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擂
既是遴选，那自然要弄得声势浩大些。就像打广告一样，有宣传才有人知道。
在这一点想法上，其他三位竟与他不谋而合。
“回禀师兄，桌椅板凳外加雨篷！一切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善，还请师兄移步。”徐奉先嬉皮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千叶拿起一把褶扇倏地展开，气势如虹道:“走，选人去！”
等到柳千叶到达现场后再深刻体会什么才叫人山人海。
“唉唉，我自荐书呢？”
“牧师兄在哪儿啊？我想去牧师兄那里。”
“别想了，牧师兄不在这儿。他从来都是拟定名单召人过去遴选的，你有几斤几两，他比你还门清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
“咱们的位置在哪儿？”柳千叶兴致勃勃地问。
提起摊位，徐奉先立马挺起了胸膛，连音量也情不自禁洪亮起来。
“我昨晚思来想去，辗转反侧。觉得这个位置啊，是集藏风聚气，应召时运的重中之重。为了配上咱们的身份，为了让柳师兄顺利遴选，将来拔得头筹统帅极天峰，号令群雄。我特地找了山门里几个善于占卜的弟子，勒令他们务必要选出一个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的风水宝地。”
说到这里徐奉先戏精上身的拍了拍胸脯，眼神坚定道:“还请柳师兄向上瞧。”
柳千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本来摇动不止的褶扇突然停了下来。
“这这这这这——”他指着远处宛如孤岛独立在半山腰的小鼓包，难以置信道:“这是我们的位置？！”
徐奉先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涌动着掩藏不住的喜色:“不错！这就是号称极天峰吸日月精华，集天地灵气，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仅此无二的绝佳风水宝地。”语罢，他还压低声悄悄凑近补了句:“这还是我费了老大劲儿好不容易抢来的。”
柳千叶:“……”
“好好好——”柳千叶一迭声说了三个好，徐奉先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暴雨将要降临的危机感。
柳千叶竭力控制随时崩坏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你知道祭天吗？”
“啊？”徐奉先被对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懵了:“祭天做什么？”
柳千叶蓦然回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用令人胆颤地口吻缓缓道:“想要发挥风水宝地的最大价值，当然要杀个童男祭天酬神啊。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柳、柳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徐奉先缩了缩脖颈，向后连着两跃。
柳千叶“噌——”得拔出佩剑“不平”，不顾周边人潮人海，发出低低冷笑:“我什么意思？当然是砍了你祭天酬神啊——！！！”
花千笙看着远处你追我跑的两人，嘴角一撇，嘟囔道:“柳千叶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柳千叶自从穿过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拖着一副虚体追了几步就颤颤巍巍放下宝剑直喘气。
徐奉先愧疚地走回来，捂着耳朵心虚道:“师兄有话好说，我知道错了！我起码初衷、初衷是好的……”
这几日相处来柳千叶知道他本性善良，忠心耿耿决计不会伙同别人恶整他。
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柳千叶道:“你告诉我。到底是哪几个“精通”占卜的弟子告诉你——
这块像坟茔的鼓包是风水宝地？！”
徐奉先小幅度摇了摇头，他知道柳师兄脾气暴躁，卑微请求道:“能不说吗？”
柳千叶哭笑不得:“你还挺护着他们。”
徐奉先嘿嘿一笑:“师兄你告诉我的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或许他们真的是卜错了呢！”
柳千叶一愕:“我说的？”
徐奉先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是啊，您一向如此教导。”
柳千叶盯着徐奉先，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些什么。徐奉先被他盯得发毛，心道:难道师兄还不解气？正准备说话时。柳千叶提起佩剑“不平”重新插入剑鞘，说了句:“走吧。”
遴选第一关就是海选，设立一个基础条件，排除掉不符合的弟子，再层层递进。
莫千化要求报名弟子必须身法灵动，能搭弓射箭，疾行千里。
花千笙要求一定要容颜端正，身姿纤瘦，太胖不要。
令狐千智则表示能解华容道，鲁班锁，九环锁优先。
对比其他三个稀奇古怪，近乎强人所难的要求。牧千殊和柳千叶就像疯子堆里唯二的正常人。
牧千殊对于遴选弟子早有一套章法，确保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顾及，精确捕捉修真界的尖子生！
至于柳千叶呢，已经谈不上要求了。他索性让徐奉先摆出一个牌子:“无门槛，不限修为，不限长相，不限智商，报名即入选！”
就这样，依旧无人问津。
花千笙讥讽他疯疯癫癫，还没开始就已经自甘堕落。
冤枉！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是他不肯提要求吗？是他消极怠工吗？不是！是他丫的名声狼藉，人人见而躲之，谁都不肯与他为伍！
整个早晨柳千叶的摊前没有一个人排队，偶有一个路过驻足，柳千叶激动地起身相迎:“师弟，报名吗？”
对方左右看看空无一人，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柳千叶坚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你，未来的青年才俊、明日之星！”
对方一怔，整张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涨红，眼睛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只见这位小师弟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生怕跑慢一步被柳千叶捉住似的，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徐奉先搔头不解:“师兄，为什么他们宁愿去举大鼎也不来咱们这儿？”
柳千叶脱力地倒回圈椅:“可能他们喜欢举铁吧。”
一连三天，别说选人了。连只青蝇也不曾见过。反观隔壁吹拉弹唱、诗词歌赋、鸾歌凤舞好不快活！弟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展示才艺，就差钻火圈，走钢丝以证实力不俗。
又是日暮西山，徐奉先去隔壁看人拿大鼎，徒留柳千叶一人恹恹欲睡。正当他快要成功入睡时，徐奉先又一路高叫着奔了回来。
他双手猛地一拍桌案，把柳千叶吓得险些羽化登仙。
“大事发生！大事发生！”
柳千叶强行抑住想拔“不平”砍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慈眉善目”地看着徐奉先:“你最好说得是真的。”
徐奉先心道:“糟了！”差点忘了他这二师兄有起床气，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岂料才刚扭身就被柳千叶揪住后衣领定在原地。
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师、师兄……”
柳千叶阴测测一笑:“说吧，什么事。”同时拔出佩剑放在桌案上，意思不言而喻。
小子，说不出花来你就等死吧。
徐奉先“咕咚”咽了口吐沫，弱弱道:“是崔无患！崔无患正在莫师兄那里对擂！”
“对擂？”柳千叶一愕，好端端的对哪门子擂。
徐奉先趁机像条泥鳅似的挣了出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颈:“所有师兄之中……除了莫师兄和您，名额都已陆续满员了。”
“其余弟子都在争这最后一个名额，抢得可火热了。哪像咱们啊，”徐奉先嘟囔道:“猫嫌狗不理的。”
这两天忙于遴选一事，要不是经徐奉先提醒，他差点把崔无患这人都忘得一干二净。当即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保护男主、改造男主才是我的主任务啊！”
柳千叶如梦方醒，一把抓住徐奉先的胳膊:“他们在哪儿？”
这会儿轮到徐奉先茫然了:“他们，谁啊？”
柳千叶恨铁不成钢:“崔无患！我问崔无患在哪儿对擂？！”
“喔喔。”徐奉先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他们在业枫谷。”
柳千叶有心御剑，无奈新伤叠旧伤，使得他内力不足无法趋使，只得认命踏上徐奉先的“顺风车”。
柳千叶催促:“快！”
徐奉先拈了个法诀，飞剑左歪右斜好一阵才勉强腾空，又等了一会儿，柳千叶蹙眉问道:“怎么还不动？”
徐奉先苦着张脸:“超、超重了……”
柳千叶:“……”
二人掏了半天袖袋，什么八清金丹，什么禁符，乱七八糟通通丢在了地上，扔得再无可扔时，徐奉先再次拈诀催动飞剑。
只见飞剑倏地腾空一丈多高，不等二人欢呼雀跃，情况忽然急速扭转，飞剑它又飘飘然落回了地面。
徐奉先摇头:“只要再丢一点东西就成了。”
可二人除了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还真没东西再能扔了。
就在徐奉先发愁时，突然感到身侧一束凌厉目光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好与柳千叶来了个对视。
只见柳千叶目光炯炯，视线紧锁在他的衣袍上。徐奉先微怔一瞬，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想法，立时抱住自己双肩:“不能脱，山门规定，严禁弟子仪容不整！”
听到违反门规，柳千叶这才勉强打消想法，也对，总不能让徐奉先赤身裸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吧？可是……
见柳千叶还有些贼心不死，徐奉先当即连退数步拉开距离，死死护住自己衣领。
呜呜呜，柳师兄好可怕。
柳千叶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佩剑“不平”。
这个取下来应该够了吧？
虽然无防身之物有些不安全，叵耐事态紧急，他还是当即解下丢在草地上。而徐奉先一心只想护住自己的衣服更是没有阻拦。
就这样，第三次拈诀终于成功催动飞剑，二人忙朝业枫谷赶去。
业枫谷一如其名，红枫遍地，锻红如火。
众人站在谷口，莫千化道:“崔无患，萧雨庭。遴选名额有限，你二人之中只有一人能进。既然决定通过比试一较高下，那么有些规则就不得不说说。”
萧、崔二人相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还乞师兄明示。”
莫千化冷冷道:“我从不要技艺不精，插科打诨之辈。也不要油嘴滑舌，善研心计之徒。”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某个人，眉峰不悦地拧了起来。
此刻正在赶来路上的柳千叶莫名打了个寒颤，突然间觉得后背好冷！”
莫千化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曲曲绕绕:“业枫谷每日申时谷门就会自行闭合，第二日卯时前无人能开启它。你们谁能在这时间内取得火霖鸟的金丹，自然就是本场比试胜出者。这最后的名额，自然也就是他的。”
“谷门一旦闭合，发生任何凶险都只有你们自己。”
“你们二人明白？”
崔无患一愣，心下不禁踌躇起来。他修为低微本来还在筑基初阶，虽不能同火霖鸟这种修炼百年的妖怪相抗，但总能斗上几个回合。自柳千叶三番两次将他打伤后，旧伤未愈，新伤又叠，眼下恐怕是连筑基初阶都没有。
别说火霖鸟了，来几个山贼一齐围殴他都逃脱不得。更何况谷中毒雾漫地，危机四伏。
崔无患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好不难过。反观身侧萧雨庭身姿玉立，风貌翩翩，自信应答道:“多承师兄提醒，雨庭明白。”
莫千化挑眉:“崔无患？”
崔无患反应过来有人叫他，顾不得担忧，慌乱答道:“弟子明白。”
闻风而至前来看戏的弟子见萧、崔二人并肩入谷，纷纷交头接耳。
“萧师兄有“小雨燕”之称，身法灵动，法术高超。而且上个月刚破筑基中阶，现下更是意气风发的不得了！他崔无患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筑基初阶都没有的废物，也敢叫板。”
“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光脚不怕穿鞋的。”
“呵，输了算得了什么？怕就怕有人为了逞能把命搭在业枫谷……”
……
修真之人耳聪目明，这些话自然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送进崔无患耳中。他身子一僵，血色陡然褪尽。
萧雨庭见他面色苍白，好意关怀:“崔师弟你没事吧。”
崔无患僵硬点了点头，抿着嘴加快步伐进入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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