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联考之后的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午休时间还坚持做题的人多了不少，就连江小白也减少了课间外出的次数。
言乔把自己的笔收拾好，关了窗户回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站着人。
学生会每天下午放学检查教室卫生的人，今天这个她还认识，文科一班的那个戴曼。
戴曼似乎什么时候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言乔现在对文科一班的人都没什么特别好的印象，对方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也懒得搭理，拿了自己的书包就准备走。
戴曼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忍不住开口：“你们美术教室这样就算打扫干净了？中间那么多东西都没放好。”
言乔扭头看她：“你会画画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中间那些东西是不能动的，因为我们都还没有画完，你要是动了，那所有的角度，阴影，遮挡比例透视关系我们就得重新再画一遍……我说这么多你懂吗？”
戴曼已经在手里的评分表上美术教室那一栏里画了个叉，然后抬头对上言乔已然愤怒的眼睛轻蔑的笑：“我不懂，我只知道现在打分的人是我，而我觉得你们的卫生不合格。”
“你…………”
“我什么？我滥用职权？还是蓄意报复？要么你就再搬出你爷爷，找我们陈老师对峙让我给你道歉？”
言乔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指已然用力到泛白。
“你大可以回去告状，我一点也不怕你。”戴曼毫不退让的看着她，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轻视：“学习不好在你这里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是吗？仗着家里的关系进来一中，还进了一班，言乔，没有人当面说过，你就真的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不喜欢你，你出现在哪里都没问题，可偏偏是一班。你知道我们这一届的理科一班，老师们的期望有多大吗？你就像个异类，从你那个可笑的黑板报委员，到每天晚上你们班级群的闲聊，还有那场哗众取宠的女生篮球赛，你真的觉得每个人都喜欢你？”
言乔尽力保持着镇定：“我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我……”
“那你需要谁来喜欢呢？”戴曼猛地打断她的话：“周礼吗？还是喻轻？吴江？你知道他们这次联考的成绩让老师们有多不满意吗？你的好朋友江小白，四校百名榜都没有她的名字。”
“…………”
“你可能不知道，高二开学我们第一次摸底考，是和外校一起考的。那时候一班的成绩可不像是现在这样，不仅压不住外校，连二中都能把我们拉下去。我不知道这都是因为谁，我只知道，从你转到一班开始，一班的情况就是最多的，听说你昨天晚上还在你们班级群建议搞一次秋游？很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昨天晚上才说完，今天就有人去找你们班主任说这件事了，我刚好就在办公室里……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的吗？说觉得很困扰———不是每个人都吃你那一套的，你真的是，呵——很自以为是。”
戴曼转身准备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还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这次联考的班级排名一班是第一没错，可那是因为一班的总成绩根本就没加上你。”
“言乔，一班根本不需要你。你也……不配呆在一班。”
周礼在看完戴曼递过来的打分表时眉头轻皱，看了她一眼：“美术教室不合格？”
戴曼有点不自在的拨了下头发：“对……她们摆在教室中间的东西都没清理好。”
“那是她们的习惯，”周礼重新低下头：“她们画完了才会清理。”
“……你怎么对美术教室的事那么了解？”
语气里的愤慨太明显，周礼的动作一顿，重新看向她：“我以为就算我们不是美术生，这应该也是常识。”
“…………”
周礼一点也没有在意对方涨红的脸，语气表情都淡淡的：“你也不是第一次去检查卫生，怎么就今天就觉得美术教室不合格？对事，还是对人？”
“我没有！”戴曼大声反驳：“周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礼：“…………”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现在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少了一个耳朵才能让对方这么激动。
戴曼确实很激动，眼睛都有点红：“你以前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在意，你会特地去注意一个美术教室的卫生合不合格吗？你会因为一个美术教室的卫生合不合格跟我说这么多话吗？美术教室的卫生合不合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那个美术教室里多了一个人。”
周礼：“…………”
这绕口令绕的……
“你承认吧，就是因为那个言乔———就是因为她，你们一班成绩都在下滑，这次联考就是最好的证明，都是因为她，你们一班才……”
周礼手里的笔不轻不重的扔在了桌上，看向她的眼神陡然锐利。
戴曼要说的话猛然就梗在了喉咙里。
“我们一班……你说的没错，那我们一班的事，你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立场？”
“我们一班成绩下滑，联考考的不好……”周礼突然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的讥讽：“你们陈老师说的？”
戴曼：“…………”
“别人考的好不好我管不了，我自己考的好不好倒还不用别人来替我操心———你刚刚说什么？因为言乔？因为她帮我们班拿了黑板报的第一名，还是因为她组织了一场记在校史里的篮球赛？或者是因为联考之前她主动去和教导主任说，她的联考成绩可以不用计入一班的总成绩里？”
戴曼的脸陡然变白。
周礼已经整理好了手边的东西，走至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脸色平静的看着她：“我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毕竟我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让人……”
周礼顿了顿，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反感。”
周礼走到美术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言乔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腮的盯着教室里一排雕塑人头发呆。
其中有一个半身像，周礼就看见言乔突然伸手在雕像的胸口摸了一把。
周礼：“…………”
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担心确实是多余了，还以为之前戴曼过来和她发生过冲突，现在看来自作多情的竟是他自己。
言乔摸完之后才看到他，手都还没收回来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卫生不是已经检查完了吗？”
周礼自己也不知道，并且还想叹气。
言乔讪讪的起身：“不是我不清理，我们摆在这是因为……”
周礼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已经放学了，还不走？”
言乔有点懵：“啊，走……走的……”
周礼耐着性子等着她拿书包然后锁门。
一直到两个人并肩下楼的时候，言乔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礼突然过来的原因。
“戴曼跟你说的？”言乔偷偷的看着周礼的脸色：“我没和她吵架，虽然她说的话我确实挺生气的……”
周礼有点好笑的瞥了她一眼：“生气还不跟她吵架？”
“我不是那么爱吵架的人……”言乔尴尬的摸摸鼻子：“之前和她们班那两个吵架是因为她们在背后说小白，而且说的不对……戴曼今天说我的那些虽然也不好听，但我仔细想一想，她有些话可能说的也没错。”
周礼应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我没必要和她吵架啊！”言乔低着头，声音有点闷闷的：“她说的没有错，自从我转来一班之后，一班的情况确实很多。我总是鼓动你们体育课不要请假在教室做题，午休也要好好睡觉，晚上还总是在班级群里聊天……你们这次联考考的不好，都……”
周礼停下脚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言乔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你知道这次联考是外校出的卷子吗？”
言乔懵懂的点头。
“四校联考每年都是四个学校轮流出题，去年是一中，一中考的就很好。今年是外校……懂了吗？”
言乔很明显不是很懂。
周礼微微叹了口气：“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出题习惯和风格，外校和一中的定位也不一样，外校的主要目标从来都不是高考，一中是省重点，它看重的永远都是国内考试环境之下的升学率。哪边出题，哪边的学生就容易考的好一些，这是很正常的事。”
言乔有点呆：“那……那这不是很不公平吗？谁出题谁就考的好，那你们联考还有什么意义？”
周礼好整以暇的双手插兜应了一声：“确实挺不公平的。”
言乔：“…………”
周礼却突然又笑了一声。
“毕竟哪怕是他们出题，第一名也还是我。”
言乔：“……！！！”
周礼一点也没有无形之中装了一大把的觉悟，仿佛他说的事情就是和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稀松平常，让他不解的是言乔突然爆红起来的脸。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言乔捂着脸低着头疯狂摇头。
太……太帅了！！！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生！这就是一中杀遍所有学校没有对手的学神！！
呜呜呜太帅了太帅了……
两个人已经下了楼，放学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外面早就没什么人了，两个人走到路口，一个要出学校回家，一个要去食堂吃饭。
周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不自在：“咳……那我先走了。”
言乔还是不敢抬头看他，捂着脸用力点头。
周礼：“…………”也不知道突然又是什么毛病。
周礼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说一声：“不管戴曼说了些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言乔继续点头，随即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陡然抬头惊诧的看着他：“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特地来找我的吗？”
周礼：“…………”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奇怪……
“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言乔非常高兴：“我觉得她太奇怪了，她又不是我们班的，她一个文科生操这么多心，她这次联考考的很好吗？我之前听小白说你们理科有你文科有她，我还特地看了她这次文科成绩都不是年级第一，她怎么不说也是我影响的她呢？”
周礼：“…………”
“她肯定还不知道是我自己去跟主任说不用计我的成绩的，反正我是个借读生，又不在你们这高考，这种排名我才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呢！”
眉飞色舞的，刚才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是只神奇的鹦鹉。
“不过……”言乔有点不好意思的傻笑：“我确实也是考的太差了哈，也不怪她看不起我。”
周礼看着她没有说话。
已经快十一月底了，c市的深秋已经很冷，天黑的也很早，这会两个人站在要分道扬镳的地方说话，她的身高在女生里已经算是优越，可在他面前依然矮了很多，校服拉链没有拉，可以看到她里面穿的是件深绿色的套头卫衣。
很挑人的颜色，可在她身上就分外的合适。
她看着他的脸还有点红，有点傻兮兮的笑，眼睛里的光却纯粹又明亮。
她好像总是在被别人攻击，哪怕她其它的方面再好，再优秀。
周礼下意识的别开了眼，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
“言乔，你的成绩确实太差了。”
“…………”
“所以，”周礼重新看向她，眼睛里都像是带了笑：“我帮你补习吧。”
一中整个校园的晚间照明陡然亮起。
『周礼说……从现在到寒假，都可以帮我补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凌晨2:26』————摘自言乔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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