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洗完澡的肃清和单手拿起手机，坐在椅子上认真专注看了起来。
江一歪头，“啧，我说，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一边质问着一边走上前的江一看到肃清和浏览多页面，顿时惊呆了。
“老四快来！”江一瞪大了眼，扬手招呼着。
老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家伙，清和，你你你，你怎么看起女孩子的皮筋来了！”
微湿的短刘海贴在额前，下巴轻轻抬起，整张脸上那双拥有旁人羡慕不来的长卷翘睫毛的眼睛很是平静，白皙皮肤衬得此刻的肃清和有些人畜无害。
江一深深知道，这样的肃清和都是假象，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你，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怪瘆人的。”
眼看着506寝室的刺头都怂成这样，眼镜老四连忙也跟着躲到了江一身后，探了半个脑袋出来，“本，本来就是事实嘛，难不成这是给你自己用的吗？”
肃清和端着手机，平静地摇了摇头，“不啊。”
“直说嘛，那就是，那就是给徐欣用的！”江一心一横，伸出手，直剌剌道。
“嗯。”肃清和脸上没有丝毫的脸红以及不好意思。
江一和老四默默对视了一眼，随即插腰，不约而同冲着肃清和道：“好家伙，你们果然有一腿啊……”
闻言，肃清和的眼睛难得溢出的光彩黯淡了不少，刚刚上扬的弧度的嘴角也垮了下去。
见肃清和这样落寞的神情，江一和老四纳闷了，直上前问：
“哎，难道不是吗？”
“对啊，清和你怎么这副表情？”
沉默地放下了手机，肃清和倏地起身，慢慢把衬衫领口最上方的那枚纽扣系紧，紧接着拿起吹风机把剩下没吹干的刘海吹完。
江一和老四在一旁磕起了瓜子，只可惜磕到了肃清和把头发吹干了，也没等到他的回答。
肃清和瞥了他们一眼，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那件黑色风衣，又提着椅子上挂着的单肩包，出门。
“你这又是去哪里？”
“实验室。”
嘶……
每次逃避问题，都跑实验室。
“老四啊。”江一托着下巴，眼中尽是哀伤。
“嗯？”老四一边整理瓜子皮一边应声。
“你说咱们啥时候能见到肃哥脱单啊？”
老四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掌风，把瓜子壳尽数扫进了垃圾桶。
“大学四年都没有，现在也别想了吧。”老四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不行！”江一忽的拍案而起。
老四被吓得肩膀一抖。
“干嘛？”
“什么干嘛？咱们跟上去，大学四年的好兄弟，快毕业了，好好送他个女朋友，好报答肃哥对咱们两个多年的照顾之情啊。”江一说着，一把揽住老四的脖颈，“走！”
“啊慢点！”老四被拽着下楼梯一路到了寝室楼，刚喘了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寝室楼旁边是食堂，现在刚好是饭点，来往的人特别多。
肃清和还没走远，一旁的同系小学弟拿着书追了上来问题目。
肃清和看了眼面熟的小学弟，没有拒绝，弯唇接过书本，耐心讲解起来。
哪里知道，就在这时，一个极为愤恨的男声响起：“肃、清、和！”
下一秒，葵花男举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啊学长小心啊！”学弟震惊地瞪大眼。
肃清和眼也不眨，冷静地放下书，干脆利落的一个侧身，轻松闪过。
他的目光亦是懒得抛向此刻已经气急败坏的葵花男，只是冷声道：“看来昨天晚上加今天上午，你还没有得到教训。”
葵花男闻言，回想起昨晚在桂花树下仰头望着309的寝室，紧接着差点没被路过的肃清和摁在草地上暴揍一顿，要不是自己及时求饶对着肃清和喊哥，自己今天也不能在体育馆和他比赛，也不能在徐欣面前露脸了。
但是，哪里知道肃清和原来是想在体育馆害自己在徐欣面前出丑，一推断到这里，葵花男气得脸直接涨成了猪肝色，手腕的关节被他转动得“嘎吱嘎吱”作响，“随你怎么说，我反正不会放弃找徐欣的，徐欣只要在学校一天，我就要每天去找她！”
“嗯？昨天晚上？”远远观望的老四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什么情况！”江一激动得直拍老四的肩膀，激得对方疼得龇牙咧嘴。
两个当事人现在剑拔弩张，再度重演体育场上的针锋相对。
学弟发现了江一他们，忙跑了过去，“学长，他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叫辅导员去？”
“哇，他们这是直接开始打架啊！”路过的吃瓜群众登时越聚越多。
“住手！公共场合，你们两个都是大四要毕业的老学长了，还动起手来，影响多不好！这是要学校送你们处分的毕业礼物吗？”刚吃饱饭心情不错的辅导员正和别人炫耀自己带的最好的一届学生，哪里知道其中的佼佼者现在就在面前，和别人正打着架。
“老师，是肃清和先动手的。”葵花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咬一口。
辅导员抱臂，巡视了围观的群众一圈，“是这样吗？同学们，要记得说实话哦～”
“才不是呢，我们一来就看见他对清和学长先动的手！”人群中站着一个短发的女生，忽的愤愤不平地叫了出来。
“对对对！”其他同学连声应和。
肃清和抿唇，别过头，“老师，我们只是在练习，为过几天的比赛做准备。”
调转头的辅导员：……我信你个鬼！
看着肃清和面上的粲然无辜，辅导员顿时心软，也懒得追究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转念一想，不愧是她带的最好的一届，连情商都那么高。
明明是受害者，明明先动手的人都被证人抓住了把柄但还是给对方留足了情面，思及如此，辅导员抬手拍了拍高挑的肃清和的右肩，“我说，清和啊，留校考研考虑一下呗？”
肃清和摇头，“谢谢老师，没想法。”说完，他便转头，要全身而退。
“哎，你给我站住！”葵花男不死心。
辅导员脸一黑，劈手拦在了他面前，“你可收敛一点吧，别仗着你爸是谁就那么嚣张，人家清和同学都给你留了那么大面子了，你是不是不准备要啊？”
“就是就是，不要脸！”
“哎嘿，给脸不要脸！”
葵花男气得涨红了脸，内心又羞窘又极度不甘心，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准备溜了溜了。
在人群中造了势的江一拉着李四满意的功成身退，随即急哄哄地去追肃清和。
帝都时间下午15：36，北区文化客厅。
“你们把我从实验室拉过来干嘛？”肃清和一脸无语。
江一和老四对视了一眼。
“据我所知，每个周四的下午，欣欣子都会在这里看书。”
“欣欣，欣欣！我有个忙需要你帮忙一下，我考查课有个调查问卷，要一百人帮忙填一下。”
“嘀！”徐欣上上下下浏览了一遍。
“这些题目都是关于亲子关系的啊。”她轻声问。
千穗荷点头，“对的。欣欣，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转发一下？”
“……”
“……”
“……”
“你认为父母最关心你的哪方面？a学习b生活c情绪”
“你会倾听父母的烦心事吗？a不会b会c没兴趣”
“你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a一般b亲密c疏离”
最后一个问题：
“你愿意，花一天的时间陪伴彼此吗？a愿意b不愿意”
徐欣看着这些问题，眼神一暗。
陪伴父母吗——
“怎么啦，想到什么了？”千穗荷关切问道。
徐欣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来那年运动会的事情了。
千穗荷哪里看不出她脸上的落寞，不过，不用多说，也不用多动脑筋，她这样，肯定和那个肃清和有关系。
“你等着，我也去他们工学院给他们发问卷。”千穗荷拔腿便要转身直奔工学院的教学楼方向去。
徐欣回过神来，忙一把拽住她，“哎，记得，别给肃清和发。”
千穗荷偏头，捏紧了手机，脸上的神情颇为疑惑，“为什么？”
徐欣犹豫了很久，单手支着脑袋，另外一只手转着笔，沉默没有回答。
“嘶。”
千穗荷哑然失笑。
徐欣再三思忖，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存在自己的脑海里，她这一刻，自私的，想让那件事和那个人，彻底成为自己的记忆。
那是去年，学校举办的秋冬运动会上。
那天的太阳也像今天一样大。
站在台下，徐欣拿着本本，有些忐忑地看向台上的人。
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看台。
她在文学院待久了，看多了女生，走到工学院，刷啦啦的男生让她有些感慨，果然文科和理科的男女比例失调是人间真实了。
“徐欣。”
徐欣听见了声音，转过头，“嗯，学姐你说。”
“这次的采访，好好写，多采访一些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哦不对，小哥哥。”
徐欣：……
“咱们官微好看的小姐姐很多，小哥哥也是需要多上去的。”
徐欣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脑中浮现了一个拿着话筒的青年的模样，含笑道：“好的学姐，保证完成任务。”
“嗯嗯，运动会结束的换新选举，你可要好好表现哦。学姐我啊，看好你。”
徐欣愣住，“学姐，你……”
“嗯嗯，我准备考研去了，得交接一下我的部长啦，你要好好加油。”
“嗯嗯，我会好好争取的。”
后来，虽然还和那个一路带着自己走来的学姐保持联系，但是现在的她接触的也只有那个学姐在朋友圈的工作动态了。
曾经的考研梦，是不是也像运动会那天早上的太阳那样，耀眼又璀璨，却，终究会落山呢？
徐欣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自己会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解考研的机会，蹲在图书馆没日没夜地磕着陌生又艰涩的医学专业书，只为了期末的那场转专业考试，好在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她成功转专业到医学院。
比别人晚学两年的结果就是，她得比别人迟三年才能毕业。
她还记得，期末回家的时候，饭桌上和家人的争执。
“你说说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转专业？”徐父气得摔筷子。
“老徐，你女儿有自己的想法。”徐母摸了摸徐欣的头，“女儿，你爸现在想不明白，没事儿，妈和他说，妈妈支持你的选择。”
徐欣一声不吭，直到徐父黑着脸快要离开位置的时候，她喊了一声：“爸爸，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运动会手受伤以后，照顾我的那个学长？”
“哦，你是说清和啊，上次咱们不是还请他来家里吃饭，感谢他照顾你了。”徐母见自家老公的脸更黑了，不由得起身给两人夹菜，企图缓和氛围道。
徐父冷冷“哼”了一声，“你如果是为了那个臭小子转专业，我可不同意签字。”
徐母夹菜的动作狠狠一顿，关切地看向餐桌对面的徐欣，语气也有点慌了：“欣欣啊，你不会真的，是因为他吧？这为了情感一时冲动不可取啊……”
徐欣抿了抿唇，低头，低低道：“不是。”
徐父脸上这才有了不同的波澜，“不然，那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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