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退敌
落霞坞,地处姑苏府十八里外的太湖洞庭岛,这太湖中有东西两山,山中多为渔民水匪聚居,常常抱成一团共御外敌,因此形成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帮派,其中以落霞坞为首,号称集结了东西两山三十六帮,其帮主常以盟主自称。如今掌舵的,乃是落霞坞第三代盟主,陶庆贤。
廖解被人陷害,受父亲的指点来到了落霞坞,却不曾想被陶盟主之女陶宁宁戏弄了一番,甚觉尴尬,陶宁宁看着对方局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嘻嘻嘻……廖大哥陪我玩了这么久,我正要谢谢你!洞庭岛风景独好,大哥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陪我玩几天吧!”
“放肆!你廖大哥是有要事找我,你先下去吧!”陶庆贤道。
“哼,爹爹最不好玩了!”陶小姐冲他翻了翻白眼,退了下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掩嘴笑了两笑,才施施然而去。
陶庆贤在女儿离开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脸,廖解把几日来的情况,如实跟他诉说了一遍,听着廖解的讲述,本来一张黑胖的脸越发凝重,他头发不多,身体宽胖,整个人像个头陀罗刹一般。
“直娘贼!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依我看这狗日的缇骑郎就该杀!贤侄你可别怕,到了你陶伯伯这里就安全了。”
“伯父,我想亲自去一趟山西!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找到那位白衣女子亲自问个明白。”
“嗯,好!白衣女子的下落,我会派帮会的人帮你去打听,不过这去山西一路险恶,还是要多做准备,依伯父看,你先在庄上住几日,然后我再找十几个好手陪你一起去。”
顿了顿,陶庆贤打开了话匣子:“贤侄你有所不知,我与你父亲乃是世交,想当年我与他一同出生入死,曾经在黄河壶口,我俩背临大河,就凭着双手,把那什么狗屁的昆仑十二郎君打成了十二黄狗!哈哈,后来,我与你父亲在大河边豪饮了三天三夜!快事!快事啊!”
一番话说的廖解豪情满怀,原来父亲当年也曾如此豪迈!更加坚定了心中彻查真相的决心。
唳——
正当两人交谈甚欢之际,寨子外传来几声老鹰的厉鸣声!陶庆贤一下从座椅上站起,皱起眉头,警惕的望向外面。鹰叫声持续传来,让人感觉这只鹰就在寨子上空盘旋,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廖解心头。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股邪风,寨子里的火把全部熄灭!
陶庆贤出门一看,守门的下人们纷纷倒地,脖子上的伤口汩汩流血,来不及发出一点响声,似是被极快的兵刃割喉所致。
陶庆贤又惊又奇,脑子里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联想到刚才的“鹰叫”,明白了过来,脑门渗出一丝冷汗,冲着天空大声道:“太白七剑躬临蔽庄,何必躲躲藏藏!”
“有见识!”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紧接着一袭湖蓝长袍从天而降,袍子里裹着的,是一名白净的书生。书生把利剑倒提身后,丰神俊朗,像是一名家世清华的公子哥。
“陶盟主,伯侄相认感人肺腑的很呐!实在不忍心打扰。”那书生道。
“太白七剑个个人中龙凤,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虽说来的都是客,但你在我庄上随意杀人,是不是有点放肆了!”
“呵呵,余者实属误伤,见谅见谅……方某来此,只为取你贤侄性命,还望盟主行个方便。”
廖解心中惊诧,父亲说的没错!现在太白的人也要来杀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太白与长风镖局有什么瓜葛么……
太白剑派乃是江湖五大派之一,掌门长孙信之下,太白七剑各享盛名,个个都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人物,廖解挺身而出,对那书生说道:“廖某无辜被人陷害,并非凶手!太白乃名门正派,为何是非不分?!”
“巧舌如簧!山西周总镖头是我师尊至交,如果不使阴谋诡计,凭你能杀得了他?事到如今,你唯死而已。”那人说完拔剑出鞘。“放心吧,很快的。”
“原来是疾风剑方未寒!久仰!就你一人来吗?其他人呢?”陶庆贤不动声色站到了廖解身前。
疾风剑方未寒在太白七剑中排名老五,以一把快剑驰名江湖,他不仅剑快,而且还有一身臻入化境的独门轻功——冯虚御风,平日里与他所养的秦岭山鹰为伴,擅长追踪之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是一名极其难对付的角色。
“哈哈哈……区区落霞坞,有何资格问我师兄弟名号!”方未寒邪魅一笑,廖解只觉得周围花草微动,长剑就已经搭在了陶庆贤脖子上,看着陶庆贤吃惊的表情,方未寒道:“我不想杀你,你靠边站,我杀了他后就走,很快的。”
“休要放肆!”
陶庆贤怒吼一声,顿时须发张裂,双目如赤,浑身肌肉骨骼“咯咯”作响,像充气一般膨胀开来,体型足足比平时大了一倍有余!
震天狮子功!方未寒心中一凛。
“砰!”方未寒的剑被气浪弹开,他也随之闪身到陶庆贤几步远处。
陶庆贤心知对方极难对付,当下便运起“震天狮子功”六层功力,准备跟对方一拼高下!
“不识抬举!”话未说完,方未寒便使出冯虚御风的身法,右手提剑,便往陶庆贤双目刺去,这一招乃是方未寒的绝技“双星闪”,能在一瞬间同时刺出两剑,两剑同刺对手双目,可在一瞬间刺瞎对手!
狠辣!陶庆贤暗道一声。乃举双手合掌,使出一招“狮口蛮绞”,竟堪堪夹住了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剑!这“震天狮子功”是一门极为刚猛的功夫,能在一瞬间提升人拳脚的肌肉力量和速度,再配合大开大合的招式,每一击务求给对手以重创。这门功夫共有九层境界,陶庆贤已经练到第七层。所以此时的他,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准备用自己的利爪将对方撕个粉碎!
猛提至六层功力的“震天狮子功”带来的肌肉反应和速度自是非比寻常,方未寒见剑被夹住,无法动弹,便运劲至剑尖,大喝一声,剑身摩擦着手掌继续往陶庆贤双目而去,逼的陶庆贤只好后仰避开,而那双手劲道一小,便被方未寒抽出剑来。
方未寒继续进攻,剑固然快,能抢得先招,但却始终无法攻破对手肌肉力量带来的巨大抗力。院中花草残叶飞溅,方未寒凭着冯虚御风的身法,绕着陶庆贤疾走,手中快剑如灵蛇蜿游,陶庆贤以不变应万变,步履稳健,见招拆招,防守有余,却无法攻出半步。而他所站的一圈青石地板已被生生压得凹陷半寸,足见其内力之雄厚。二人战成均势,不分胜负。
廖解看的心惊胆战!一面惊叹于方未寒利剑之快身形之鬼魅,一面对陶庆贤雄浑的内力深深折服,此刻的他渐渐明白,自己如果没有高强的武功,且不提平反不白之冤,连在这个江湖上存活下去的空间也无。正如桑一笑对他所言,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一个小捕快,管好那一亩三分地的鸡鸣狗盗了。
那个人是……!廖解惊呼一声,看见陶宁宁从厢房跑出,冲入战阵!
陶宁宁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罐头,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在距离二人不远处停了下来,打开罐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
随后,那罐子里爬出一片黑雾,那黑雾仿佛有生命一样,如潮水般涌入战阵,准确的说,是涌入了方未寒的脚下,随着他的脚爬上了身体!方未寒正在专心缠斗,猛然惊觉异常,急忙脱身飞上院中的大树之上,可那些上了身的黑雾不管不顾,只往他的脸部侵袭!
“啊!!!”方未寒一声惨叫,脸上、脖子上、手上,凡是皮肤裸露之处全都沾满了黑雾,继而星星点点的鲜血从皮肤上流出,方未寒不断惨叫,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池塘,那黑雾似乎怕水,没有随身体沉入水下,而是都漂浮在水面。
方未寒大喝一声,再次鱼跃出水!身形闪动,迅猛至极,往陶宁宁扑去!
“不好!”陶庆贤与廖解同声惊呼。
“哇呀!”奇怪的事再次发生,只见方未寒行至半空,忽然坠落,在草地上不停打滚,双手不断抓挠,以至把身上的衣服都抓破了!好像身上得了某种奇痒之症一般。
“哼!你这贼人!怎么样,这下够你受的吧!”说话的是陶宁宁。
“女儿!”陶庆贤收起功力,恢复了正常体型,跑到陶宁宁身旁,说:“你怎么跑来了!刚才多危险!”
“爹!这人看着衣冠楚楚,怎么如此狠毒!一来就要杀人!”陶宁宁气呼呼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远处,看见方未寒狼狈的样子依然,道:“小混蛋,你又将你母亲的陶罐拿出来使,这东西极损阴德!”
“要不是我来的及时,爹爹快支撑不住了……我怕……我怕”陶宁宁眼睛里含着泪水,上前一把抱住爹爹,后面未竟之语,陶庆贤自然懂得,父女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这是怎么了?”廖解此时也过来,不解的问道。
陶宁宁解释道:“廖大哥,这是我母亲的独门绝技,千虫引,这陶罐里的乃是生活在地底极阴之处的玄蚁,我念动咒语便可驱使他们,玄蚁有毒,可使人浑身奇痒难忍,非抓破皮肉不可解,可周身皮肤越破,那痒便厉害一倍!若不得解药,最后中毒之人往往抓破自己内脏而死……”
“啊!!!救命!陶盟主!是……是在下冒犯!求……求盟主施恩!”方未寒浑不似方才飘逸公子哥的模样,不断告罪祈饶,狼狈至极。
“哼,太白的小子!我把解药给你,你立刻回去,从此不要再出现我眼前,也不准再找我贤侄的麻烦!能做到吗?”陶庆贤厉声喝道。
“行行行!!一切……一切按盟主吩咐!”方未寒仍旧不断抓挠全身的皮肤,很多地方血流不止,而奇痒未尝稍止。
“女儿啊,太白剑派势力极大,你给他解药,这一关就过去了罢!”陶庆贤低声对女儿道。
“爹……这不行”陶宁宁拒绝。
“陶小姐,这事全在于我惹他上门,跟伯父无关,你将解药给他,我这条命死不足惜。”廖解说道。
“不行!廖大哥,他可是要杀你!你死了,天底下我去哪里找这样的傻子陪我玩?”一言既出顿觉后悔……陶宁宁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边方未寒痛苦之极,在地上乱滚乱爬,讨饶不止。
“别胡闹!快去解了他吧!就算为了你爹,为了整个落霞坞,咱惹不起太白剑派!”陶庆贤再次劝到。
陶宁宁略作思索,道:“好吧……我去给他”,说完上前将一粒绿色药丸塞进方未寒口中,俏脸一寒,道:“这只是一部分解药,怕你以后不老实,还有一半可不能给你!这奇痒一年之后还会发作,到时候如果没有我这另一半解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方未寒听得一阵心寒,强行按下狠气发作,只好点点头,道:“全凭陶大小姐吩咐!”末了,陶宁宁冲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狠狠的捏了一把,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暗自叫苦不迭。
说来也是神奇,吃完药后片刻,奇痒便止。那方未寒起身瞪了三人一眼,他也是自重身份之人,便依约不再发难,恨恨的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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