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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眺望着体育场馆最高层窗外的蓝天,徐欣的目光飘远,那天自己受伤以后,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转专业……

        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算是一段遥远又仿佛在今日的事情了。

        一年前的那天,体育馆。

        “啊!那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女孩子就是徐欣啊……”

        “扎着丸子头的那个吗?”

        “对,她好漂亮啊!”

        “对啊,身材好好啊。”

        “那边工学院的男孩子也好好看,那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学长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他去年还拿了羽毛球男子比赛的第一名呢!”

        “我听说今年也进了校运会的羽毛球决赛。”

        “他叫什么名字啊?有女朋友吗?”

        “他叫肃清和,没有女朋友。”一个路过的戴着眼镜的男生幽幽出声,肤色泛着不甚健康的白,脖颈泛着几根明显的青筋,依稀能看见一两条血管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

        “我是他室友啊。”说完,那个戴着眼镜的中等个子的男生耸了耸肩,接着抱起地上的一箱矿泉水,径直往对面的候场区走去。

        “好家伙。”站在徐欣身边的一个女生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时的徐欣被拉过来临时替补,脸憋得通红,她的内心对等会儿的比赛担忧极了,但是从小就被自家爸妈教育要摆出输人不输阵的阵势,还是让她有些倔强地挺直了背,白皙脖颈的线条因为肌肉的主人刻意拔高调整体态,显得愈发流畅。

        此刻虽然穿着灰色运动服的徐欣,扎着丸子头的神态,脸上的状态显得有精神又无惧,真正像极了挺立在文学院诸多参赛女生间的一只极为孤傲的天鹅。

        热身环节时,徐欣忽的听见了几个女生小声的议论,以及她这边队伍其他男生的不一样的声音。

        “我听说,肃清和这个人很低调,平常除了和教授蹲在实验室里,还有吃饭进食堂,基本上周末都看不到他跟其他同学出去校门前的美食城还有市中心的商业城玩。”

        “对啊,我还记得,咱们文学院有个学妹有次想约他去咱们慈理最有名的户外景区玩,学妹验证消息才发出去,就被他拒绝了。”

        “那可是贿赂了他室友江一整整三个月才要到的肃清和的微聊号啊……”

        “啧啧啧。对待妹子那么冷酷无情,难怪没有女朋友。”

        “不过,可能他比较清心寡欲,待人也比较有界限,就他长成那样,成绩那样好,只要他想,什么眼光的女孩子找不到?”

        肃清和……

        是她之前暑假遇到的那个人吗?

        徐欣转动着手腕,眼眸流转间,不由自主的往对面望去。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人群中,那个略显清冷的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青年,正在此时也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徐欣连忙调整呼吸,快速转过头去,假装看向别处。

        肃清和打量着那个大家口中说的女学霸,随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的排球,仔细用手掂量了一下,手指稍稍收紧,排球也跟着往上被抬起。

        “哔——”口哨声响起。

        一时间,场外的观众也开始为各自所站的阵营加油呐喊起来。

        肃清和轻松一跃,排球也借着他跃起的高度以及发球的手的力度顺势越过排球网,一时间对面的人一个没察觉,亦是察觉到这个球来势汹汹,实在让人招架不住,索性一个个避开,争取将损失降到最低。

        那个被众人嫌弃不是“徐欣”的主持人千穗荷的讲解也因为肃清和与其他男队员的配合渐入佳境。

        电光火石间,他蓦地想起,那个瘦削有致的身影,好像之前就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原本四围越演越烈的火热场面,被场上突发的一个意外状况彻底打破。

        “啊!”

        “徐欣……”

        “谁受伤了?”

        “徐欣啊!”

        “快点去医院!”

        窗外传来了鸟叫声,徐欣刚睡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扣扣扣。”

        敲门声。

        “请进。”徐欣的困意被这一阵敲门声敲走了不少。

        “哎,不错嘛,看起来醒了啊。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怎么醒的吗?”

        “嗯。”徐欣看了眼她提过来的一盒水果拼盘,然后右手拿起手机看消息。

        “我被我妈骂醒的。”千穗荷的语气多了几分愤愤。

        “哦。”徐欣没有抬眼,继续看手机。

        “然后理由是,我妹因为我没有起来吃早饭没地把碗洗了就跑去看电视。”

        徐欣这才抬头,疑惑眯眼。

        千穗荷摊手,感慨:“我……当时头顶就……一排的问号。”

        徐欣抿唇,她对这个刚认识的女生没有多少好感。

        她就是那个台上主持人。

        在自己被球误伤了左手手腕以后,这个叫“千穗荷”的女生便每天都带各种各样的小礼物送给她。

        “这是小李同学送的。”

        “这是小张。”

        “这是小吴。”

        “……”

        见徐欣对自己的话题还是很没有兴趣,千穗荷也不在意,话唠属性开始发作,她坚持给自己分享的遭遇和经历总结了一句话,如下:

        “总而言之,飞来横锅,接不住啊。”

        徐欣:……

        “没什么事儿,我先休息了。另外,不要再给我转收那些同学乱七八糟的礼物了。”徐欣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

        千穗荷撇了撇唇,“也没什么,主要是他们得知你受伤以后,想来探望的盛情难却啊!”

        徐欣懒得翻白眼,右手放下手机,随后拉了拉自己的被子,“我累了。要休息了。”

        千穗荷脸上的笑容一滞,“别啊,我这次来,是想要……那个叫做肃清和的联系方式的……”

        徐欣打了个哈欠。

        千穗荷连忙又补充道:“别误会,我就是,就是看他长得好看……”

        说着,千穗荷的脸颊多了几分嫣红,颇不好意思地往窗外看了看。

        徐欣闻言,心里如同湖面多了几分褶皱,“不好意思,我也没有。”

        就在此时,门外忽的传来了一个轻轻的男声:“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只给你带了皮蛋瘦肉粥。”

        千穗荷脸上的神情变得很难看。

        说好的,没有联系方式吗?

        徐欣也没有理她,目光只是往门口站着的肃清和身上飘过去,“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今天补课取消了,我今天来是有事儿和你说的。”

        徐欣懒懒抬眼,“嗯,你说。”

        肃清和看了眼病房里的千穗荷,随后脸上欲言又止。

        千穗荷偏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徐欣,又看了看脸上有顾虑的肃清和,抓着衣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打扰了,我先走了。”

        徐欣伸手准备接过肃清和手里提着的皮蛋瘦肉粥的袋子,却被他拒绝了。

        “你手不方便,我来放就好。”

        徐欣有些讶然,随后任由他为自己拆开饭盒,朝自己递来勺子。

        “对了,我妈说,今晚我出院,请你去我们家吃饭,说是你这阵子照顾受伤的我辛苦了。”

        “肃清和,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已经渐渐成为我的朋友了。”虽然现在,好像还是单向的。

        肃清和也不禁怔怔然,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认接受她的关心?

        她的家庭比较圆满,爸爸妈妈都是文化分子。

        可是,自己呢?

        走在回家路上,想着想着,肃清和便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望着路边车水马龙,来回穿梭人行道的陌生人们。

        路灯一盏盏亮起,点亮了一站一站等候方方正正的壳子回到这个城市不属于他们真正家的旅人。

        而那些规律被点亮的路灯,在现今世界文化中彻底取代了高楼之上,那盏最真实的月亮。

        以至于,他险些忘记了抬头望天,更忘记了自自己头顶播撒光芒的那盏圆月。

        “但是我爸妈对我的要求比较高。”

        这也导致徐欣在大学不停搞业务,努力追求学业社交能力成为top1。

        但是也有另外一面就是她爸有时候会过分苛责她,但是她妈比较开明,会顾虑她。

        不能改变的原生家庭环境和父母不一致的教育观念,首先也就导致徐欣内心有时候会很自卑,但是行事很高傲。

        一想到这里,肃清和原本酝酿好的想法,又被他狠狠塞进了心坎深处。

        就差给自己上了把锁了。

        更让肃清和彻底关上心门的,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的雨夜。

        谁能想到,身为意气风发的他,这个时代最有活力和待开拓引导思想的新新青年之一,本该在校园里高谈阔论,开辟山河,闯出一片新天地,为将来社会的改革成为新的一份子,关键时候,老爸和妹妹没了,妈妈年纪还没到就患了痴呆,经常走丢。

        “哗啦啦……”

        窗外电闪雷鸣。

        “你这是去哪里?”徐母剥葡萄的动作狠狠一顿,“外面下雨了啊!”

        徐父放下手里的毛笔,从书房走了出来,诧异地看着合上的家门,“怎么回事?”

        徐母挑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欣欣她接了个电话还没讲完,就跑了出去。”

        慈理中心公园后的假山。

        “啪嗒啪嗒!”徐欣深吸一口气,手里紧紧撑着一把伞,伞面被雨砸出了凌乱的声响。

        刚刚,被看见了……么?

        他狼狈找妈妈的场面被徐欣看见了。肃清和心想,此刻的他不敢抬头,深怕一抬头的那一刹,整个世界都变成黑沉沉的。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肃清和指节分明很适合弹钢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面部表情也紧绷了许多,他的内心此刻也很是忐忑。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是正面应对,还是假装没看见她?

        自己究竟是希望她来靠近自己,了解自己,甚至走进自己的世界里,还是拒绝对她敞开?

        如果真的和她敞开,自己会迎来她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什么举措?

        她会失望而归吗?

        或者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里,会流露出对自己的轻蔑不屑?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她看着他立在原地,低垂着头,他好像也不顾外头风雨大作,不论雷声多大,他依旧耷拉着肩,整个人全然没有在赛场上的风姿卓绝,明朗灵动。

        徐欣把手里的伞的伞柄握得更紧了,她原本想要克制自己走上前。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可是看着他那落寞的神情,不知怎的,徐欣忽地想起之前夏令营的时候,老师在台上拿着话筒告诫他们的时候,其中的一句话:越是骄傲的人越自卑,越自卑的人越骄傲。

        那样一个二十一岁左右的青年,在当时那样的境况下,是怎样强忍下悲痛的意外过往,坚持完成学业,还参与考试,被教授破格录取得以进入实验室,和教授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一起研究撰写出诸多论文报告。

        做出那么多努力向上的举措,也抵不过他内心的自卑吗?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徐欣在那一瞬间,有些犹豫了。

        她这样冒冒然闯进他的世界里,能够陪他一起承受那场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雨吗?

        “啪嗒——”

        冗长的最后一滴雨水。

        纵然学场无疑难,球场无敌手的肃清和面对那个一度闯入自己世界里的徐欣,他的内心也有自卑感上来了,然后出于自我防御,此刻内心就有很弱的声音在很低落的自嘲。

        ——她的家庭那么美满,以至于他总会觉得,那个叫做“徐欣”的女孩子,脸上不需要画什么妆容都能自带干干净净的气质,因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站在台上更是明媚动人,她就该那样穿着光鲜亮丽,恣意地站着阳光下,经受住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却毫不在意,能够泰然处之,一双灵动的眸子,亦然能够给人以满目善意和笑意盈然。

        “你不用,你可以不用过来的。”肃清和许久之后忽的出声。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周围的雨似乎停了,可是徐欣总觉得,心中某一角疼得厉害。

        比起之前看到的还要让人心塞。

        然后这回轮到徐欣不肯了。

        她偏要走进黑暗里,好好看看黑暗角落里的人。

        “你说的是,我是无济于事,但也是目前的我来说的,可是你不能阻拦我去了解医学这个领域,而且也不代表我不适合这个领域,毕竟我没有试过,你怎么就能直接否定我?”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这时的水声,像极了雪后的雪水,自屋檐上落下来,辗转了不少途径,终究归于尘土,化为一片平静。

        徐欣也没想到,她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到了医院又辗转了好几家养老院以后,接触了很多像肃清和妈妈那样的病症的人群,内心受到的震撼。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日没夜地发奋学习医学,磕那些及其难磕的医学专业书,而在这其中的过程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开始是为了向那些质疑自己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真的为了那些病人。

        这医学界不能突破的病症的空白区,她是不是该好好试试?

        万一,比起文学,这个更适合自己呢?

        她从小到大,除了听到父亲嘴里对自己严苛的要求,其他时候在外面,她永远是别人家的小孩。

        可是,在那个雨夜,她好像,从肃清和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疏离。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尝试走进他的世界,却发现他的世界,居然一点光都不存在。

        “嗯,那个人一直觉得我获奖了,有自己的医学实验室以后,开始骄傲了。”

        徐欣暗暗自嘲。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也是在那一刻,开始变得无足轻重,那个人的影子,也随着他毕业以后,渐渐变得模糊。

        徐欣明白自己也不是完美的,她接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否定。然后也很骄傲。

        骄傲过头这点,就是她的缺点。她从小到大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那夜的雨声,一直响彻在她耳畔,一滴滴雨水,狠狠地敲进了她的心底。

        恰当骄傲叫自信,可是过分看重自己,而轻视别人的所作所为,索取多于付出,便是过于自我的骄傲,其中也不乏自私。

        “上帝造她的时候,给了她这个矛盾的点,始祖犯罪以后,他们一家出了伊甸园后,人的罪性也取代了真正的人性。”

        “因此,现在的人性,才如此禁不住考验,总是能让人无限刷到下限。”

        徐欣至今回忆起来,她那些青春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被颠覆以后,时间便定格在了与那个人毕业以后的那几年的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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