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这人有前科，上个月在商场也是被人揪住说在扶梯上偷偷掀人裙子，不过没闹到派出所来，当时我们同事出警过去在那就解决了，人家算是没追究吧，那今天你们看是……”
庄严客气的笑了笑：“我们家两个都是小姑娘，才刚刚高二，我们肯定也不想搞的人尽皆知。”
“那行，那就还是…………”
“不过，”庄严好整以暇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做坏事的又不是我们，没有要我们还忍气吞声的道理，我觉得我们家两个孩子都很勇敢，女孩子碰到这种事，要是都害怕不敢站出来，那这个社会得变成什么样子。”
“是是是，话肯定是这样说没错，但…………”
“今天就麻烦陈警官了，这样，该配合的我们都配合了，两个孩子都受到了惊吓，我先带她们回家，这个人该关该罚，按照程序来，后面还有要我们配合的地方，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她们俩都还未成年，我刚刚也跟你们李局打了个电话，所有的处置，都以保护两个孩子为主。”
“李，李局吗…………”
庄严懒得再多说，客气的道了再见。
走到小会议室的门口，他却也没有马上进去。
门是虚掩的，依稀能看到里面或蹲或坐的三个人，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
庄严惆怅的叹了口气，突然就很想抽根烟。
青春啊，多好啊！
他可真是太欣慰了，有一个周启傻不拉叽的外甥还不够，连一向他最放心的陶遇都能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很好，看来他以后不仅要管这三个混账小子，还要捎带的管他们喜欢的小丫头。
啧，江校长的女儿……
陶遇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的陶遇蹲在江小白面前，皱着眉脸色依然很不好看，心里那股戾气还是没能完全压下去。
他赶到的时候，江小白她们已经不在公交车上了。
车上有热心的两个人陪着她们一起抓着老头下了车，公交车司机答应了开到终点站之后会和公司报备调监控给派出所看，言乔拜托了热心人之一让他全程举着手机录视频，和江小白两个人头发包包都乱糟糟的，对老头不重复的高声辱骂充耳不闻，咬着牙一直等到了警察过来。
陶遇比警察晚了一点点。
他到的时候就看到警察站在她们俩前面，那老头还在高声辩解，指着她们骂不要脸没家教。
言乔和江小白两个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看起来又倔强又可怜。
江小白看到他的第一眼，一直强忍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陶遇那瞬间觉得自己的血都冲向了头顶。
要不是现场有警察，陶遇绝对会先把那个老不死的打一顿再说。
报警的是她们两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赶过来的男生一看也还没成年，没有监护人到场，于是都一起打包坐上了警车给拉回了派出所。
老头一到派出所就老实了，尤其是听说已经找公交公司调监控的时候。
刚开始还试图辩解是自己不小心，后来知道警察手里还有上次的出警记录，就闷不吭声的算是默认了就是故意占的女孩子便宜。
仗着自己年纪大，也仗着她们俩女孩子年纪小脸皮薄。
没想到碰到的是两个硬茬。
事情是定性了，可具体的处理方法，肯定还是要和她们俩的家长商量。
这种公交车上被猥亵的事情，警察见的太多，未成年的话，考虑的就要更多。
听到要通知家长，江小白和言乔两个人也没有多抗拒，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打是都打了，可江校长的电话一直占线，言乔的爸爸是关机状态，去问了爷爷才知道，她爸临时飞去s市了，现在估计在飞机上。
两个人的妈妈都是有还等于没有。
一直看起来都像很冷静很镇定的言乔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哑着声音说了句我爷爷身体不好来不了，我在c市没有别的亲人。
说完，终于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江小白一看她哭，立刻就也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陶遇在派出所里竭力忍耐着怒气，给周启的舅舅庄严打了电话。
事故专业处理人庄严一来，所有的事情就不用江小白和言乔再出面了。
三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陶遇这才有时间来仔仔细细的看江小白。
那老头确实是动手了，但不管是在车上还是下了车，他都没能真的打到她们俩。
在车上的时候毕竟周围还有人，他要打言乔的时候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已经都拉住了他，后来下了车，因为一直有手机在录像警察也很快要过来，老头基本上都是在谩骂。
可即使是这样，从纠纷开始到揪扯着下车，再在等待警察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的头发和随身物品都有点乱。
江小白的鞋子被踩脏了，包包的拉链也被拉坏了，抱在怀里哭的眼睛鼻子通红，一看着陶遇，那眼泪就跟喷泉一样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陶遇忍了又忍，才勉强保持了理智没去伸手擦她的眼泪。
他不是没见过江小白哭，初二的那个暑假她也是在他面前哭的口齿不清鼻涕一大把，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陶遇一直都知道江小白是个爱哭的人。
小学学校打预防针的时候要哭，初中考试考的不好要哭，高中自己在家做饭把锅给烧坏了也要哭。
陶遇每次听陶亮说这些事的时候都能笑的头掉。
可哪一次，都没有今天她哭的这样让他无所适从，还让他心疼。
要是他当时在她身边就好了。
要是他在她身边，那个人别说碰到她的……碰到她一根头发他都得把那个渣滓手指掰断。
言乔哭过了，起身出去找厕所。
房间里只剩下江小白和陶遇两个人。
陶遇一直蹲在她面前没说话，江小白断断续续的哭的头都有点晕，明显的是有点哭懵了的状态，抽抽噎噎的突然问了他一句：“……奥利奥呢？”
她倒是还记得今天奥利奥要做手术。
陶遇这会对她有着十足的耐心，也很愿意说点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还在宠物医院呢，不过我跟他们说今天手术就先不做了，等会我们去接它回家，下个星期再来。”
江小白吸吸鼻子：“好……陶遇……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她真的已经不是小学初中那个总是留着短发的小豆丁了，她现在快十七岁，属于女孩子的线条非常明显，留长了头发梳开了刘海整个人看起来又甜又乖，她肤色又白，脸颊有点肉肉的，他这么仔细看着她的时候都有点恍神。
她已经是个特别引人注意的女孩子了，可她自己大概是一点都不知道。
在今天以前，陶遇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江小白会遇到这种事情。
公交车上，被人猥亵……
陶遇垂着头闭了闭眼，撑在她椅子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江小白没有察觉，她现在脑子钝钝的，想事情也慢了半拍：“陶遇，我回去……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爸啊？”
跟一个父亲开口，说自己在公交车上被人揩油，最后还闹到了派出所。
江小白光想想，都觉得非常的……委屈。
陶遇抬头看着她，眼底那些狠厉的情绪尽力收敛，语气也很正常：“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先不说……周启舅舅都会处理好的，不要怕。”
江小白第一次听陶遇对她说不要怕，她坐在椅子上比他高了一截，他在她面前也不知道这么蹲了有多久，一只胳膊撑在她的身侧，抬头看她的表情和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江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那是……温柔。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然后慢慢的，江小白就无法控制的红了脸。
江小白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她就是觉得连耳朵都热了起来。
陶遇倒是看清楚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奇怪到他都有些脸热，确实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陶遇猛地收回手就站了起来，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的太久腿麻了，控制不住的踉跄腿软，狼狈的撑着身后的桌子才算稳住身体。
这一刻很想去死的陶遇：“…………”
江小白：“…………”其实她装看不到也不是不可以……
门被敲了两下，言乔探头进来，她看起来已经很正常了：“小白，庄叔叔说我们可以走了。”
江小白愣了两秒就抱着包站起来：“好……”
陶遇朝她伸手，看她一副懵懂的样子有点无奈，干脆直接把她手里的包给拿了过来。
这下不说江小白，连言乔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陶遇没注意到这些，提着她的包率先就往外走，言乔两步就蹿到江小白身边，眼睛里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陶遇他这是怎么了？”
江小白也不太懂：“我也不知道啊……他从刚刚开始就有点怪怪的……”
言乔一脸了然的嘿嘿笑，一点也没有之前还哭唧唧的可怜模样。
庄严已经等在门口了，看着陶遇拎着个女孩子的包出来就没忍住笑，他年近四十的人了不管是样貌还是身材都称得上绝佳，气质也优越，这么带着点打趣揶揄的笑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和年龄极不符合的少年气。
陶遇看不懂女生的表情不代表他就不懂男人之间的这种眼神，到底还是个少年脸皮没有成人来的厚，被庄严这么一笑就更加的不自在，语气都是强撑出来的气势：“……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好笑的，”庄严觉得虽然老给这群小子收拾烂摊子挺无奈的，但能在事后逗逗他们也非常有意思：“你爸知不知道你今天又来派出所了啊？要不要我打电话跟他说一声？你今天可算是见义勇为……哦不对，英雄救美啊！”
陶遇：“…………”
“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救的到底是哪一个？”庄严一脸认真的猜测：“小白我也认识啊，很久没见倒是不知道她现在都像个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她这个同学是叫言乔没错吧？我听说是今年刚转学到一中的？能进一中那成绩很好啊，长的漂亮又聪明，碰到这种事也没慌，你爸肯定会很喜欢她。”
陶遇简直都听不下去了：“……他喜不喜欢关我屁事，而且他一直都最喜欢江小白……”
庄严控制不住的就啧了一声。
还是太年轻，一两句话就沉不住气了。
陶遇被他啧的那一声弄的非常的不爽：“你要这么喜欢她，你回去跟周启说。”
庄严：“…………”
跟周启说，那狗崽子能把他的车给拆了。
陶遇怼完了他往后看了一眼，江小白大概是去厕所了还没有出来，言乔估计也在陪着她，回过头来的陶遇状似无意的开口：“舅舅，那个老……人会怎么样？会关吗？”
庄严斜了他一眼：“会不会关，那是警察的事。”
陶遇倒也没纠结这个，他低头看了一眼提在手里的江小白的包，拉链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她好像挺喜欢这个包的，周末只要是出去玩，都会背这个包。
陶遇低着头没让庄严看到他的表情，声音也尽力保持着镇定：“那人住哪啊？家里就没有能管他的家人了吗？”
庄严本来已经掏出了车钥匙准备先去开车了，已经都下了台阶，闻言顿住脚步回身看着他脸色有点冷：“陶遇，你想干什么？”
陶遇抬起头，毫不退让沉默又倔强的看着他，眼睛里是终于压抑不住的少年才会有的愤慨和怒火。
有种要孤注一掷的锋利。
庄严恍惚就觉得，陶遇有点像年轻时的自己。
他虽然是周启的舅舅，可他自己没成家没孩子，周启和陶遇姚杰他们三个，几乎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周启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要星星身边的人就没给过他月亮，他霸道又自我，喜欢的就喜欢到骨子里，不喜欢的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姚杰也是，家里千娇万惯的，但凡是交两个品性差一点的朋友，他就能被带成一个纨绔。
只有陶遇，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缘故，还是陶亮教的他实在太独立，小小年纪，就很有点和成年人打交道都不会落多少下风的气魄。
但他再像个大人，也终究还不是个大人。
庄严想起上次在派出所里解决他们打群架的事。
周启到现在都不肯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向对他无话不说的少年这次一反常态的怎么问都只是一句看人不爽才动的手。
那时候的周启，眼里也是现在和陶遇一样的光。
有人碰了他们的逆鳞，他们就冲这个世界露出了并没有完全成熟的獠牙。
庄严突然就笑了笑。
庄严伸手点点他，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警告：“陶遇，今天这件事在你们三个这里就到此为止了，后面的所有都和你们没有关系，听到了没有？”
陶遇依然倔强的，看着他沉默。
庄严重新走回了他面前，站在台阶下比陶遇矮了不少气场却分外强大，眼神和脸色都是从未有过的冷然：“不管是江校长还是你爸，这件事我都会亲自跟他们说，我再说一遍，在小白和言乔那里，就已经到此为止了，她们两个小姑娘，我要的是出了这道门，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受到一点点惊吓，你听清楚没有？”
“…………”半晌，陶遇才像是让步一样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庄严却没有罢休，压低了声音冷冷的盯着他：“陶遇，我不管你心里有多大的邪火，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给我咽下去，你要是敢做出一点出格的事，不用你爸，我第一个来收拾你。你是知道我的，什么时候好说话什么时候不好说话，到时候就算是江小白来求也没用。”
陶遇提着背包带子的手用力到泛白，隐约听到身后像是有江小白说话的声音了，一直挺拔僵直的背才猛然像是脱了力不再绷紧。
少年眼里的倔强和不甘终于泄了大半。
“我知道了……”陶遇慢慢的开口：“舅舅，我保证。”
庄严这才放下心来。
他往后看了一眼，江小白和言乔确实出来了，只不过走了没两步，小姑娘又蹲下去去系鞋带。
“与其等到事情发生了才去后悔……”庄严的语气非常的意味深长：“你不如想想，以后怎么杜绝这样的事发生，江小白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了，到时候出去上大学，你离她更远，会比今天还要鞭长莫及。”
陶遇：“…………”
警告完他又莫名其妙的往他身上插刀子……
确实是在插刀子，插的他心里还……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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