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惊弓之鸟

“项有田，项有山大哥？”
  王蝉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墙壁都没有的厂房里竟也能响起一阵阵回响。
  正卖力干活的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都一齐顿住了脚步，豁然转头，一脸慌乱，如同两只惊弓之鸟。
  看来没错了！就是他们！
  一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小年轻正朝着他们二人挥手，身上的蓝色校服表露着他的身份。
  “哪位是项有田大哥？”
  王蝉鸣在两张黢黑的脸庞上看了几眼。
  “俺不叫项有田！”
  身材相对矮一点，下颚处有一个黑痣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那么你就是项有山大哥了？”
  王蝉鸣看向另外一人。
  “俺不是！”
  “嘿嘿！”
  项有山和项有田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们并没有从王蝉鸣的身上感受到威胁，这个年轻人的笑意也是那么人畜无害，但却有隐隐有种被人全然看透底细的无措和惊恐。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蝉鸣，王峰亮是我爸爸！”
  项有山和项有田依旧惊疑不定，因为他们并没有告诉王峰亮他们的真名，而且他们很肯定在整个工地，哪怕是整个星洲市，也未必有人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
  “你们不用紧张，我之所以来找你们，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俺不叫项有田！”
  “俺也不叫项有山！”
  他们再次非常认真地强调。
  “哦，这个不是重点！”王蝉鸣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放在心上，“有山、有田大哥，你们现在是不是还没有住处？”
  “俺不是项有田！”
  “俺也不是项有山！”
  叫和是，两种表述是有些微的差别的。
  “不重要，有山、有田大哥，你们现在是不是还没有住处？”
  王蝉鸣依旧笑嘻嘻的。
  心好累！
  项有山叹了口气。
  项有田则是不住地挠着他的头皮，脸上黢黑的皮肤都紧紧地皱在一起，好似碰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纠结的事情。
  为什么眼前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小年轻连他们流落街头都知道？
  “其实你们可以住工地上的，我到时候跟我爸说一下。”
  “可以吗？”
  两个人眼睛齐齐一亮。
  他们来到星洲市没多久，因为隐姓埋名的缘故，连身份证也不敢轻易示人，身上的钱都花在了吃上，星洲市乡下地方的物价都贵的离谱，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了工地上干小工的活计，可到了晚上依旧是出于流离失所的状态，他们舍不得昂贵的住宿费。
  “当然可以，我说的请你们帮忙，就是说的这个事情！”
  “住工地上就是帮忙？”
  “对啊！工地上需要守夜的人，你们俩正好又没住处，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好啊，好啊！可是王老板，他……”
  “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王蝉鸣拍着胸脯，笑着道，“现在你们承认你们是有山和有田大哥了吧？”
  两个人拼命摇头。
  “行吧，这不重要，我找我爸去！”
  王蝉鸣甩甩头走了，留下项有山和项有田两个人在滴答的汗水中凌乱。
  所以，他们叫项有山、项有田到底重不重要？
  “有田哥，俺们要不要跑？”
  “跑哪里去呦！俺不想跑了！要是再丢了这份工，俺们就得饿死了！”
  “俺也不想跑！”
  “王老板是个好心的！”
  “可他的娃子怪吓人的呦！笑起来俺身上就忍不住出白毛汗！”
  “俺听说这些城里的娃娃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
  “所以说他啥都知道，连我们叫啥都知道！”
  “那俺们到底跑不跑？”
  “不跑了，再跑俺们就出海了！”
  “俺不会水！”
  “俺也不会！”
  两个人虽然嘟嘟囔囔地说着悄悄话，对于突兀出现的王蝉鸣很是忌惮，但手上的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小工的活计，对于他们来说，手到擒来。
  “让那两个人住工地？”王峰亮挑着眉毛，“你这臭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建材啊，那么大一个工地，晚上总要有人守着！”
  “还用得着你说，每一个小队我们都有安排人晚上轮流值守的！”
  王峰亮一副“就你一个门外汉也敢来指点我这个老师傅”的表情。
  “爸，这次不一样，这次这个工程是你牵头的，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还不都是你负责，你得慎重！”
  “正因为慎重，我才更相信我们的老兄弟们，那两个人是新来的，而且还是外地的，总要用些时间才能知道他们的人品的，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们，我也不放心啊！”
  正因为是老兄弟才应该防着啊，毕竟从背后伸出来的刀子才最没有办法防备。
  有些话，在没有发生之前，王蝉鸣没法子明说。
  说了，王峰亮也只会当他是魔怔了，也会打草惊蛇。
  “那要不这样，给他们两个就安排个守夜的地方，原本守夜的人也不撤掉，来个双保险，这总行了吧？”
  他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以退为进，这个双保险，王峰亮并没有理由拒绝。
  他本就是个热心的，要不然也不会收留这两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外地人，甚至还给了他们一个活计。
  “你这小子到底打什么注意？怎么还疑神疑鬼的？”
  “我刚问他们了，他们没住处，厂房这边条件虽然差点，但总比在外面流浪要好上许多的！”
  “所以，其实是你动了恻隐之心？”
  王峰亮好似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右手在左手掌心一敲，一副“知子莫若父”的表情。
  “也是，他们年纪其实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他自顾自地说着，“这么小年纪就出来打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蝉鸣啊，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我也非常赞许，但你也一定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跟他们两个的条件比起来，你真的就跟生在天堂差不多了，所以啊，人要知足，也一定要努力……”
  王峰亮一番长篇大论的感慨，也替王蝉鸣脑补了让项有田和项有山住在工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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