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夜雾起

三位公子如何相争，并不是她最关心的。谁能让她从中得利她便心向谁处。

        纤柔的手指逐渐朝下游移，莫敞之眼神暗了几分，神情却依然如固，“我看你是你越发大胆了，在外面都敢如此放浪，不知在屋内又当如何？”

        莫敬之那个绣花枕头，左一个侍妾，又一个通房，院子中的女人林林总总到他这个外人看着都嫌麻烦，却还是一个孩儿都生不出来。

        一时竟不知，该笑他可悲还是笑他愚蠢。

        一番戏弄的话语后，柔软的身姿越发紧贴，媚眼如丝，“二公子岂不比妾身更熟悉。”

        既然攀上了这颗大树，她自当牢牢缠在上面。

        莫敞之刮了刮紫珠滑腻的脸颊，似对待一只宠物，“你在莫敬之面前也是这般？”

        朱唇媚笑稍稍凝滞，美目中浮出薄薄水雾，“若非时运不济，合该先于大公子而认识二公子才对。妾身自知才貌粗陋，不敢求二公子做主，但一颗心只有二公子一人，何况还有……”

        眼见莫敞之眼神中闪动戾气，紫珠将险些出口的往事尽数咽下。

        她自小为奴为婢，有幸进了信远侯府被大公子莫敬之看中为其妾室，奈何少夫人苏纨看似温良贤淑，实则对下甚是严苛。何况大公子身边的女人众多，她想出头并非易事。

        还好曾与惜珠有所来往，这便成为她得到二公子莫敞之赏识的最大原因，也借着惜珠的名儿，就此成了二公子的人。

        只是这惜珠早已亡故，又是以那般惨烈的方式逝去，纵然需要她，但却不能明言提及。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她还是有的。

        “你觉得我残忍吗？”莫敞之捏住紫珠细小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他从未后悔，但却不可能不难过。

        俊郎秀润的面容似有山林水泽之清气，然而一双冰冷嗜血的双瞳足以抵去所有风华，只令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下颌传递出的疼痛强令紫珠镇定又清醒，朱唇微微上翘，话语声依然酥软如骨，“人世间凉薄，二公子深情不变，这便是最为难能可贵之处。”

        世态炎凉，于府中那些出身高门的少夫人们而言，不过是她们认得的几个字。而于她而言，却是遍尝的心酸和血泪。

        早已没有任何女儿家心性，更不会肖像什么真情如许，她只要富贵和荣华，只要余生不再任由人欺。

        府中公子虽多，但大公子处无法出头、四公子虽情根深种，可偏偏个死心眼儿，只看得见四少夫人一人。三公子性情温良，可惜早早看破俗尘，唯有二公子处可以搏上一搏。

        二公子之狠绝，她是亲眼所见的，但她不想退缩，也不能退缩。

        莫敞之慢慢松开了手，眼中的狠戾逐渐隐没于夜雾中，他只觉得一颗心空空荡荡，急需被填满。

        “继续做我交代的事情。”

        让莫敬之继续纳妾吧，只要紫珠的药不间断，莫敬之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又何谈继承爵位呢。

        一个没有自己继承人的嫡长子，又庸弱不堪，如何坐得信远侯之位。

        “妾身自当为二公子效命。”紫珠柔柔一笑，任由莫敞之抱起自己，软倒在他怀中。

        “你比那个装腔作势的江如棉强多了，”莫敞之轻蔑一笑，“事成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紫珠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表现的越发乖觉。

        二少夫人江如棉在她看来，不过是个连当笑料都不够资格的女人。什么出身书香、右相之女、品貌才学无人能敌，说白了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傻瓜而已。

        且不说，接二连三被少夫人和四少夫人嘲弄。就说眼下，明知自己的夫君即便宠爱兄长的妾室也不稀罕多瞧她一眼，却只能敢怒不敢言，甚至还要帮着夫君几番遮掩不堪的丑事，以免惹来不好听的名声，真真是丢人现眼。

        “妾身卑微，不能与二少夫人相提并论。”紫珠面起忧伤。

        莫敞之冷哼一声，踢开屋门，径直朝内室走去，“她算什么，我给她尊荣她便有尊荣，倘若一日休了她，不过只是个弃妇而已，真以为她那个满眼只有仕途的老子会管她不成。”

        满心里都是惜珠离开他时的泪眼，脑袋几乎要炸开，他不想再受这样的煎熬。

        不再继续说下去，莫敞之看着榻上妩媚容颜，只觉室内香薰柔靡太甚。

        偶有寒鸦扑飞，掠过重重院落，消失在秋雾深浓中。

        书房灯烛明亮，窗格上端坐的身影纹丝不动。

        怀袖抿了抿唇，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到近前，正想推门而入，忽听里面传来人语声。

        “吩咐所有人，今夜谁若来打扰我，立即赶出府去。”

        莫致之双眸冷冽，余怒未消的话语让下站的莫名不敢违抗，应声道了是。

        怀袖自石阶上退了下来，忽觉这秋夜凄冷，止住眸中泪意，慢慢进了内院。

        隔着一扇门，轻微的脚步声在院中分外清晰，坐于书案后的莫致之攥紧拳，力逼自己不要出门。

        只是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莫致之不禁狠狠一锤书案，起身快步行至屋门口，径自推门而出。

        月洞门内雾锁秋花，静静的月光倾洒四周。不再有任何脚步声，唯见正屋内燃起烛火。

        莫致之伫立原地，似有两道力量不断来回拉扯，心让他走上前去，脚步却挪动不开。他也不知站着多久，独自看着那燃起的烛火逐一熄灭，仅余下外室的几盏照明。

        人家能旁若无事的安然入睡，我为何不能！

        “我让你查的事，明日必须见分晓。”莫致之回到书房，不耐烦地朝莫名招招手。

        莫名心感无奈，却也无法说什么劝慰的话，拱了拱手后退了出去。

        莫致之转身进了书房，合衣躺在了榻上，辗转不定渐觑见一缕月光映窗而入，焦躁和不安忽然被驱散，眸起点点落寞。

        月光轻柔似纱，自窗边划过，照亮悬挂在珠帘旁的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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