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乌压压的黑云在天上憋了很久,眼看着乌云在天空中越积越厚,沉实厚重的就像山要压下来,闪电如银蛇狂舞不时穿插在其中,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一阵紧似一阵的嘶吼着,看这架势这场雨肯定小不了。
这也不是六月里了,怎么天还是说变就变?早上还是微风轻拂,到了这会儿愈演愈烈,俨然已变成狂风,顷刻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树枝在风中疯狂摇曳,羸弱点的小树不堪劲风的摧残,腰肢弯向大地,好似下一刻就要折了。
按理说在这样的天气里能不出门都尽量不出门,偏有这么一家人,两个大人带着孩子在这狂风中赶路。
王友元和秀芝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大儿子王山峰今年十四岁,大女儿王月芽也有十岁了,几个孩子中就就老大老二差的年数多一点,其他的四个孩子几乎都是差个两三年,大儿子和两个女儿还好说,三个小的就像出生不久的小羊般娇嫩弱小。
此刻,王友元死死握住独轮车的把,脚下用力蹬着,歪着头、眯着眼一步一步用力向前推动,王山峰站在独轮车的右侧面,左手扶着车上的家什,右手使劲帮着父亲用力推。秀芝唯恐哪个孩子被风吹跑了,吓得招呼好几个孩子,拉紧孩子们的手。风中含有大量的沙尘,打的脸生疼,眼睛是睁不开的,一家人眯着眼,手挡面部,要稍微弯腰才能与劲风抗衡。
终于,乌云再也承受不住云中的水分,瓢泼一样的将雨水倾泻下来。
王友元两口子带着孩子踉踉跄跄,紧赶慢赶,万幸在雨刚下来的时候冲进了土庙。庙外,大雨哗哗的下着,一会儿屋檐上就形成了雨帘。
王友元身材欣长而不健硕,多年大烟腐蚀,让他本就挺拔的身姿变得微微弯曲,棱角分明的瘦长脸上鼻梁高挺在正中,整个人浑身上下透漏着文质彬彬的气质,才三十多岁的他,为了躲避国军抓劳工挖工事,偏偏把自己打扮的苍老羸弱,一缕长髯挂在下颌,出门必拄一拐杖,您别说,这个形象真的唬住了数次抓劳工的国军,每次抓人,都从他面前走过视而不见。
此刻他正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了墙角不知哪个行人留下的干草窝上,靠着墙四下审视着,只见一尊泥塑的神仙披着破烂的红布,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笑着盘坐在祭台上,半合的眼睛悲悯的看着座下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脸上的油彩已经斑驳,在闪电的照耀下有些恐怖,祭台前香案上的灰有一指厚,一个香炉里早就没有了香火,只剩下灰灰白白的香灰堆满了香炉,可见这个小庙的香火还是鼎盛过一段时间的。
王友元看着祭台,吧唧一下嘴遗憾的想:怎么连点祭品都没有。
李秀芝忙着查了查孩子,山峰、月芽、月娥、山岭、山壮,山河去哪了?没看着老六登时急了,对着山峰喊:“老大,小六呢?”
王山峰一听,赶紧放下收拾行李的手,像母亲看过去,笑了:“娘,小六你不是背着呢吗。”
李秀芝恍然大悟,边把小六解下来边说:“还真是骑驴找驴了,一急都忘了。”
慢慢的王友元歇过劲来,鼻涕眼泪开始流出来,哈气一个接一个的打起,刚才光顾赶路,一着急什么都忘了,这会好受点,烟瘾又犯了。
王友元擤了一把鼻涕,用手胡了一下脸,嚷嚷着:“赶紧卸锅做饭,饿死老子了。”
李秀芝一看丈夫这样,知道他烟瘾又犯了,也不敢坑声,赶紧招呼孩子:“山峰、大妮、二妮麻赶紧卸锅。”
“哎!”三个孩子麻溜的把行李解下来,山峰捡了几个石块搭了个简单的灶台,把锅坐上。
“娘,咱做什么吃。”大妮翻了翻粮食袋子,抖了抖对娘说:“咱一点粮食都没有了,这一路都是挖着野菜和着吃的,现在下着雨,也没法挖野菜呀。”
李秀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友元,诺诺的说:“他爹,你看,咱啥吃的都没有了,要不一会等雨停了,我带孩子们去挖野菜?”
王友元没抽大烟前的脾气还好,自从染上了烟瘾,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一个言语不和就动手,因为劝王友元戒烟,李秀芝没少挨揍,也没有挡住,好好的一个中医世家积累的财产都被败光了,这下好了!没钱抽大烟,再犯烟瘾王友元也只能硬受着。
王友元烟瘾犯的正难受,火气大着呢,喝道:“等什么雨停了,谁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现在地里都是庄稼,都快熟了,让大妮、二妮去掰点不就行了,下这么大的雨,正好没人看着。”
李秀芝看看庙外的瓢泼大雨,忧心忡忡的说:“他爹,你看这外面霹雷和闪的,孩子咋出去。”
“咋去?走着去,难道还要坐轿去!”王友元气冲冲的对着孩子嚷:“大妮、二妮赶紧的拿上布袋去掰点棒子,薅几个南瓜回来。”
月芽和月娥扒着门框往外看看,月娥又缩回头对王友元说:“爹,我害怕,等雨一会小点再去行不。”
王友元一骨碌爬起来,走到门边,说道:“还等雨小点?丫头片子,娇的你!”说着伸出脚,对着月娥一脚踹过去。
月娥正伸头看着庙外,猝不及防,顺着台阶咕噜噜的滚下去。
“哇......娘。”月芽见妹妹被踢出去,吓得赶紧跑到台阶下面,抱着妹妹哭起来。
月娥愣愣的坐在台阶下,大雨劈头盖脸的浇下来,所幸没有受伤,姐姐抱着她哇哇的哭着。
秀芝一看王友元把孩子踢出去了,心疼万分,跟着跑出来,唯恐孩子摔坏,边哭边哆哆嗦嗦摸着孩子的头和身上:“天杀的呦,二妮才八岁,自己的孩子恁咋下的去手啊。”
雨更大了,就这样直直的砸到脸上,雨水和眼泪和在一起,泪眼朦胧中,月娥傻愣愣的看着娘,心里更是凄凉一片: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爹。
一咬牙对娘说:“娘,你别哭了,给我拿个布袋,我上地里转转去,要不爹一会又发疯了。”
这时山峰拿个布袋过来,看着娘和妹妹道:“娘,你带妹妹回去,我去地里看看。”
“还是我去吧。”月娥犟劲上来,此时一心要离爹远点,哪怕淋再大的雨也不怕,只求能离那个爹远一点,再也不要看他一眼。
山峰知道这个妹妹一直以来的犟脾气,对着娘安排道:“娘,你赶紧和月芽进去,老四、老五、老六还等着照顾呢,月芽你看看庙里还有柴火不,生堆火和娘烤烤衣裳,我和月娥去就行了。”
月娥就着雨水洗了一把脸,抹去眼里涌出来的泪,抓着哥哥的手站起来,率先冲入雨雾中。
“二妹!”山峰冲着月娥的背影喊了一声,见月娥没有回应他,急忙追了出去。
风卷携着雨抽打着月娥瘦小的身体,大滴的雨水如瀑布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冲击的睁不开眼睛,衣服早已湿透就这样贴在身上,风一吹冷飕飕的让人直打寒颤。山峰到底大了月娥几岁,身高腿长的几步就追上月娥,他拉紧了妹妹的手,示意月娥走在他后面,试图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帮妹妹挡一片风雨。
王友元躺在干草窝里,困意袭来,渐渐的进入梦乡。
月芽升起一堆火,不一会柴草的烟雾就升腾起来,虽然殿门大敞,烟雾还是弥漫了整个大殿。
呼吸间,闻到烟味的王友元并没有感觉到呛人,反而让他品出了几分大烟的香气,梦中的他此刻正与何孟耀待在一起,何孟耀将点燃的烟枪递给他,利诱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色:“友元兄弟,吸一个吧,香着呢。”
王友元心中抗拒,明白不能再吸了,手却不能控制的伸出去接那烟枪,刚接在手中,画面瞬间变成父亲临死前的场景,奄奄一息的老父紧紧抓住王友元的手,喃喃不止:“大元,大元哪,不能再吸了,再吸就家破人亡了,不能再吸了呀。”
王友元痛心疾首,脸上涕泪横流,将头埋在父亲的手心里赌咒骂誓:“爹,我再也不吸了,我戒,再吸我就不是人!”
王友元一下子惊醒,烟气昭昭中,秀芝正在照顾最小的儿子,大女儿正坐在火堆旁烤衣衫,二个小的儿子埋头不知道玩着什么。
王友元眼神呆滞,目光涣散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思绪却已飘远,回到刚与何孟耀结识的时候。
“嘶…”何孟耀斜躺在椅子上,就着烟袋嘴猛吸了一口大烟,烟入肺腑,久久吐出一口气,他眼神迷离似喃喃自语,对着旁边坐着的王友元说道:“舒服啊,友元兄弟,要不你来一口?抽一口吧!大烟下肚,你不知道有多舒服,就像飘在云彩里一样,你想要什么眼前就能出现什么。”
王友元嘴一撇,嗤笑道:“你拉倒吧,那不就成了灵丹妙药了?还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想要金元宝,难道眼前就能掉一堆金元宝出来?神丹也没这个功效吧。”
“你别不信!你知道大烟还有一个名字叫***吧,听听!听名字就是好东西,吸了这东西能增福添寿哩,再说了这东西也就是有身份的人才能抽的起,那是身份的象征!泥腿子有几个能抽的起大烟的,就比如友元兄弟你,你和那些泥腿子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不,要不你试一个?”何孟耀将烟袋嘴往王友元嘴边递了递。
王友元脑袋微偏,闪过烟嘴:“还有身份的人才吸,魏地主吸不吸?你跟他当管家,你最清楚了,我怎么没有见过魏地主吸大烟?我不吸,我没钱,我家的钱都在我爹手里攥着呢,一个月就给我点零花钱,这点钱我还想给孩子买点零嘴吃呢。”
“我主家能不吸烟吗!不光他吸,他老婆和姨太太都吸,你还说你没见过,他们家吸烟的时候能让你看见?我主家吸烟的时候都是躺在榻上,丫鬟婆子伺候着,光想想那场面,啧啧,就是神仙过的日子耶。”何孟耀面露鄙夷之色,不屑的斜眼睨了王友元一下:“再说说你,当郎中也这么多年了,挣的钱还都交给你爹,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点都不能当家作主。”
王友元双眉一蹙不忿的嚷嚷着:“给我爹怎么了?我爹就我这一个儿,他攒的钱将来还不都是我的!”
听王友元这样说,何孟耀好似自己的财产被王家霸占般痛的心中一抽。王友元家世代行医,在距村寨十公里处的县城里还开了一家仁心堂药铺,家财比较丰厚,日子自然过的红红火火。村子里王家那偌大的院子,还有曹县城里的药铺,他眼红很久了,做梦都想着怎么样才能把王友元的家财全部划拉到自己名下,奈何王家在村里也是有声望的人家,找个借口明抢是万万不可能的,思量了很久才想起让这个王友元染上烟瘾这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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