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后台没有看见人，白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报告厅的大门出口等。
他四处张望，远远的瞧见了有不少人从报告厅里头出来。
一个个从他身边过去，却没有一个是她。
手掌不由得攥紧了拳，白扬的唇抿的紧紧的，很是严肃的样子让路过的女生默默打消了上前来加微聊的心思。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往后台去找徐欣，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在观众席那边他一个个看过去，也没有见到一个和她类似的身影。
回头看着台上的肃清和一本正经地演着自己的节目，白扬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看来不是那个人带走她。
抱着试试的心态，他这才忍着夜里的寒风在门口等了快要二十分钟了。
眼看着这回又是一大波人朝这边走来，白扬忙低头扫视着人群。
“我和你说，那边的座位如果……”话还没说完，廖若只觉得被什么绊倒，慌忙叫出声来。
电话也意外挂断，廖若顾不上脚上的疼，正准备回拨刚刚的电话处理还没有完成的事情，头顶却落下了一个清清爽爽的男声，“你没事儿吧？”
廖若抬头，看见一个长得挺高的男孩子弯腰俯视着自己，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嘴唇紧紧抿着，眉头紧锁，脸上竟然多了几分关切的神情。
啧，不得不说，这家伙长的……怪好看的，她之前在慈理的时候怎么没有察觉到有这号人物呢……
廖若不由得怔住，随后任由他把自己拉起来。
“你的脚没事儿吧？”白扬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刚刚实在不好意思，我在找人，请问你见到一个叫‘徐欣’的人吗？”
廖若原本还在因为自己今晚遇到一个不错的男孩子而感到开心，但现在听到自家学姐的名字的时候，廖若的脑门上只觉得有冷汗划过。
看着女孩突然黑沉下来的脸，白扬忙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踝，急急道：“别误会，我是想说……”
“哦，我没有误会，学姐她，刚刚坐车去酒店了。”
“坐车？”白扬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没记错的话，学姐的车应该还在帝都那边，刚刚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看到有她的车出现。
现在接近年关，车子难打的程度不亚于春运买票……
这……
看了眼他脖子上挂着的通行证，廖若这才注意到他居然和自己是同届大四的，而且还是医学系那边的，“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实习啊？”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猝不及防的白扬下意识脱口而出：“帝二医。”
“哇哦，那和徐欣学姐是一个医院哎。不过你找她的话，你没有她联系方式吗？”
白扬：突然感觉人着急起来就容易忘事儿，好家伙……他居然忘记了手机这种简单方便的方式！
“你是，要一起去宴会厅参加校友会吗？”寥若试探地问道。
偌大的宴会厅灯光闪耀，舞台上的校领导致辞恳切激昂，面色因为酒气上涌连带着脖子都红得不行。
平常在实验室不苟言笑的老教授们巡视着台下曾经毕业的学生们，脸上也多带了几分得意，眉目间也泛开了花。
酒过三巡。
“徐欣呐，我这兄弟太闷了，别看他平常对待别人态度都很接地气，他里面敏感的心思多得很，很多女孩子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被他的外边的清冷气质骗了。”
徐欣看着喝得醉醺醺红着脸的廖幸，不由得起身在人群中寻找廖若的身影。
“若若。”
“昂。”
“你哥醉的不轻。”
寥若刚赶到会场，正因为堵车堵了很久到晚了很懊悔，没想到居然还撞见了自家老哥因为喝醉酒而狼狈得摇摇晃晃的身影，这实在太丢人了。
“我才……我才没醉呢，你别看我那个兄弟之前在学校对待女孩子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他平日里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对待朋友老师的态度都可以很温柔……除了……”除了一些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然而他自己对人家又没有一点感觉的那些人……
徐欣闻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真的曾经也因为见过肃清和在集体生活里待人礼貌宽容，态度温和，而不由得在人群中多看了他好几眼，她也承认，自己几度少女情怀，有那么几个瞬间爱极了他的温柔内敛，可是，现在，她又恨极了他这点。
他为什么对待别人都可以那样……
“实在不好意思，学姐，我这就带他去休息一下。”寥若的脸已经黑得像极了窗户外边的天色。
身后的白扬默然注视着这一场闹剧。
他一声不吭，默默地注视着徐欣，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徐欣抬头，这才注意到白扬的目光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后台，肃清和问她的那个问题。
——你喜欢白扬？
不，不喜欢。
徐欣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那个答案。
“为什么呢？”仿佛能听见徐欣此刻的心声，白扬开口道。
“嗯？”徐欣惊得愣了一会儿，随即想起了他之前的餐厅之约，“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只是，只是我发消息给你的时候太晚了。”
“实在很不好意思。”说着，徐欣不由得低下头，心里有了点儿沉重。
像是早熟的果子压弯了枝桠，还忍不住和枝叶道一声抱歉。
打量着她略显颓丧的模样，以及她的后脑勺上那枚闪烁着的碎钻发夹，在那盘发后白皙流畅的后脖颈，指尖细细摩挲着自己的衣摆，白扬淡淡笑开，“学姐不用这样呢，我当时没有去。”
“真的啊……”徐欣顿时抬头，眼前一亮。
此刻，她和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无比轻松。
白扬注意到这个细节，嘴角的笑意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舒展，“当然。”是假的。
自己不仅没有在收到短信之后放弃去餐厅的计划，反而一个人在餐厅，完成了本该和她一起完成的事情。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那束花，只是……他觉得，好像有什么隐隐约约的，是连时间都无法控制的了。
不肯死心如他，蹭了慈理那边专门来接自家老爸的车，连夜启程跟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总算赶到了学校的大剧院报告厅前。
奈何……
本来想要趁着晚会结束的时候和她聊清楚，可是，她总是这样，行踪不定，跑得特别快，每一次就像是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又蓦地消失的精灵。
想要抓住她，她却在下一秒闯进森林里，消匿在晨烟渺渺的雾气中。
他极力伸手去捞，指尖沾染了一阵濡湿，连她的影子都不曾挽留。
自己一直执着的，大一开始，他在宣传海报上看到她作为大三学生代表在花坛边笑意嫣然的照片，便强忍着对文学一窍不通说什么也要挤进文学社，只希望她能在某天出现在社团的会议桌前，可是他不知道，她已经在大二那年奋战图书馆并且大三转了医学系，而且，她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在文学社团，一次也没有。
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直到自己大三准备找医院见习时，偶然间在自家老爸电脑上看见了慈理大学的医学院优秀毕业生事迹时，偶然看见她出现在全国十大排名的医院里的帝都市二医院转正的消息。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也要去帝都。
可是，这些……
她一样也不知道。
现在，貌似，她也不用知道了……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吗？”徐欣看着他脸上严峻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疑惑。
白扬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学姐，今晚唱的歌真好听。”
“嗯？”
白扬拿起一旁侍者端过来的高脚杯，“干一杯吧，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徐欣看着手里忽然被塞了一杯香槟，不由得有些迟疑，自己，真的，不太会喝酒……
小学弟今晚的眼神看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但是对自己好像不想倾诉，眼下这种情况，如果自己拒绝和他喝酒，他会不会想不开……
想到这里，徐欣不由得又看了眼宴会厅那边的窗户。
还好，是封死的。
一想到这里是十七楼，徐欣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瘆人。
兴许是遇到什么工作上的压力了吧，徐欣觉得，自己身为学姐，又是前辈，有必要好好给他带个头，“嗯，干杯。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不用太拘谨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来问我。”
白扬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学姐喝着手里的香槟，居然喝出了一种壮士断腕的气魄。
不知道是酒气熏人还是情绪上来，白扬就这么盯着她，一时间看得眼睛都有些泛红。
徐欣一杯香槟下肚，不由得有些懊悔，并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今晚没有吃东西，是空腹喝的香槟……这……
“学姐……”白扬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不由得紧张起来。
徐欣放下酒杯，摆了摆手，摇摇头，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肃清和刚从外头回来，应付了不少的同学，一进门，就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飘过。
肃清和的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背影，只见她的脚下还有些踉跄。
徐欣快速地且用力地眨了眨眼，眼下胃有些翻涌，脑子也慢慢地有些昏沉。
明明离卫生间有那么一点点路，她居然能眼花看见肃清和……
“真的是，喝醉了……”徐欣摇了摇头，牙齿差点咬到舌尖。下一秒眼前一黑，往前倾的身体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疼。
扶着她的肩膀，端详着她的发顶，有淡淡的花香，肃清和想起了宿舍下那夜悠长不绝的桂花香，一时间竟是有些豁然，“这回，是你自己向我走来的。”
“嗯？”徐欣费力抬头，挣扎着撑开眼睛，一汪眼眸集满了水雾。
今晚因为藏了很久的道歉总算和徐欣说出了口，又成功加到了徐欣的联系方式，肃清和因着高兴也喝了点酒。
看着醉后的徐欣，他眼眸缱绻，勾唇。
在她耳畔低低地喘息，指尖揉捻着她的发梢，醉意醺然的低语：“把头发留长吧，欣欣。”
当初来不及送出去的发圈，和说不出口的喜欢，是他最大的遗憾。
“不要……你谁啊你，为什么管我……”徐欣蹙眉，艰难抬手，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只比自己更有力的手攥住了。
徐欣一下子挣扎不得，忍不住蹙眉。“你放开……”
“徐欣，你听好，”肃清和努力酝酿着气息，此刻自己的胸腔里心跳如雷，生怕下一刻发出的言语和声音会激怒怀中人，“我喜欢你。”他终究还是一字一顿的，把自己最后的那个遗憾，和盘托出了。
那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如海洋般深沉，却又充满大气压，让人一瞬间被禁锢，却又像美杜莎的谎言一般，让人难以接受又舍不得放下。
四周除了假山丝竹间的流水声，还有不远处的宴会厅传来的音乐声，肃清和能听见的，就是传到自己耳边的，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你，肃清和，喜欢的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肃清和原本等得暗淡的眸子忽地闪烁着欣喜，他没有想到，怀中人会这样回复自己……
而不是又像上次那样气急败坏推开自己，顺便给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流氓。
正准备好好回答时，肃清和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怀中人的脸上，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双目紧闭的睡颜。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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