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濒死试验
林漠带着c9提前五分钟赶到了会议地点。
距离白郁办公室不远的小会议室，陈设简洁，空气中弥漫着提神药剂的芬芳。星熊见她抑制不住古怪的表情打了招呼，又深深望了她背后的c9一眼。
因为过于依赖伴侣机器人而导致心理疾病的不在少数，多半出现在性格内向的人群中，星熊没想到林漠也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c9淡然回望了星熊一眼，表情平淡，它为林漠拉开椅子，等她坐定之后，也坐到了她旁边。
这完全超出伴侣机器人行为规范，星熊眼角乱跳，他过来也在林漠身边落座，随意扯了几句闲话，将话题往c9身上引，“你的伴侣机器人什么时候改了外形的？我记得你之前那个是yh-35啊。”
林漠背向会议室门，并没有看到悄无声息进来的白郁与皇帝陛下，她微笑着说，“没有改啊卫璿在忙别的，这是我的伙伴c9。”
伴侣机器人的行为准则被你吃了吗？
星熊震惊莫名，看着也是微有疑惑的两大巨头，匆忙站起来。
林漠蓦然回首，才注意到悄无声息进来的人里，还有皇帝这位她绝对想不到的人，十分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叫我诺亚就好。”
伟大的诺亚·坦普尔曼皇帝陛下身上与白郁一样，永恒公司的科研人员白色套装，银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淡薄的唇角微微一勾，能把人的魂魄直接夺走。
白郁微笑着站到了发言席的位置，“在场各位就是2339项目组成员，都很熟悉了我不再多余介绍……先看项目介绍和数据吧。”
项目课题是《人类脑域开发度可控分析》，针对人类的脑域开发度做了充分阐述，也就已掌握的个案进行汇总分析，明确指出成年后脑域开发与濒死体验有关。
星熊悚然一惊。
他的动作极细微，然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濒死体验的矛盾点在于如果死亡情境不够真实，很难确定实验的客观性，但是如果真实……”
白郁没把话说完，含义大家都懂。
如果真实，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脑域开发度？
就算有急救措施能救回来，一个人又能经受多少次濒死实验呢？
林漠正想说话，c9按住了她，抢先开口，“抱歉，这个项目我们得退出。”
白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诺亚冷漠地望了它一眼，“我不同意，你……继续说。”
他最后三个字是向白郁说的。
c9似乎并不想理会他的反对意见，立即起身，一把拉起了林漠，“失陪了。”
“站住。”诺亚轻声说了两个字，他也没有任何动作，束发的发带不知怎么突然断裂了，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无风自舞。
c9不为所动，也不理会诺亚，只望着白郁嗤笑一声，“她是个人，最多死一回。”
“如果我有办法……”林漠突然出声。
c9打断了企图表达的她，“永恒战场那类虚拟环境不行，你知道是假的死亡之后，试验结果会有偏差。”
白郁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其实……有诺亚帮助，不需要伤害她的身体。”
c9抬手按住了林漠的唇，“精神力也不行，她在这方面的修炼约等于零。”
它按得并不重，林漠一扭头就摆脱了它，“你才答应我有事商量的……为什么又替我决定，你先让我说完！”
“你听他说濒死体验四个字就该知道是鬼扯了！”c9压着怒火，凝望着林漠低声说，“徒增消耗，毫无意义！”
林漠还没来得及反问他，白郁微笑着命令星熊去倒茶，“休会十分钟，你们俩先吵完。”
星熊答应着立即去了，白郁往皇帝身边一坐，两人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两条土狗在路边掐架。
林漠反倒微有赧然，“我们可以先听白先生讲完，或者是请陛下……”
“叫我诺亚。”
林漠立即从善如流，“……哦，请诺亚先生给指条明路也好啊。”
c9侧首望了若有所思的诺亚一眼，不知怎地态度竟然缓和起来，它特意强调了一句话，“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一语双关，林漠听懂了。
她微笑着将c9按回座位上，向对面的两大巨头微微致意，“抱歉，它……关心我的安危，但是我个人的意愿是……科学探索的道路也是战场，我不惧怕牺牲的概率……”
c9忍不住想要反驳，她的手掌已经掩上了它的唇，它不由自主地转头抬眸，深深望着林漠。
他们之间眼神里蕴含着浓郁化不开的情愫，举止间都是情侣的小动作，与普通的主人和伴侣机器人完全不同。
白郁饶有兴味地望着c9，突然问诺亚，“你不介意吧？”
诺亚沉声，“非常介意。”
争执终结于c9的质问，“你不是还要寻找三百年前的记忆吗？万一……”
林漠的回答是，“……那不正好能去找他？”
星熊推进来，看到两个人都泄了劲，连忙把特调的饮料给四人摆上，他十分知趣，连c9都有一份。
——伴侣机器人可以陪着主人吃喝，只不过食水都会被打包另外处理。
林漠拿起饮料喝了一口，眼睛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好甜！”
c9手臂绕在她的椅背上，凑过来尝了一小口，轻声说：“整杯蔗糖含量45克……我会记得帮你减半的。”
诺亚的表情更不愉快了。
林漠只顾望着c9甜笑，根本就没注意到。
项目小组首次会议并没有达成任何意向，白郁设计的濒死实验千奇百怪，如高空坠落，人为失血，药物过量等等，当然也充分阐述了实验的安全性及配套的急救措施，并不是真的要人去死，也充分评估过，不会给被实验者造成难以恢复的身体伤害。
林漠饶有兴味地听，c9一项一项否决。
最后白郁看着诺亚黑成锅底的脸，只能宣布散会。
星熊带着林漠c9去餐厅，白郁留下来陪诺亚，给他递上了一支营养剂，黑松露鹅肝味的。
“林漠必须死。”诺亚望着白郁，淡漠地宣布自己的决定，“我会亲自送c3去履行他的义务。”
白郁用夸张的歌剧腔调回答他，“哦我伟大的诺亚皇帝陛下，您这个决定与传说中的坏人没有任何区别。”
诺亚淡漠地望了他一眼，白郁立即恢复正常，“你不能用c9来评估c3，尽管他是它，但其实它并不是他……身体的差异已经开始让它异化你没发现吗？它更敏感，更脆弱，占有欲更强，也更有策略了……我很怀疑……”
诺亚挑眉望着他，白郁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c9即使是c3的复制体，也许它会成为完全独立的人类思想组。”
“有什么用？它只需要关一次机就会消失，重新开机之后的c9又是一个新的个体了，你知道让一个伴侣机器人关机重启的办法有多少种吗？”
诺亚望着白郁，冷笑道下命令，“现在去关机重启，我不想看到这个愚蠢的家伙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白郁干答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你还想拿那套新思想组的理论来忽悠吗？”诺亚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没有不同，c9就是c3的复制，只是多了一点冗余的，微不足道的经历。”
白郁冒死再谏，“陛下，就保留c9现在的样子不好吗？和c3比可太有人味了。”
诺亚指了指桌上的营养剂，“人味是什么味？你想成为白郁口味的营养剂吗？”
这威胁可太冷酷无情了，白郁讪笑一声，立即光速消失。
用完午餐，星熊还想约着林漠去看永恒战场关于她的进度，立即被c9冷冰冰地拒绝了，“主人精神力还未恢复，需要休息，改天吧。”
星熊难以想象林漠还会被伴侣机器人管理安排，他瞪着林漠，似乎她要说一个“不”字就准备起来把c9揍到不能重新开机。
林漠无奈地报之一笑，“我这情况特殊，改天……不，明天找你细聊。”
星熊忍无可忍又从头再忍，仿佛战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肩膀离去。
“所以主人还是要去参加那个破实验吗？”c9凝望着林漠，似乎也准备她说一个“是”字，就打晕她离开永恒公司。
林漠微笑不语，拉着它的手往外面走，c9的郁火立即烟消云散。
永恒公司的园区装饰都是精心设计的，这时节繁花似锦，道路上都是一重一重的花瓣。
两人踩着锦重重的花瓣漫无目的走着，林漠小声问：“你不是调查了白先生没问题的吗？”
c9原以为皇帝命令林漠来永恒公司，只是想借她的过往经验来研究脑域开发度的问题，万想不到研究方向是濒死体验。
就好像冲锋虫群里才发现，原以为是难度第一级的普通虫群，谁知里面还裹着辐射度超强的虫母，以及很快就要出生的精英级虫群。
就离谱。
c9沉声说：“我不知道他要你体验死亡，要知道的话我想让他先试试。”
白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试过了，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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