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考·07年秋
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周二，整个国庆假期只休息了半天的学生们回到校园，回到教室，继续学习，然而军训的余温还未过去，又被即将进行月考的消息当头一击。
学生们抱怨学校不顾人道主义，毫无人性，老师们看着学生们笑得让人发颤，“你们看学校把你们初一的新生期安排得多么充足，就怕你们不适应初中的学习。”
课间，周翰看向安时夏：“还好你提前打了招呼，还有点心理准备，不过你咋知道的，你有亲戚在学校里吗？”
安时夏：“没有，就是听说过咱学校一直有月考，算算时间，也就差不多这时候了。”
周翰：“行吧，算你聪明。你复习了没？”
安时夏：“好像开学也就一个月，就学了那么点，复习啥？”
周翰看在提醒过他的份儿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照你这么说，就学了这么点，还考啥试？”
“不考试，你咋换座位？”安时夏精准打击，总感觉周翰心里发出了一种植物的声音。
周翰张张嘴，不知道该怎样说能够打击到安时夏，想了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只能说起前几周那几位毁灭了他准备暗暗换座位打算的同学，“都怪那几个，你说换座位就偷偷换，还到处说，被班主任逮个正着，这下全换不了了。”
“行了吧，你一个班干部，要是被抓出来，不是更丢人，再忍一个多礼拜，咱俩就说拜拜。”
冯婷上完厕所回来，看他们俩说起月考的事情，也是比较迷茫：“就学了一个月，你们说，老师会出啥题？”
安时夏和周翰同时摇头；“不知道，应该就一些基础吧，第一次考试，不会很难。”
周翰试探地说道：“你们说会不会考一点小学的知识啊，初中的内容，现在确实没学多少啊。”
安时夏听见周翰这么说，内心也发出了一种植物的声音，“我把以前的书都卖了，卖了十块钱呢。”
安时夏回来的时候已经小学毕业，小学学了些啥，全都忘了，但觉得不会很难，以前自己小学时可是经常考全班第一第二的，所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办法拿起小学课本复习后，并没有很焦虑，只是一次月考，不重要，不重要。
“你卖课本啊？小学的书全卖了吗？”冯婷第一次见卖课本这种操作。
安时夏很诧异，卖课本这件事大家都会做啊：“对啊，课本那么多，不卖的话，也没地方放啊。”
安时夏反应过来，现在才07年，卖书应该还不流行，“你们不卖的话，怎么处理，就一直放着吗？”
冯婷摇摇头：“会给亲戚家孩子，尤其你学习好的话，你一毕业就会有亲戚来要你的书。”
“那我家亲戚可能看不上我的书吧，我看一直堆在那，就全卖了。”
安时夏之前确实探寻过记忆深处，看能不能想起考试题，但她发现自己连高考题，中考题都没有印象，更别说这种不重要的月考。
所以也就放弃了这种靠上辈子的记忆一飞冲天的重生文女主人设，安安心心地学习，成长，努力，争取不愧对自己，不愧对这次机会。
这一周，全班同学好像都沉浸在了学习的海洋中，有些同学更是卯足了劲，想在新学校，新班级的第一次考试中，脱颖而出，惊艳全班，惊艳全年级。
而安时夏现在没有比较的心思，重来一次，带给她思想上最大的转变就是，不要只专注眼前一时的得失，要对自己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在自己的规划下，再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简而言之，放眼未来，做好当下。
所以现在的安时夏没有跟别人比较的想法，她只想做好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未来的自己铺路，而未来的自己，需要现在的自己去努力，去成长。现在的安时夏可以接受任何结果，只要没有偏离自己的路线，只要自己在其中学真的到了内容。
周五的时候，考试安排已经出来，因为是第一次考试，没有前一次考试排名，所以这次全年级所有人打乱排序，分配考场考号。
安时夏拿着纸笔在小黑板前抄考场考号，还有考试时间安排等信息，深感手机的方便，要是有手机的话，所有一切通知，照一张就行了。
想起之前大学课堂上，所有人都举着手机照讲义，仿佛在开发布会一样。
现在还不流行智能机，苹果手机也没走到大众眼前，手机像素也不高，现在的手机还似乎只有手机的基本功能，打电话与发短信，流行一时的《我在那一角患过伤风》也还没随着女生哼唱的广告带火音乐手机这个概念，所有一切好像还没快速发展，但都已经开始发展。
抄完考试信息回到座位，冯婷就有气无力地说道：“天啊，考七门，考整整两天！一上初中，考试科目都加倍的增多。”
“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初二还八门呢。”安时夏也没有力气地回答。好久没有参加考试了，还是这么高密度的考试，第一天四门，第二天三门，想想大学时候学期末的两周考试周，都觉得大学好仁慈。
“数学放到下午考，谁排的考试时间，这么变态！”周翰看着手里的考试时间表，觉得这个安排，就是为了让大家考不好。
冯婷：“第二天早上直接考三门，我觉得我要被考焦了。”
安时夏：“没事没事，总比下午还要再过来一次的好。哦，对了，英语有听力哦。”
冯婷和周翰：……谢谢你告诉我们哦。
季暖风抄完考试信息，过来找安时夏，“你在哪个班考试啊？”
安时夏看了眼自己抄的考场安排：“二班，你在几班？”
季暖风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我在阶梯教室。”
安时夏羡慕：“那你真幸运，不用爬楼，我还要爬五层，比咱们班还要高一层。”
11中的教学楼一共有五层，每层五个教室，初一至初三，从高到低依次排下去，所以八班在四层。班级是固定的，学生随着年级的升高，逐渐往下挪，等到初三，安时夏就会在一层了。
“那倒是，不过估计是按入学成绩排的，你还在挺前面啊，我是后来才转学过来的，就只能在最后一个考场了。”
“那你考完试下来，我在楼梯口等你。”季暖风提前和安时夏把地点定好，免得明天考完试一片混乱，找不到对方。
月考如期来临，从第一门语文开始，大家就已经感受到了与小学完全不同的氛围。
现在大部分小学的考试都属于自娱自乐，出题质量全看本校老师的水平，老师上课讲高兴了，说不定还会露题。
现在则是完全不同的环境，也许是学校为了给初生牛犊的新生们一个下马威，特地通知过各位老师，这次考试要严肃进行，务必让学生感受到初中的残酷。
监考老师不苟言笑的绕着教室来回转，就像是学校承诺抓到一个作弊的会有奖金似的，一个一个紧紧地盯着学生答题。
就在这严肃的氛围中，两天过去，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谢学校至少还留了半天休息时间。
季暖风在楼梯口等到安时夏，两人手挽手往公交车站走去，路上季暖风忍不住向安时夏说起英语考试时，她见到的场景。
“你知道英语考试的听力是谁念得吗？”季暖风像是在讲一个大秘密般的，给安时夏说起。
安时夏：“不知道。谁啊？”班主任。
季暖风：“班主任！还有一班的英语老师。”
安时夏：“就这两个重点班，让重点班的英语老师念听力材料也正常。”
季暖风：“也是，他们就在阶梯教室里的设备房里面念的，我感觉咱们班主任比一班老师念得好。”
安时夏：“我好像听说，咱们班主任以前上学时，学得是数学，但是当老师后，就开始教英语。”
季暖风：“哇！这么厉害！”
安时夏：“你别给别人说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因为记不起这个传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流传开来的。
季暖风慎重地点头，“知道了，对了，你下午去马老师那吗？咱们因为军训上周就没去，这周又考试，再不去的话，就要三周了。”
安时夏算了下时间：“对哦，马老师周五才回来的，要不然周四还能去一次。不过，今天下午不是别的班吗，咱们可以去吗？”
季暖风想了想：“我下午打个电话问一下吧，看老师方便不。”
安时夏也是觉得提前问一下比较好：“行，那你打完电话给我说一声。”
“那你下午等我电话。”
季暖风也正好到到站下车，安时夏在下一站也下车回家。
一进家门，就听见安妈妈问出了那一句所有家长都会问的话：“考得怎么样？”
安时夏：“就那样吧”其实还挺有信心的。
安妈妈就知道安时夏会这样回答：“每次问你都是这回答，没一次问你，你是回答挺好的，没问题。”
安时夏：“总会有比我考得好的。”
“行了，赶紧吃饭吧，越来越说不过你！”
下午，安时夏等到了季暖风的电话：“时夏，马老师说可以过去，但时间不多，让咱们把日常练习带过去，看一下咱们的练习作业情况就行了，上课还是得等下周。”
“行，我知道了，那老师小区门口见。”说完就赶紧收拾画本，赶去老师家。
到了老师家，两人一同将画本交给马老师，马老师翻着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能看出没有偷懒，有认认真真练习，继续保持。”
老师把各自练习中需注意的点讲解了之后，就让两人走了。
从老师家出来，季暖风长舒一口气：“好累啊，感觉从国庆前就一直没停过，又军训又考试的。”
安时夏感觉还好，自从回来后她自己把她每天安排的满满当当，到现在还没摸过鱼，倒也没觉得累，只感觉很充实。
没有手机可玩，电视节目没意思，好在初中开学前，安爸爸给家里买了台电脑，安时夏一直对游戏没兴趣，就在电脑上找找学习讲解视频，时间很快过去，安时夏也习惯了这种节奏。
安时夏看时间还早，就问季暖风：“要不要去图书馆？”
季暖风也没什么事情，就一块跟着去了。安时夏到图书馆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要借的书，却发现没带借书证，只能把书放回去，想念一切可以刷手机的时代。
季暖风也找到自己喜欢的书，却因为没有借书证，只能放弃，当即表示下次要带照片过来办借书证，让安时夏下次来的时候再把她叫上。
安时夏当然说好。
两人从图书馆出来，往回走，路过政府大楼，对面有一家老年学校，安时夏拉着季暖风就准备进去，季暖风抬头看了看，是老年大学没错啊：“你去老年大学干嘛？”
安时夏解释：“我看看里面都有哪些班，想给我妈报个班。”
安时夏一进门，就被工作人员叫住：“小朋友，不能进去哦，可以坐在大厅等家长。”
安时夏看见有工作人员：“阿姨，我不是来等家长的，我想问问这里都有哪些课程啊？有没有年龄限制？”
“你是给谁咨询啊，多大了？”
“我妈妈，还不到四十呢，可以吗？”
“呀，这有点年轻了，如果哪个班里还有名额的话，可能可以。”
“那阿姨，我能先问问都有哪些班吗？”
“班的话，那可多了，艺术类，健康类，文化类都有的，看你妈妈喜欢啥了，唱歌跳舞，还是安静一点的，有书法，烹饪，都有的。”
“好的，谢谢阿姨，我回去给我妈妈说一下。”安时夏说完，还朝这位工作人员阿姨鞠了一躬。
阿姨笑嘻嘻地：“没事没事，这孩子真乖，你妈妈感兴趣的话，就让她过来啊。”
安时夏也笑嘻嘻地：“好的，阿姨，谢谢您。”
季暖风就这么看着安时夏一来一回，被安时夏拉出来了以后，才对着安时夏说：“你笑得好假哦。”
安时夏揉揉嘴角：“我笑得脸都僵了。”又疑惑地看着季暖风：“我笑得很假吗？”
季暖风：“其实还好啦，就是我跟你比较熟悉，知道你正常不会这么笑。”
“问别人事情，当然要笑得灿烂一点啊。”
季暖风这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你为啥要给你妈问这些？”
安时夏解释：“我妈平常在家没事，就给她找点事做，省得在家没事干胡思乱想。”
安时夏对于这方面，可是有经验之谈的，安妈妈下岗早，没有再工作，正好安时夏还小，就一直在家照顾安时夏。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多，事情太少，想得就多，那时候经常和安时夏吵架，而安时夏又是个不喜欢解释的性格。一方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越陷越深，一方又不愿意低头去解释，就听之任之，所以到后面安时夏有什么事情不愿意跟家里人说，把所有情绪憋在心里，越来越沉默。
现在安时夏不想重蹈覆辙，就抓紧机会给安妈妈找点事做，让她也接触接触社会，这样就不会全方位监管自己了。
“你妈妈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有工作吗？”
“对啊，所以在想给她报个班，或者给她租个铺子，开个店，不过开店这件事还得跟我爸商量。”自己现在还没钱嘛。
季暖风想起安时夏不经常提起爸爸，“你爸爸不在这边吗？他是干什么的啊？”
安时夏：“他在安城，一个月回来一两次。”
“那还好，不远。”
“嗯，不远，但是回来一次也挺累的，光坐车就得两个多小时。”
季暖风好奇：“叔叔是做什么的啊？”
“园林，就是景观设计，比如你们小区那些绿化，就算是景观设计。”
“你爸爸是设计师吗？”季暖风因为喜欢画画，一直对设计一类的都很感兴趣。
安时夏：“不是，他不设计，他是看别人栽树的。”
季暖风表示疑惑。
安时夏仔细解释：“就是景观设计出来，就得有人把这些绿植栽到土里，我爸就是看栽得合不合格，符不符合设计要求，还要尽量保证存活率。”
季暖风大概是没接触过这方面，只觉得好神奇。
安时夏心想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交待完了，现在是不是也要问一下对方的情况，虽然自己差不多都知道，但现在的安时夏是应该不知道的，于是开口慢慢问：“你家人呢？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
季暖风见自己不停问别人的家庭情况，有点不好意思，就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我妈是护士，就在三院，我爸开了个书店，在一中那边。”
安时夏很配合：“哇，护士天使啊，还有开书店，可是我的梦想，一中不就在我家附近，离得还挺近的。”这句话倒没造假。
季暖风：“我妈可忙了，整天跟她碰不上面，平常都是我爸管我。”
安时夏理解：“医院嘛，忙是正常的，阿姨也是在照顾病人，很伟大的。”安时夏记得季暖风在初三时，经常跟妈妈吵架，又正好到叛逆期，考高中时，没有考好，只去了一所普通的高中。
后来长大了，懂得也多了，更理解父母，本来就不大的矛盾也就消失了，高中时开始努力学习，但成绩提高不多，最后大学只考上普通本科。
既然自己可以重来，那么这是不是也算周围人的一次机会？她不是万能拯救者，但也要尝试一下，不要让在乎的人有遗憾，至少大家都有机会追逐自己的梦想，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她的学习。
季暖风还是有点怨气：“可是她都不照顾我。”
安时夏这才发现，这小孩怎么初一就开始钻牛角尖了，“你不能这样想，你妈妈真的就没有照顾过你吗？”
安时夏看着季暖风的神色，继续开解：“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啊，你先听听看，不对你就给我说。”
安时夏见季暖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就继续说：“护士工作应该是三班倒吧，你现在上学，除开睡觉时间，其实在家时间也就那么会儿，那么必定会有几个班跟你的时间是错开的，有一段时间来见不到人，不就很正常了。”
“你再想想你妈妈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不理你？你找她的时候有没有不管你？”
季暖风摇摇头，安时夏见状，继续加码：“所以，你妈妈不是不照顾你啊，她把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都给了你，工作时候要照顾病人，休息时候照顾你，也挺累的呢，但你妈妈是不是没有抱怨过？”
安时夏见季暖风陷入沉思，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说通，“你别着急，慢慢想就好，没有说你不能生气，不能伤心，但是要理解彼此。”
安时夏见季暖风还是没啥反应，就不敢再说啥了，可不敢把人带到另外一个极端了，比如以前的自己，什么都不说，全憋在心里，那是要憋出病的。
于是就拍拍季暖风的肩膀：“回去慢慢想。我饿了，请你吃饭，你想吃啥。”
季暖风脱口而出：“砂锅米线。”
……行吧。
既然还想着吃，那就没啥大问题。
劝了季暖风之后，想起自己和家人的关系，也是一阵头疼。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和家人该怎么相处，所以后面变得一团糟，什么都不愿意说，觉得家人不理解自己，也不会理解自己。
就一直把问题放着，冷处理，表面一片祥和，但是一遇到问题，就会变得尖锐起来，互想伤害，时间一长，又开始冷处理，回到岁月静好的假象。
但是这一次，安时夏想要真正的岁月静好，而不是一戳就破的气球。可是，要怎么做呢？
算了，就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先给妈妈找个事情做，让她不要在家一个人七想八想，接触到了社会，接触更多的人，应该会更容易接受不一样的观念吧。
等爸爸回来，要跟他好好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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