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一中的圣诞节向来都是学生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进行。
不管是借机表白的还是送礼物的，但凡是被老师逮到了一点苗头，办公室专属刨根问底套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顶风作案。
言乔就收到了她来一中的第一封情书。
大概是下午放学之后才放进她书里的，很素净的信封，封口贴了个爱心的贴纸，信封上写了言乔两个字。
言乔眨眨眼，明显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礼已经看到了，本来要去拿书的动作就顿住了，然后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字写的还不错。”
言乔猛地就合上了书，尴尬的看着周礼：“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放错了？”
“一中还有第二个人叫言乔？”
“…………”
周礼其实也不太懂为什么他要和她讨论她收到情书的这个问题，他只是来看她做的物理练习的，这种事情他不应该惊讶。
也没有立场介意。
抛开别的不谈，单以外表或者性格来说，言乔会有爱慕者并不奇怪。
但周礼不太想承认，他在这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言乔她只会在一中呆不到两年的时间，她是美术生，她甚至每次的大考都不会计入班级总成绩。
她一开始就进的是一班，她是一班的黑板报委员，她虽然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但从来没有空闲时间就跑去别的班呼朋引伴。
她表白的人，喜欢的人，是他周礼。
可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会发光的她。
周礼不太理解现在自己有点纠结和困惑的是什么。
言乔看着周礼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真不知道———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周礼想都不想的否认：“我为什么要生气？”
言乔也觉得周礼不至于生气，不就是收到封情书嘛，她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而且话说回来，周礼他自己今天估计收到的也不少。
没错，连她都收到了，那周礼肯定也有！
周礼不是很能理解言乔突如其来的对他愤慨的眼神，简直是莫名其妙，你收个情书为什么突然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奇怪的气氛物理题是看不下去了，周礼转身就往自己的座位走，言乔在后面眼神灼灼的盯着他，看他坐下后从桌子里拿东西，然后果然就拿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拿着东西明显有点懵的周礼：“…………”
言乔：“…………！！！”
这是什么！！这就是证据！！！
————————
江小白不是很懂言乔对周礼的指控：“为什么你觉得礼师是生气呢……他很有可能是吃醋啊！”
言乔宛如见鬼一样的看着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江小白想了想：“你不觉得礼师对你跟别人都不一样吗？特别对待就是喜欢的开始，这还是你之前说我的呢。”
“……你是说他每天打击我的那些行为是特别对待吗？你再听听看———”言乔做了个扶眼镜的动作，绷着一张脸学着周礼的语气：“言乔，这些电流是都流到你脑子里了是吗？”
“噗…………”
“还有———我觉得你下次套公式的时候可以抛个硬币，正面用摩擦力反面用作用力，这样也许你的正确率还高一些。”
“最过分的，我做对了他也不夸我，我问他我是不是做对了，他就跟我说———你猜。”
江小白扶着墙壁笑的几乎站不稳。
言乔幽幽的看着她：“你猜，周礼如果这样对我是喜欢我，他是不是有病？”
江小白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那，那你今天就真的没有给他圣诞礼物吗？你上次还说想给他一个惊喜的，还不肯告诉我。”
言乔抿着唇没说话。
她确实有准备圣诞礼物，连江小白都没有看过，是她自己画的一本画册。
里面每一张，都是周礼。
她想了很久，在很多个夜晚辗转反侧预演排练，思考着到底是当面亲手送给他，还是偷偷的放在他的书包里。
要不要再放张小卡片，要不要再重复的告诉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其实她今天都把画册带过来了。
可是从早到晚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者说，在她每个刻意或不经意的看到周礼的时候，她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在忙竞赛的事，草稿本上全是公式和解题的过程，看书的时候会少见的皱着眉，到下午的时候，他还会给自己冲一杯速溶的咖啡，跟灌药一样灌下去。
他滴眼药水的次数越来越多，吴江说每天晚上他也是宿舍里睡的最晚的那个。
学神是他们对他的戏称和调侃，可谁也不知道他顶着所谓学神的光环，会不会有压力。
天才的汗水绝不会比任何一个普通人要少。
那本画册，言乔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说过要看着他高考登顶，说到就要做到。
言乔豪气的一挥手：“不送了，以后还有机会。”
江小白很佩服她的洒脱，想了想又问：“那你收的那封情书呢？你看了没？”
“没有……”言乔摇头：“我本来想放失物招领那里的，可是又怕被别人拿去拆了。”
“没事的，失物招领那还有带锁的玻璃小柜子，你跟老师登记说好是可以放进去锁起来的，如果一直没有人去领，过一段时间校广播还会发通知，好多人都是那个时候才去的。”
言乔非常叹服：“好厉害……这是你爸想出来的吗？”
江小白同情的看着她：“不是，是礼师想出来的———因为他收到的礼物和情书，实在是太多了。”
言乔：“…………”
两个人在校门口分手。
学校里虽然明令禁止了圣诞节，但学校外面的气氛还是很足的，沿路的小店都亮着大大小小的圣诞树彩灯，几乎每个店都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挑东西买礼物，这样的节日，哪怕只是送一张贺卡呢，都能代表着与众不同的小心意。
江小白也没有要送陶遇圣诞礼物。
她没有送过男孩子礼物一点经验都没有，陶遇物质上也从来没缺过什么，而且在江小白的记忆里，陶遇一向都很不耐烦过这种节。
好吧，说到底，江小白其实还是有点不敢。
她也说不好现在和陶遇的关系算是什么，他没有像刚表白的那段时间和她划清界限，也不太像表白以前那样无所顾忌，江小白总觉得，陶遇现在面对她……就还挺克制的。
不可能是克制着喜欢她，那大概就是克制着少欺负她。
这样好像也很好。
等走到街角的时候，江小白就看到了站在修车店门口吃苹果的陶遇。
他真的特别高，除了周礼，江小白还没见过同龄人有和他一样高的，而且他虽然很多时候人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不管是站姿还是坐下来都非常的笔挺，据说是从小被他爸拿棍子给敲出来的。
陶遇其实不开口抬杠的话，光看脸和气质还挺能唬人的。
硬汉帅哥那一卦。
但就是比较糙，比如他这会啃着苹果，连苹果皮都给嚼了吃了。
陶亮已经看到了江小白，热情的招手让她过去：“小白，过来吃苹果———今天圣诞节啊！”
陶遇嗤笑一声：“今天是平安夜———哎她那是什么苹果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
江小白也惊奇的看着手里的苹果，鲜红又诱人，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假苹果。
陶亮毫无心理负担：“你吃的是对面水果店随便买的，小白这个是超市的圣诞特别装。”
陶遇：“…………”这果然是亲爹。
江小白捧着苹果害羞的笑：“谢谢陶叔叔。”
陶亮笑眯眯的：“天气冷快回去吧，让陶遇跟你一起回去，你把奥利奥牵给他让他自己去遛，你不要再出来了，陶遇遛完了就再给你送回去。”
这偏心偏的！
两个人并肩往小区走的时候陶遇看江小白还爱不释手的捧着那个苹果，放在鼻尖嗅一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就有点好笑：“江小白，没吃过苹果吗你？”
江小白瞪他一眼：“这是圣诞礼物！”
陶遇手痒的扯了一下她戴的毛线帽子顶上那个毛线球：“没收过圣诞礼物吗你？”
江小白捂着自己的帽子眼神不善：“没有……所以你今天收到了圣诞礼物吗？”
陶遇：“…………”有股杀气而且莫名的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是收到了，而且还不止一份。
职高的女生确实都很大胆，他一大早到教室，就有等在他班上跟他告白的，还带了自己做的饼干，烤成了爱心形。
陶遇对这种正儿八经仪式感拉满的告白非常的适应不能，而且他看着对方那张明显化妆了的精致的脸，脑子里就全是昏暗的楼道里，拦在他面前磕磕绊绊的说是跟他表白，其实大半都在历数他缺点的江小白。
所以能怎么办呢？在他这里，就是讲究先来后到，有个江姓小傻子，捷足先登了已经。
在江小白之前和他告白过的人……
咳，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从江小白开始才算。
陶遇有点耳热，想都不想的否认：“没有！职高不过圣诞节！”
江小白：“…………”
陶遇对她那笃定自己是在撒谎而且怀疑他是个智障的眼神非常不满，她捂着自己的帽子不让揪手痒的厉害，于是只能一把薅过了她手里的苹果，然后在她震惊的眼神里用力的咬了一大口。
江小白：“……！！！”
回过神来的江小白气的脸都红了，手脚并用的往陶遇身上招呼：“你是不是有病———陶遇你是个猪吗！！那是我的苹果！！！”
陶遇其实也不太懂为什么自己就一口咬了上去，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他是小学生附体觉得他爸偏心了，绝不会是他肖想了某个苹果很久，而某个苹果不能咬所以只能先咬个真的苹果。
啧，又不甜……
还打的他这么疼。
“江小白———哎哎江小白……”陶遇好笑的躲着她的手：“好好好我错了，我赔给你行不行？我赔你一个行了吧？”
江小白委屈的不行：“……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才不要别的随便的苹果！！”
“行行行不随便不随便……”
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冬天早就来了，哪怕是陶遇也都穿上了羽绒服，他早就没有夏天的时候那么黑了，和江小白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走在外侧，这会夜色浓重寒风瑟瑟，江小白的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红通通的看起来非常诱人。
这就是那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苹果。
陶遇低低的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被玻璃纸包起来的，他晚上在职高外面的店里挑了半天的苹果。
“江小白，圣诞节快乐。”
『我会喜欢陶遇多久……我会喜欢陶遇，很久很久。』————摘自江小白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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