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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是那夜,她为了心中的大义,而放下的尊严与恨意。

        是她为了达到目的,果决地用短刃划破了小臂。

        是她义正辞严地诉着对生母的情意。

        是因她几日未见的那句“我想你”。

        ……

        倘若不曾拨开那层屏障,就不会想探究更深处的玄秘,它会引人步步深陷,愈发迷失本意,让人沉沦,最后彻底被困在这仙山幻境之中。

        “我们……可还有机会刨除隔阂,毫无芥蒂的相处?”

        即便祁灿心如明镜,这话也总归是要问出口才肯罢休。他的眸光难得清澈,是在体会过被抛弃的滋味后,更想攥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没有。”沈妧从容答道,“你若是真心想问,那我便也认真答你。我与你,永远无法如寻常夫妻一般和如琴瑟,本就因利而聚,若有一日,北境与大晋刀剑相向,那也是你与我的缘尽之时。”

        又是这套说辞,她的心底到底何时才愿分给自己一块方寸之地?

        “就算我才是被动的一方,也定要如此吗?”祁灿握着最后的转机忐忑不定,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不觉间攥成了一团。

        沈妧别过头,躲开了那汪清澈,是在无声地浇灭祁灿最后的那抹希望。

        合欢树上的小雀不停叽喳,两人各怀心事地蹲坐在合欢树下,直至黄昏时分。

        晚膳备了沈妧惯爱的中原菜色,只是桌上的八珍玉食丝毫吊不起她的胃口,甚至单单闻着味道都觉得胃底一阵翻涌。

        祁灿许久没同沈妧坐在一处用膳,想她应当是入了夏后没什么胃口,转头朝伺候二人用膳的侍女吩咐道:“下去备碗梅子酒。”

        “我……”沈妧欲言又止,扭捏地向祁灿靠近了些,怯声道:“已近两月未来月信了。”

        祁灿闻言一顿,紧张兮兮地盯着沈妧,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而又转念一想,两人已同房数月,若非自己身体有问题,总归是会有那么一日的。

        祁灿倾了倾身子,将手覆在沈妧之上,关切道:“你身子可有不适?待用过晚膳,在请巫医过来给你瞧瞧可好?”

        沈妧带着几分羞涩点了点头,又唯恐是自己与祁灿想偏了,害他白白空欢喜一场,忙又找补道:“也兴许只是我身子差,故而月信推迟。”

        “无妨,如何都好,只要你还能待在我身边。”

        晚膳后,祁灿恐巫医捏不准此事,特又命人请来了经验老道的妇人为沈妧瞧身子。

        这几人进去了有半个多时辰,出来时纷纷跪在地上,为首的老妇高声贺喜道:“恭贺君上,王后确为有孕,北境不久将添圣子!”

        “恭贺君上!恭贺北境!”帐外的众人闻言皆跪在地上,为北境,为他们的君主道喜。

        祁灿独独立在众人之上,沈妧有孕了。

        他不可置信地闭上双眼平静许久,而后终于放下那颗日夜悬着的心。

        他太渴望这个孩子了,或者是说,他太渴望能有这个机会。是不是与她有了孩子,就能将她心底被晋朝填满的位置分给北境一些,分给自己一些?是不是能用这个孩子将她彻底拴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将来真的有一日,北境与晋朝金戈铁马,他也终于有了一个能留住沈妧的筹码。

        自打得知沈妧有孕后,她身边服侍的人就多了一倍不止,甚至于她的住处也全天被几波侍卫轮流看守,活像是照看什么宝贝一般,倒是让沈妧拘束起来。

        而祁灿转头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沈妧的父皇,更是为此向晋朝求得几名医师与稳婆,为沈妧安胎。

        此等喜事,自是要好好庆贺一番,正逢七月初二,是沈妧的生辰,祁灿原本就算计着,要好生为沈妧操办她来北境后的第一个生辰,想借此弥补两人的大婚之憾,而今喜上添喜,更是要将宴席举办的更为隆重。

        “王后猜猜,肚子里这位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呢?”连春好奇地问。

        沈妧轻柔地抚了抚还未明显隆起地小腹,“我盼着她是个小公主,这样便没机会继承王位,也不必同君上一般,被人诟病血脉了。”

        地牢内,两个北境士兵提着几个竹篮筐,挨个牢房分发吃食。“今儿你们可算是沾了光了,牙帐有喜,这饭菜都比从前好上百倍!”

        “多谢军爷……多谢君上……”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响彻在地牢内,直至两名士兵分到最末端的那间牢房。

        牢房中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草垫子上,其中一名士兵不满此人的傲气,冲里面的人怒喝道:“你这狗贼,拿了上好的吃食,为何不谢恩?”

        旁边那名士兵显然是清楚些内情,讥讽道:“别同这晦气东西置气,听闻此人曾是晋朝的什么将军,如今沦落成北境的阶下囚,又怎肯吃咱们王后的喜宴。”

        牢房中的男人听见士兵的最后一句话,动了动唇角,“什么喜宴?”

        外头的士兵听见男人的动静登时来了兴趣,激动道:“嗨呀,此等喜事,自是要同大将军讲讲,咱们也一同乐一乐。我们王后……”士兵顿了顿,怕他听不懂,又解释道:“啊,就是你们晋朝的那个什么什么公主,她有孕了,很快便会诞下当朝的第一位小王子。”

        见里头的男人没反应,想看些热闹的士兵只觉得扫兴,“哎我说,这于你们晋朝也算是件好事啊,你合该说几句道喜的话来,爷替你转达给君上,许是君上一高兴就将你放了呢!”

        “滚。”男人滚了滚喉结,声音有嘶哑的发出声音。

        不曾想到一个阶下囚还如此有脾气,士兵只觉得颜面扫地,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再有本事,不还是兵败于我们君上,最后低三下四的送来一个和亲公主,爷瞧着你们晋朝人都是些个没用的草包!孬种!呸!”

        不知是那句话扯断了牢中之人的神经,他转了转手腕,将一直握在掌中的石子猛地弹出,直直射中口出恶言的北境士兵。

        那士兵吃痛,捂住了脑门鼓起的红包,“他奶奶的,你个狗杂种!”

        说罢,士兵掏出一串钥匙,将男子的牢房门打开,冲进去就是要与男子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他刚近了男子的身,男子便立刻出腿,将他踢倒在地。

        在北境人的眼中,晋朝人大多文弱,且这男子日日受刑,早就是一副残躯败体,他自是不怕,故而也放松了警惕。

        男子也趁势腾身而起,跃在士兵的身上,他将缚在自己手腕上那副生了锈的铁链牢牢地锁在士兵的喉间,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双臂不住的颤抖着,血淋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不出片刻,士兵便没了气息。

        男子也终于耗尽了力气,瘫倒在死去的士兵旁边,贪婪地吸着气。

        而方才与那死去士兵一同进来的人早已跑没了影子,慌慌张张的搬回来了救兵。瞧着闹出了人命,其中一人立刻跑出地牢,朝宴席的位置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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