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尿床

我知道，叶婷除了从骨子里看不起我这个乡巴佬之外，还为我上次偷看她洗澡，看见她白花花的身子耿耿于怀。
        想起那天晚上，我站在厕所门口的情景，我心里就有点发憷，感到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姨父也明白了叶婷的意思，由于有张长明和他的女儿张丽坐在餐桌上，家丑不可外扬，自然不好意思发作。
        姨父见大家都显得有些尴尬，急忙打圆场说道：“别管她，她被我们宠坏了，就是这个样子，咱们吃饭！”
        大家继续用餐，谁也没有说话，餐桌上异常沉闷。
        我手拿碗筷，红着脸，低着头吃饭。
        想起叶婷对我的态度，心里特别难过，想起我即将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生活，将要和叶婷朝夕相处，就感到一片渺茫。
        我发觉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抬头一望，发现与刚才叶婷坐在同一根凳子上的张丽，正用一双同情和理解的目光看着我。
        ……
        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因我锒铛入狱，一夜之间，我便成了孤儿。
        我的生活从此陷入了低谷，我的人生也出现了新的转折点，我整天为自己渺茫的前途诚惶诚恐。
        母亲的判决书是公社派出所的一个民警送来的，法院宣判的时候，根本没有通知过我们这些家属在场。
        据说，母亲在法院宣判的时候，对自己杀死王老五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法官觉得是王老五强暴在先，她杀人在后，而且认罪态度较好，就给了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法院判处我母亲八年有期徒刑，被送去南疆劳改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听说南疆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土地肥沃，牛羊成群，然而，离我们家却有好几千公里。
        我没有足够的盘缠去探望母亲，加之，我还是一个孩子，要是在路上被人贩子拐跑了，我不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流浪汉了吗？
        我只能将慈母的形象埋在心里，寄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挣到一笔路费，跑去南疆看望母亲，与母亲团聚。
        我就要在姨父、姨妈家开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我从此要遭受表妹叶婷的歧视，姨父的白眼了。
        然而，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男人往往是靠不住的，张长明虽然与母亲有了那层关系，并答应过母亲好好照顾我，但他毕竟是一个身轻力壮，有着生理需求，需要女人来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他不会意气用事，苦等一个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的杀人犯，不能因为对母亲的一句渺茫的承诺，白白地耗费掉自己的美好的人生。
        他终归会娶一个媳妇进门，不能因为我这个累赘，影响了他一生的幸福。
        在姨父、姨妈家，叶婷连正眼也不瞧我，始终不和我说话，甚至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餐，我每次都是等他们一家人吃完饭后，我才从自己的屋子里跑出来上桌吃他们剩下的饭菜，然后为他们收拾碗筷。
        在这个貌似和睦的家庭里，我就像空气一样被他们晾在一边，甚至被遗忘。
        要不是姨妈看在母亲面上，可怜我，同情我，时不时对我问寒问暖，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叶婷的父母把他奉为掌上珠心上的肉，我却无法享受到那待遇，家务活基本上由我承包，做饭、洗碗、洗衣服、拖地和倒垃圾等。
        虽然我们一起生活在同一个的家庭里，却无法象她那样享受美好的童年，撒娇这个词逐渐从我幼小的心灵抹去。
        我慢慢习惯并承受一个接一个残酷的现实。
        ……
        冰雪覆盖大地，天气异常寒冷。
        夜幕降临，吃过晚饭，我做完家务活，便自觉地走进了属于我那间小屋里，卷缩在床上冰冷的被窝里，而他们一家人却有说有笑地围坐在堂屋里烤火、看电视。
        这时候，我想起了自己慈祥的父母，枕着他们的欢笑入梦。
        在梦中，他们带我去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带我去赶集，带我上餐馆，为我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我在他们面前毫不顾忌地狼吞虎咽起来。
        有时候，我梦见自己用匕首插入王老五的心脏，王老五倒在血泊之中，鲜血喷涌，躺在地上抽搐，王老五变成一个厉鬼压倒我身上，向我索命。
        我不停地挣扎，拼命地呼喊，可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当我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竭尽全力坐到床上，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泪水和汗水湿透了枕巾……
        一想起梦中的情景，我就将自己的头唔到被子里。
        尽管发现自己被尿憋得发慌，却不敢上去厕所，我怕王老五的鬼魂就躲在厕所里阴暗的地方。
        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原野，油菜花竞相开放，到处鸟语花香的地方。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没人，便扯出小家伙对着油菜花撒尿，撒完尿，我在感觉无比舒畅的同时，发现自己全身热乎乎的，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糟糕，我尿床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睡在床上，睁开眼睛，用手一摸，发现自己的裤头，被窝全都湿透了。
        我根本不敢让姨妈一家人知道我尿床这件事，我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好把被子翻过来盖上。
        然而，床上的床单和被褥已经全部湿透了，在闻到一股刺鼻的骚臭味的同时，我感到全身一阵冰凉。
        叶婷的鼻子很灵，比狗鼻子还灵。
        她早上起床，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在堂屋里闻到了从我房间里散发出来的尿骚味。
        “妈，我们家什么时候养狗了，怎么到处撒尿？”叶婷捏着鼻子对姨妈说。
        “你说什么？”姨妈耸了耸鼻子，也闻到一股尿骚味，急忙走进我的房间，掀开我的被子，发现整个床单、被褥和被盖全都湿透了。
        于是，她跑出来冲着正拿着一把扫帚在院坝里扫地的我大声喊：
        “白清，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要在床上撒尿？”
        “糟糕，我尿床的事情被发现了！”我心一紧，像是一个小偷行窃时，当场被人抓住了，木讷地站在院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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