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尽己心
苏纨已经气愤到称呼她为四弟妹，那自己不妨也尊称一句大嫂。
苏纨面皮一抖。她算是看出来了，怀袖这是一点不忍让。否则何以自己称呼一句四弟妹，她便立刻跟出一句大嫂，而非往日的姐姐。
哪一个称谓更亲近，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明摆着和她对立的意思了。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账目要看，不打扰妹妹和盛夫人了。”
徒留无意，目之所视更添闷气，倒不如早早远离另想他法。
“走好。”
怀袖微一仰头，余晖洒落，不禁令她眯了眯眼。
苏纨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她不用称呼，怀袖不但也不用，更做出一副轻视的模样，真真可恶。
倦鸟归巢，庭阁染金。
眼见着苏纨越行越远，陈氏不禁笑出了声。
“方才我真怕你吃亏，你可真行。”
“树欲静而风不止。若非她来招惹我，我也不想如此。”怀袖眸光淡淡。
她的相公自有一番未酬壮志，才不看上无聊的爵位之争。但府中偏有人将他们夫妇视为眼中钉，那便不能怪她了。
“你所言不错。这些人和咱们并不是一路的，倒也不必理会。只是我从旁看着，今日有外客在尚且如此，你以后得多留神。”陈氏面露忧色。
四公子的卓尔不群招来的是无数妒恨，怀袖作为他的妻子，过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
怀袖莞尔，“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陈氏点点头，话锋一转，“你方才也太好心了，那个蝉衣可不会记你什么好。”
一个企图靠着色相谋求荣华的，能有多少善恶是非之分，方才被丫鬟带离时，分明存了怨恨之意。
“我给她银子并不是希冀她感念我什么。”怀袖云淡风轻地说道：“她身世可怜，自然无人好生教养。又不幸在这富贵繁华中迷了眼，以为利用唯一拥有便能换取所求。可她哪里知道，以不正之心只能取不义之财，即便一时拥有将来也未必长久。若是她能靠着我给她的一点本钱踏踏实实过日子，这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的心意已尽，她自有她的路要走。”
神佛慈悲，也有一句只渡有缘人。她为凡人，并无度化他人的本领，也不能干预他人的因果。只能尽己所能，做一点问心无愧的事情。
陈氏怔了怔，对怀袖之言尚有几分不解，又被水榭外声音打断思绪。
“四少夫人，四公子到处找您。”丫鬟神色匆忙。
“找我？”怀袖疑惑反问。
她和陈氏离开院子时，莫致之和盛弘远正在书房谈话，因此便嘱咐丫鬟不必打扰，询问时告知便可。
丫鬟用力点点头，四少夫人是没看到四公子出了书房后的那个紧张模样，像是园子里有老虎会扑人似的。
“您和盛夫人快回去吧。”丫鬟又劝了一句。
陈氏笑出了声，站起身脱起犹然坐着的怀袖，玩笑道：“到了晚饭时候，四公子担心妹妹被我饿着呢。”
怀袖无语，她又不是两岁小儿！饶是这么想，还是站起身跟着陈氏朝原路走。
花影几重过，暗香染衣襟。
还未到月洞门前，怀袖便看到莫致之朝自己而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听说你们遇见了大嫂，本要亲自去寻，又听说没什么事了，究竟怎么回事，有没有被欺负？去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是要喝茶还是直接用饭？”
莫致之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怀袖被对方牵着朝前走，耳边是陈氏的一路相随的低笑声。
“没什么事，你不必担心。有客人在，既然是直接入席。”怀袖仰起头，随意扫了莫致之一眼。
莫致之神情一顿。妻子的回答平和简单，虽不像敷衍之词，但怎么听着有种欲言欲止、兴师问罪的意思。
想到有客人在场，莫致之暂时按下心头疑虑，跟上了妻子和陈氏进屋的脚步。
“真是不比不知道。”陈氏觑了一眼满面喜色的夫君，话里有话道。
同为儿郎，他的夫君只顾着喝茶闲坐，哪里似怀袖和她的夫君恩爱亲密。
“比什么？”盛弘远疑惑地看着妻子，看了看鱼贯而入的端来菜品的丫鬟，马上恍然大悟，“信远侯府有个厨子做的鱼很好吃，上次婚宴之上你不是称赞过，今日特意为你做了一道一样的。”
盛弘远搓搓手，将温度正好的茶递给爱妻。
“逛了大半日肯定口渴了吧，你先润润。”
清凉的茶汤在茶盏中晃了晃，陈氏哭笑不得。
到人家家里做客，恐怕也只有自己夫君这种实心眼的人直接提出自己要吃什么了。可她不能责怪什么，也不想责怪什么了。
“茶倒是好茶，只是鱼再好也有刺呀。”陈氏玩笑。
“不是有我嘛，小棠你哪一次吃鱼不是我帮着清理鱼刺。”
盛弘远今日与莫致之相谈甚欢，又见妻子游赏尽兴，没有不高兴的。
桌上菜色齐备，当中一道鱼特意摆在了陈氏面上，鲜艳的汤汁均匀地布满松酥齐整的鱼块，又有相宜细料点缀，诱人的鲜香扑面而来。
“盛大哥既这么说，除了这道鱼以外，定然要特意上一道刺多些的，还要都是细刺的那种。”莫致之出言调侃，并作势真的唤来丫鬟。
和他比什么不好，非要比怎么疼惜心爱之人。他可不能让盛弘远赢。
盛弘远正要落筷，闻得莫致之一言马上皱了眉头，话语却依然坚决，“你非要这么做，我也不能拦你，但小棠她向来胃口不大，单吃这个就够了。”
盛弘远说着，指了指陈氏面前的那一道鱼。
“谁说的，我胃口好着呢。”陈氏瞥了一眼夫君。
盛弘远面上一愣，莫致之抚掌而笑。
谁说北衙统领盛弘远是个实诚君子，这便试出来了。
“小鲢鱼鲜嫩，炸得酥脆可口最下饭，相公既唤来了人，不如吩咐再添上这一道，然后帮我清理鱼刺。”
怀袖含笑望着身边的莫致之，眸光深深。
“不必太麻烦，裹了面粉的那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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