”
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
厉霆松开手，替她打开车门，“那你注意安全，回去以后给我打电话。”
“好！”苏嫁温柔的笑着，回过身提着裙子上车。
车行驶出去，从厉宅一侧经过时，苏嫁摇下车窗。
匆忙一瞥，目光狠狠的震惊了。
卫师师！
她也来了！
她看向卫师师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目光也紧锁着她，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冷漠，像是作壁上观的局外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显然，她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看见角落站着的女人，苏嫁心里前所未有的慌张，和面对苏楚月苏瑶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苏小姐，有什么事吗？”见她一直盯着窗外，司机问了一句。
“没事。”苏嫁摇了摇头，把车窗关上，没有再往外面看去。
手机忽然响了。
是程淮南打来的。
坐在车厢里，那个寂静无声的夜里，程淮南的声音像是平静无月的深夜中，在波澜不惊的海面炸开的一阵惊雷。
“小嫁，我妈病危了。”
苏嫁的心，直跳到了嗓子口。
她的声音在抖，“我马上过来。”
试图安慰程淮南，“你别着急，我很快就到，最迟半个小时。”
她立即和司机说道，“带我去第三人民医院。”
苏嫁不知道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走进了医院，她赶到病房的时候，只有程淮南和宋轻容。
宋轻容虚弱的躺在床上，和平时她看到的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
苏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她的脸，就会让人有一种直觉：她随时有可能离开。
急忙走上去，“程老师，现在情况怎样了？”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躺在床上的人。
程淮南的声音很静，“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她说想要单独和你聊聊，我先出去，你们谈好了找
一个小时。
苏嫁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几乎快迈不动脚步。
程淮南转过头来，往外走的时候，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她才看清。
他眼眶红透了，满满的都是红血丝，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轻易就能摧毁的白纸。
不堪一击。
苏嫁走上前，坐在床边，“伯母，你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宋轻容撑着想要起来，可是已经没了力气。
苏嫁把床头的纸笔拿过来，递给了她，不忍心的凝视着。
她已经骨瘦如柴。
几天时间不见，浑身都是皮包骨，像是一具干尸。
只是握住笔，就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苏嫁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又不得不面对。
宋轻容拼了命，写字的时候，身上的筋一根一根的凸起来。
脖子上、小臂上。
看着她为了写几个字就竭尽全力，近乎快撑不下去的模样，苏嫁脑海中轻轻一晃，眼前的人和一道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蹲在草丛边上和她说，她正在找她的戒指。
急切，却健康。
站在春末夏初的阳光之中，整个人充满了生机。
不过一月时间，油尽灯枯。
别提程淮南，就连她都不能接受。
宋轻容手上的笔落下，滚到地上的响动把她拉回现实，清醒过来。
苏嫁捡了起来，想劝她不要这么辛苦，想起程淮南离开前说的时限，又递给了她，扶着她的后背支撑着她。
宋轻容手上无力，一笔一划的写得艰难。
不过几个字，写了快十分钟。
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憔悴。
苏嫁接过了纸，好不容易才识别出上面的字：替我照顾他。
苏嫁犹豫的时候，对上了宋轻容的视线，她的双眼像是刻在了她的身上，用尽力气去看着她，眼底充斥着迫切的请求。
宋轻容已经快支撑不下去，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苏嫁身上。
程淮南只有她一个朋友，她是她唯一能够寄予希望的人。
宋轻容这一生，从未得到过什么，也从未向人讨要过什么。
最后就让她自私这一回。
苏嫁捏着十指，下了决定，点点头。
“好！伯母，我答应你。”
宋轻容紧绷着的唇角忽然振起，欢喜的看着苏嫁。
她这短暂卑微的一生，少了一个遗憾。
她伸手抓住苏嫁，苏嫁只觉得掌心一阵冰凉，突然坠落了下去。
“伯母！”
惊呼出声。
看见宋轻容闭上眼，无力的倒了下去，苏嫁急得乱了分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落。
低下头看，她手中攥着的是宋轻容给她的。
一枚戒指。
和之前她与程淮南买来送宋轻容的有七八分相似，却有些旧了，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容”字。
是之前宋轻容在找的那枚戒指！
苏嫁震惊，不知道这枚戒指什么时候被她找了回来，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交给自己。
听见她的声音，程淮南立即赶了进来。
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刚踏进病房，双腿失了力，重重跪了下去。
瞳孔涣散的睁大，绝望崩溃。
苏嫁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靠近后才发现，程淮南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好好整理过自己。
一直干净的脸上胡茬长了出来，眼眸黯淡无光。
苏嫁低声安慰他，“没事的，还有我和你身边其他的人在，伯母每天在病痛中度过，离开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程淮南木讷的看着床的方向，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声音很低。
很凉。
像是幽深细长的地窖中，四面都是冰冷的石头，中间流淌过的一注水。
静寂而刺骨。
苏嫁想要安慰他，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程淮南最在意的就是宋轻容，她走了，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安慰得了他。
她伸手，轻轻的在他背后上拍了拍。
那一夜，苏嫁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
她守在程淮南身边陪着他，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天一亮，把宋轻容送到了火葬场火化。
听说火化的温度足足有一千度。
里面的声音苏嫁不忍心听，拉着程淮南走到了外面。
等待的时候，程淮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学校打来的。
接完电话以后，程淮南冰冷的脸色沉了沉，捏紧了手机。
“怎么了？”苏嫁慌忙的问。
“学校让我过去一趟，有事情找我谈。”程淮南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听学校那边的语气，大概猜了个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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