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为胜
五十招、一百招、一百五十招。
擂台下的众将士，看台上的一众参军幕僚，甚至连灶上忙活饭食的都来观战。
莫致之竟然能接住大将军一百五十招，众人无不叹服。
盛阳秋依旧泰然自若，莫致之的身法却逐渐零乱。
输给盛阳秋这样的统兵大将并没有什么，但于莫致之而言，不战到最后一刻，即便是输，他也绝不拱手言和。
刺骨的寒风卷起大片的雪花，擂台上的两人皆无停手之意。
盛阳秋想要知道，眼前的少年究竟有多大的定力和决心。
莫致之面上刚毅，稳住心神，左避右闪，试图寻出可以反败为胜的法子。
盛阳秋抬腿侧击，卷起的雪花迎着劲厉的北风扑向莫致之，莫致之心神一顿，眼眸中闪过怅然。
“属下输了。”莫致之收起拳脚，说得极为不自然。
少年垂首立于台上，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大力喘着气。
盛阳秋知道他不能再抵挡，这才闪避身形留出空隙给他，若是他寻得这空隙反击，或许有胜出对方的可能。
但是，被对手怜悯的胜，他不需要。与其胜之不武，贻笑大方，不如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即便，心有不甘。
“哈哈哈哈。”盛阳秋发自肺腑的大笑开来，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男儿好胜是好事，但胜得干净利落方见其本性。
“致之啊，希望假以时日，你能够胜我。”盛阳秋深深地看了看莫致之，转身下了擂台。
他是不善言辞之人，但他相信，这个与自己心性相似的少年，定然明白自己的苦心。
寒风凛冽，白雪茫茫，莫致之遥望盛阳秋魁梧的背影，心底被暖意充萦。
擂台下的众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他们或是称赞大将军骁勇，或是说着莫致之虽败但身手不错。
总之，今日这场比试算是难得的精彩。
顾黔撑手跃上擂台，三摇两晃地走近莫致之，肩膀挨了挨蹙眉不语的少年，“我说，输给大将军不丢人，没人会笑话你的。”
莫致之抬眼看了看顾黔，对方真挚的样子让他不由得笑了，“不是因为这个。”
顾黔挠挠头，想不明白，“那还能因为什么？”
莫致之不语，他的心事是无法言说的。
冷风阵阵，顾黔缩了缩脖子不再发问，扯着莫致之朝擂台下面走，“你小子人不大，怎么心事重重的。走，带你去吃炖羊肉，身子一暖啊心就暖了，什么样的心事都就化了。”
顾黔飘飘然闭上眼，莫致之被逗笑了，“哎，方才我的话不算数，我那碗炖羊肉不给你了。”
顾黔脚步一乱，回身鄙夷道：“你不是信远侯府的四公子嘛，怎么说话出尔反尔的。”
莫致之学着顾黔的样子的挑挑眉，故作惋惜的拍了拍对方，“为何信远侯府的四公子就不能出尔反尔，再说了，这里又不是信远侯府，你可别想用信远侯府压制我。”
“咳，你小子！”顾黔卷袖子亮出胳膊，刚打算与少年一较高下，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慢慢地将袖子抖散开来。
莫致之捧腹大笑，却并未说出任何揶揄之词，豪爽地说道：“过些日子我请你去镇上的酒楼，想吃什么你随便选。”
顾黔眼睛一亮，握拳与莫致之碰了碰，爽快地笑了，“够朋友！”
莫名跟在两人身后，眼见着莫致之与顾黔勾肩搭背地朝营帐走，思绪纷杂，计上心来。
营帐内已经齐聚了很多人，大家说笑着吃着饭食。
许是方才的比试消耗了不少精力，莫致之端起面前的粗瓷大碗，大口大口吃着碗中的肉和菜。
从前他遵从的是食不厌精，如今看来却不及这一碗简单的食物美味。他喜欢这样简单的快乐，喜欢新结识的朋友。
“往哪跑呢你。”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一个兵士押解着年老的牧民进了帐篷。
“这老家伙竟然敢窜到大将军的营帐，真是活够了。”
兵士猛力一推，年老的牧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激起一阵浮尘。
他刚刚去给大将军送饭，但因没有见到大将军回来，于是便将饭食摆好。哪知刚离开大帐，便看到这个老牧民鬼鬼祟祟地在大帐后面。
“这不是送羊的那个牧民嘛。”顾黔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兴趣缺缺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老牧民。
“这老家伙肯定是邱林部的派来的奸细，混入营地探听消息。”
“该死的邱林部，杀了这老家伙，到大将军那里论功行赏去。”
……
兵士的话激起了群愤，大家纷纷咒骂起来，说时便要动手。
“且慢。”莫致之站起身来，出手阻止。
众人见是今日与大将军交过手的少年，暂时平息了怒火，等待着莫致之的举动。
老牧民破旧的衣服上满是尘土，浑浊的眼睛盯住走近自己的莫致之，牙齿不断打颤。
“我问你，你为何前往大将军营帐？”莫致之细看着老牧民，蹲身靠近。
“啊啊……啊……”老牧民嘶哑的嗓音重复着相同的字音。
“你不会说话？”莫致之声沉如水。
老牧民用力点点头，跪到在地，不断磕起头来。
“唰——”莫致之佩剑出鞘，剑光一闪，长剑搭在了老牧民的脖颈处。
老牧民惊恐地瞪大双眼，吓得不敢喘气。
长剑微微一转，莫致之能够感受到，老牧民的身体在颤抖。
凤眸眯起，手中的长剑移动了位置，点了点地面。
“写会吗？”莫致之面容如常。
长剑泛着寒光近在迟尺，老牧民手指打着颤，慢慢写出了答案。
他接替了送羊给营地的牧民不到两日，走错了路才误闯到大帐附近，并非是邱林部的奸细。
在场的众人伸长脖子，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其中个别识字的，将老牧民写出的答案告诉众人。
“原来是个不识路的，想邀功想疯了吧。”
“走路都费劲的老头还能当奸细，笑死人了。”
……
众人的议论声让方才那些喊打喊杀的兵士们羞红了脸，低了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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