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莲（五）

　　贺柏年的一番话，讲的众江湖豪杰啧啧称奇，免不了互相耳语一番，那其中有些上了年纪以江湖前辈自居的，则是一脸早已了然的表情，倘若有后辈上前问询，便正好给了他一个卖弄江湖掌故的好机会，“此事说来话长啦……白莲教的朱教主，本是个有名的情种……”

　　赵犀也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任教主的资格其他都能理解，只是，这白莲教的无上心法《襄王梦语》，为什么会在巫山神女派手中？还有这个什么乘龙大典，娶教主夫人……赵犀满脸疑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一旁的李洵儿。

　　李洵儿向贺柏年看了看，对方冲她点了点头，李洵儿会意，便向赵犀讲起了一番关于襄王梦语的掌故来。这一切还得从前任教主朱正阳说起。

　　朱正阳的父母死于一场民乱，所以他从小就是一名孤儿。一日在一个破庙里，朱正阳遇到了前来此地化缘的少林僧人明心，明心见其可怜，便将他带回收养为徒，后来明心发现朱正阳天赋异禀，于武学一道有着异于常人的悟性。明心爱才之心一发不可收拾，在朱正阳十六岁那年偷传给了他少林寺的绝上内功心法《易筋经》，在明心的悉心教导之下，朱正阳很快便掌握了《易筋经》的奥妙，并能运用自如，这让明心大为赞叹，自己的徒弟可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

　　可怎知朱正阳天生反骨，为追求极致的武学造诣，逼迫明心传他其他少林武学，明心至此恍然悔悟，然朱正阳心魔已成，势不可挽回。

　　一日夜晚，明心设计诓骗朱正阳要传他武功，但却暗中设好埋伏，只待他到来时，便与其他高僧合力而出，将朱正阳击毙当场，为武林未雨绸缪除去一害。怎料朱正阳在正面吃下埋伏的局面下，仍旧能一人力敌众僧，其内力之深厚，世所罕见。明心一计不成，返遭身死，朱正阳在击毙数名少林高僧之后，连夜潜逃出去。

　　其后，朱正阳改名换姓，又在江西龙虎山修炼，秘密窥得正一教的内功心法，数年修炼之后，他在巫山神女峰之上悟出一套融合佛道两家的内功心法，至此终于大成。

　　他将这套心法起名为《襄王梦语》，用的便是楚襄王在巫山梦遇神女的典故。这之后，朱正阳独步武林，行事乖张怪异，却无人能挡。可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就在朱正阳武功大成的那一年，他遇到了巫山神女派的弟子洛芷言，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在心爱之人的陪伴下，朱正阳逐渐收起了残暴心性，武林风波为之一平。

　　可巫山神女派自有门规，洛芷言早与太白剑派的大弟子长孙信定亲，洛芷言与朱正阳的爱情深深为两派所不容，在巨大的压力下，洛芷言选择了放弃这段感情，这之后心灰意冷的朱正阳把全部精力从武学、爱情转移到了追求世俗的政治地位上，于是他加入了专门反抗官府的民间秘密教会白莲教，并很快成为了其领导者。

　　“……后面到了辛丑年，朱正阳教主率领白莲教揭竿而起，在江南一带大败官军，江南数省一度望风披靡，可民难与官斗，缓过气的朝廷集结了重兵，最终将此次起义镇压。朱教主也在此役中身死，但据传，他在临终之前，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洛芷言，便把那无上心法《襄王梦语》传给了他一生所爱的女人……在此之前，从未有教中人习得此法之万一。”李洵儿追忆往事，这都是教中传下来的故事，但是一般教众都并不知晓，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才略知一二，民间也不乏有关朱教主的各种演义话本，甚至有说书的将他描绘成了一个钟情的大才子，这多少让他们这些真正知道秘辛之人啼笑皆非。

　　“所以，这《襄王梦语》就这样流传到了巫山派……”赵犀顺着李洵儿的话头道。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但是我教历来认为，这《襄王梦语》乃是我教无上圣典，因此才有刚才贺左使说的那三个条件中之一，再加上本教自从朱教主之后再无教主之位，因此这个条件便作为这么一个规矩传了下来……”

　　“那，巫山神女派的乘龙大典又是什么？”

　　“巫山神女派只收女弟子，掌门之位以嫡亲相传，掌门之女就是未来的掌门，历来都会举办这个乘龙大典，说白了，就是以比武招亲的方式，给她们的掌门之女挑个上门女婿……”讲到这里，李洵儿双颊有些潮红，“我也只是听说，本来已经快成为江湖传说的《襄王梦语》，会借此机会重出江湖，它会作为此次乘龙大典获胜者的奖品。”

　　“所以说，只要在乘龙大典比武获胜，就，呃……就……”赵犀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李洵儿代他说出了口：“对，除了获得《襄王梦语》，还可以娶一个教主夫人……这，这是贺左使说的。你可以再问问他。”李洵儿脸色更加红了，犹如春日里雨后含苞的杏花，一片娇羞。

　　此时白莲教的高层都已经重新坐回了太师椅，默默等待着李洵儿向这位“教主候选人”科普完教中的必要知识。而背后的那帮江湖豪杰，已经早早被劝退，因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是真正的不能为外人所道了。

　　白莲教，或者说他贺柏年的目的达到了，刚才在座的江湖豪杰们，尽是一些早就被白莲教收编的附庸，或是被这次吴王府雷霆之势打击的草莽流寇，他们都对官府恨之入骨，随着他们的口口传播，赵王世子和遗诏现世便会变成天下尽人皆知的事情，也必将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而这一切，目前似乎都在白莲教的掌握之中。

　　“世子若能重新夺回我教的《襄王梦语》，那世子当教主的事，老朽便不再有任何异议。”邹松岩依旧眯着眼道。

　　贺柏年把目光又看向了潘巧云，那潘大娘子正端起一杯香茶细细品味，察觉到了贺柏年的目光后，轻轻将盖碗盖上，拉出一声慵懒的声调，道：“老哥哥没意见，奴家又怎会有意见？”

　　贺柏年抚掌大笑，连声称好，“既然教中各位执事都无异议，那接下来，世子就需要好好准备两个月后的乘龙大典了，不知世子的武功……”

　　赵犀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对于武学一事，自己竟是个入门汉而已，也不知道这个贺左使哪里来的自信，就以为他赵犀必能夺得头筹？话既然讲到这里，却也无需隐瞒，便实话实说道：

　　“贺左使，诸位教中前辈，实不相瞒，晚辈的武功实在是有些稀松平常，恐怕无法在乘龙大典上为教建功。”

　　“倒也无妨，世子若信得过我，贺某自有秘法，管教世子在巫山一战成名。”贺柏年轻摇纸扇，一脸云淡风轻，似乎对乘龙大典已经成竹在胸了。

　　赵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前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再说，这时候他想起来自己来湖县的主要目的，陶宁宁明晚就要去吴王府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必须要保护好她。

　　“晚辈还有一事请求，我有一个同伴她叫陶宁宁，正处在危险之中，我必须找到她，适才与李堂主相商，那吴王府乃是龙潭虎穴之地，希望各位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李洵儿微微一笑，向赵犀附耳道：“世子不必担心，此事我教早有准备，世子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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