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过度保护

柳序的世界里，所有一切都悬浮在宇宙中，光怪陆离，没有实地。

        规则由他定制，锁链的强度也与他相关，林漠挣扎了一下发现只是挣断了几根锁链，很快又有一重又一重的锁链缠上来，她第一次有点畏惧。

        关于精神力、意识世界的控制，皇帝陛下没多久前还提醒她加强修炼，她没当回事，转眼就落入这个白痴美人的桎梏。

        柳序似乎看不懂林漠的慌乱，笑容天真烂漫，表达的内容也很简单，「留下来，陪我。」

        「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林漠尝试着与他沟通。

        「我在这里出生，长大。」柳序收紧锁链，试图将林漠拉得更近一点。

        毫无信息的未知战斗开始前，尽量收集、试探，谁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会救命。

        这个未知的宇宙中，力的作用似乎与人类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柳序用力收紧锁链，林漠奋力抵抗，尽管悬浮在宇宙中无处借力，但是柳序也拉不动她。

        他沿着锁链缓缓走近，认真地向林漠提要求，「留下来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臂的时候，被锁链捆死手臂的林漠突然爆发！

        “无形之刃”的刀光闪动，切断了金色锁链，锋锐直接砍向柳序！

        任何人看到突然袭击而至的利刃都要下意识地闪避，唯有柳序是直接迎上了刀光！金色锁链同时暴涨，漫天飞舞，灿烂夺目。

        林漠人在空中，尽可能使用她所有的战斗技巧与之周旋，然而金色锁链完全违背了客观存在，无穷无尽，随时随地随处都可以出现。

        即使砍断也能无穷再生。

        噩梦一般的战斗。

        三百年前深陷虫海时也没有这么绝望，好歹那时候不管在银河系哪个角落，虫子又长得多么离奇，总还是都有客观物理规律存在的。

        比如虫子砍掉了肢节，也许能立即再长一个肢节，可是被砍掉的肢节绝不可能再重新接回去。

        比如星球重力不管是蓝星的三倍五倍还是零点七倍，总归是有上下左右方向的，向空气中踩一脚绝对不可能获得反作用力。

        在柳序的意识世界里，规则由他制定，又似乎毫无规则可循。

        林漠感觉自己在拼命逃遁，又似乎一直在方寸间挣扎根本无法逃离，直到柳序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轻声问：「玩够了吗？」

        林漠绝望至极，刹那间想到了柳序迎上自己刀光时的淡然。

        她掌中的无形之刃掉转，从自己胸口直接刺了进去！

        身体破碎，宇宙湮灭。

        林漠瞬间惊醒，全身脱力，直挺挺地向后摔去，还好正在忙着安置柳序的c9及时发现，猛地过来接住了她。

        只差一点点就要砸在地上。

        林漠凝望着c9，突然觉得人类世界挺美好的。

        自从见过皇帝之后就装死不动的小章鱼突然开始与林漠沟通，「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漠身体不能动弹，精神力沟通还是能做到的，「嘿，你怎么回事还没交代呢吧。」

        小章鱼提到旧事就来气，抱怨了一大堆陛下绝情伤害了它，又问：「我休息了这么久才好一点，你怎么也损伤这么严重？」

        林漠轻舒一口气，「和你一样，在别人的意识世界企图突破规则。」

        小章鱼立即劝阻她，「没人教你，误入别人意识世界第一法则，就是立即离开吗？」

        林漠微愕，确实没人系统地教她这些基础规则，她其实每次都没搞明白如何进入退出。

        小章鱼也觉得匪夷所思，在它看来林漠这样高的脑域开发度，肯定是人类精神力控制领域的精英，居然基础都没有……它只能无奈地担任临时导师，给她上了一堂精神力基础课。

        c9抱着瞬间虚弱到无法自主行动的林漠脑开前，深深凝望了柳序一眼，这位被判定为因“不可逆的脑部创伤”毫无民事能力的病人，也意味深长地回应一个微笑。

        林漠在帝国医学院的观察室休息了半天才勉强恢复，较原定计划抵达永恒公司晚了一天。

        永恒公司接待区巨大的复合玻璃幕墙还有上次被叛军攻击的碎裂痕迹，据接待处的金发美女介绍，都认为保留这样的痕迹使接待区更有美感，所以花了两倍价钱做防御性地加固强化，甚至还牺牲了一点通透感，但是并没有更换幕墙本身。

        帝星双曜正在天顶交汇，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两颗恒星其实距离26个天文单位，玻璃幕墙削弱了大半射线，仍然明亮刺目。

        顶部的玻璃幕墙有可移动的明暗透光设计，正好让外界炫目的光线投射在展品上，令展品更加醒目突出。

        林漠站在一款陈旧的巨型机甲面前，观察着脚掌及双腿上那些离奇的金色花纹，全神贯注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好熟悉。

        接待区的金发美女介绍这是卫玉衡曾经最珍爱的战斗伙伴之一时，她忍不住要追问，“这个机甲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吗？”

        金发美女似乎听多了这类的问题，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摇了摇头，又转而向林漠介绍机甲脚掌蔓延至腿部的那些金色花纹的来历。

        这倒不用她介绍，林漠将那些花纹指给c9看，“这个是‘妈妈爱你’，这个是‘木木加油’，这个是‘甜心你是我的唯一’，还有……”

        c9声音平静无波，只回应了一句，“好的，已经全部记录。”

        林漠见它没什么兴趣，也不在意，她跃跃欲试地想要寻找登陆开启这机甲的办法。正巧此时星熊出现在接待处的门口，他扬手向林漠打招呼，一个“嗨”愉快地拐了七八个弯。

        林漠在c9的提醒下随意回应，注意力仍然是在面前的巨型机甲身上。

        星熊过来见她如此感兴趣，立即劝阻，“这个机甲系统损毁了，一直没有维修，爬上去也打不开的。”

        林漠向他展露一个明媚的笑容，转脸问接待区的金发美女，“没有什么阻止人爬上去参观的条例吧？”

        当然没有。

        把机甲作为陈列品摆在这里，从来没有考虑过客人会感兴趣到想进入内部看看——毕竟旁边就有立体投影，想要看什么部位都行，没必要亲自爬上去这么高难度。

        林漠仰望了一下面前的庞然大物，丢下“我试一试”四个字，就轻盈地冲了上去。

        星熊是看过星网上关于她的那个最著名的视频的，五十多米高的“鹰隼”她都能轻松征服，更别说眼前这台机甲只有三十多米高，他十分兴奋地握拳来了一句“加油！”还往后退了几步，打开腕上终端请求调用自动警卫机器人过来跟拍。

        这个离谱的请求，安保部门竟然没有拒绝，甚至如林漠的熟人刀锋，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正在光速赶来途中。

        可惜林漠的行为被她的伴侣机器人强行中止了——她才一个小助跑跳上机甲宽大的脚掌，脚后跟就被飞速赶至的c9握住，“主人的身体状况不佳，不适宜做这种危险运动。”

        对主人的身体健康进行全方位管理，这是正常伴侣机器人该有的责任。只不过普通人没有像林漠这么大胆徒手玩巨型机甲攀爬的，普通伴侣机器人也没有像c9这样动手阻止的。

        正常的伴侣机器人，应该是反复不断地提醒——做与不做的主动权，始终应该在主人身上，这属于过度保护了。

        被c9拖后腿的林漠挣扎无用，只能悻悻然停手，她甚至下定决心一定要摆脱c9来爬一次。

        这个熟悉的机甲，似乎代表了一些对她来说不同寻常的含义。

        星熊更惊讶于林漠的态度，她竟然没有任何愤怒，甚至对伴侣机器人还有点孩子气的娇嗔，他将这个异常记在心里了。

        不能尝试开古董机甲，林漠也没在接待处继续参观。星熊立即陪着林漠进入公司区域，刀锋等熟人也纷纷赶至，大家也不管工作日中午不能饮酒的禁令，全都直接请假杀往酒吧，狂欢畅饮至凌晨。

        林漠醉意朦胧被c9抱回去，入睡前总算是得到了没有外人的私密空间，她还记得问c9，“你是不是发现那机甲有问题了？”

        c9似乎并不理解她的意思，问：“什么问题？”

        林漠将它抓近了，小声问：“那些字，我都见过……大概是属于三百年前，没有被删除的记忆。”

        c9沉默不语，半晌才轻声回答她，“你醉了，睡觉。”

        它启动了助眠的模式，关闭了所有的灯光，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吸入性安神剂的芬芳，加上酒精的麻痹作用，林漠的呼吸很快就深沉起来。

        c9在黑暗中等了良久，才联系了目前负责永恒公司事务的伯格曼教授，“……是的，她对陈列的‘那个’还是会印象很深刻，请尽快安排换一个仿制品吧……对的，按道理说已经全部删除了的，可能是真实的细节给予她的刺激，远超想象……”

        伯格曼教授答应立即安排，但即使是永恒公司，这种巨型机甲的仿制品也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做好。

        c9收了线，轻声叹息，它重新坐回林漠的床畔继续守护。它没想到现暗夜里，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呼吸深长，声音慵懒，“我需要一个解释。”

        c9沉默不语。

        林漠挣扎着坐起身，房间内的自动灯光设备感应到主人的行动，墙与地交界处缓缓亮起了夜间灯带。

        微弱的灯光令c9复杂的表情无所遁形，林漠凝视着它，轻声问：“我会被柳豪尔删除记忆，其实是在你的设计中吗？”

        c9继续沉默，它看起来准备用沉默解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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