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相信你

如此下去，只会引来更多误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等着更坏的局面出现，倒不如早早做个了结，也落得大家都干净。

        心跳仿佛慢了一拍，凌乱和烦躁也顿时退散。莫致之重新坐了下来，眼见妻子偏过头不理自己，越发软了语气，“那是说给家人们的，和皎皎并无关系。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有将夫人赶出门的心思。反倒是总担心的哪一日惹了夫人不快，反而流落街头。”

        怀袖仍然没有表情。莫致之是惯会用好话哄她的，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她从不反驳，那是因为她一直将其当做玩笑话。

        莫致之面上显出少见的尴尬之色，搁在锦榻上的双手一时竟都找不到安放之地，只暗恨自己昨晚实在气昏了头，竟如此不察。

        “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以后定然不会了。”平日里万事不挂心的贵公子，此刻言辞恳切，面容真诚到掺不进一点假。

        怀袖微一抬眸，想起昨夜的确没看到书房门口有值夜的护卫，廊下也无服侍下丫鬟。莫致之又在书房中，不知自己在门口也属正常。

        昨夜两人在马车上起了争执，谁曾想莫致之竟直接丢下了自己，她又气又怨想要质问对方，这便不管不顾起来，连在眼前的事情都看不进去，只记得自己委屈了。

        余光扫过莫致之锦被上的手，蜷缩的长指似想握住距离他不算近的纤细手指，堪堪伸出一寸，又紧张地朝后缩了缩，犹豫而不定。

        怀袖心间似暖流轻动，掩去眸中欣喜，故作威严道：“我姑且信你一会，若是还有下回，我就先发制人。”

        莫致之暗自长舒一口气，忙更凑近了些，“不会有下回的，万一真有，我便亲自给皎皎赶车谢罪。”

        樱唇潜浮的笑意尽收眼底，莫致之只当未见。

        这件事其实两人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只是好不容易才将妻子哄好，哪有戳破的道理。

        “谁要你赶车，若是再一时兴起把我丢下，岂不是连人带马都要不知所踪了。”怀袖语出戏谑。

        莫致之苦笑，都是自己自讨苦吃，被妻子玩笑几句也是没法子的事。

        “皎皎怎地怎般不信我，即便将我自己丢下去，也舍不得将皎皎受苦。”莫致之半开玩笑道。

        他险些因为楚今安的几番无端挑拨再次失去她，怎么可能不倍加珍惜。

        怀袖垂眸，语调中透出丝丝委屈，“你说我不信你是玩笑话，可你不信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与楚今安并无瓜葛，可你就是不信……”

        一语未完，怀袖的声音再次哽咽了。

        她懂莫致之对她的情意有一见如故的爱慕、有弥补多年前不甚弄丢自己的愧悔，但莫致之却并不完全了解她的心。

        她知晓莫致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全部身心尽付于她，可她只希望他相信自己一些。不要再因无关他们的人和事，影响两人之间的情意。

        妻子被泪水打湿的长睫，似秋雨中无力飞舞的蝴蝶，疼惜之意将莫致之眼眸填满。

        “皎皎误会我了，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致之握住妻子的手，温声细语道：“皎皎想想，若是皎皎看到我与其他女子……”

        “若是你变了心，我走便是。”

        怀袖夺口而出，心中疼痛之余忽然理解了莫致之昨夜心情。将楚今安告知自己要去兄长、对方走的太快担心追不上才撞到对方身上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我只是想早些见到我兄长，没别的。”

        莫致之努力保持着如常神色，心绪早已酝酿开来。为妻子对自己的坦诚而欣喜，也为她娇弱外表下的强硬而动容，还有便是心结的开释。

        从楚今安手中夺回那珠链之后他便将锁起，并非因珠链有何问题，而是见到珠链便想起楚今安当夜的嚣张模样。分明是故意为之，好让他看到并误会。

        此刻妻子再次提起，竟有些后悔未斩断对方双手。

        他羡慕楚今安有一位好母亲，在寒烟姑姑身上他能看见娘的影子，因此才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因为自己和楚今安的争端而令一位慈母伤心。

        只是皎皎受他的妻子，他是不能容忍任何人觊觎的。

        “皎皎见到兄长一定很高兴吧。”

        怀袖微微扬了笑颜，“自然是。”

        她的兄长颜朗，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她已经可以从兄长身上嗅到双亲的影子了，她自是欢喜。

        莫致之淡笑，将妻子揽入怀中，话语温柔，“那么皎皎就看在我与令兄相交之意上，不要再说什么离我而去的话。此一生，只皎皎为伴足矣。这是我们以前就说好的，皎皎怎么忘记。”

        他知她性情有果决的一面，本来也是欣赏的。只是这样的性情用来与他对峙，多少令他无措。

        怀袖蹭了蹭莫致之，笑容怡悦。

        心底的甜，像幼时顽皮丢进茶盏中的糖，逐渐化开的糖渍一圈一圈荡漾在水上，蔓延成入口便化的蜜。

        “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微微仰起头，怀袖眸光清澈，却又似沉着无法猜出的心事。

        莫致之想也不想，宠溺地捏了捏怀中娇颜的脸颊，“别说一件，便是一千一万件，也是无不从命的。”

        怀袖绽笑，眸光游离到被莫致之握住的手上。

        彼此手指间传递的温度，多少次，驱散了彼此心底的痛和这人世间的所有凉薄。

        “你答应我，不要再因为你的双亲而伤怀，好吗？”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问题，莫致之背脊一直，握住妻子的手紧了几分。须臾，又慢慢放开来。

        他从未在妻子面前说起过半句，但她却全然知晓。

        该说自己应该震撼，还是该说自己该悦然。

        悦然谁，悦然妻子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亦或是悦然自己埋藏最深的苦，被最亲密的人悉数知晓，温言细语地劝慰自己。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了。

        可这缠绕不清的悦然之中，他分明感受到遍布着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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