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百因必有果

一个老式筒子楼里，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叫嚣“丑娘们，老子打死你，又老又胖，老子看见你就恶心。”说话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甚至称得上英俊，但看这熟练的出拳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打老婆了。

        “好了，好了，别打了。家里碗还等着她洗呢。”男人的身后，一个约莫70岁左右的老妪劝了劝，似乎害怕引火烧身，并没有上前阻拦男人施暴。男人却觉得不解气，又狠狠揍了十几拳，才骂骂咧咧一脚踢在女人的身上。“别给老子装死，快去洗碗去。”被打的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凌虐，憔悴的圆脸满是木然的表情，如果不是偶尔眨动的眼睛，就像一个做坏了的蜡像。

        发泄过后的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呼呼大睡，那老妪也回房休息去了。原本拥挤的小厅现下如死了一般寂静。许久许久之后，女人肥胖的身躯似是才反应过来，艰难地动了动，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机械地收拾着被男人搞乱的小厅，然后是厨房里肮脏的碗筷，还有厕所里每次都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等到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是临晨一点，女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一间粉刷成粉色的小房间，这个筒子楼唯一的温暖，里面睡着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宝宝，那是她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两个宝宝，使她能够苟延残喘在这个冷酷世界上的希望。女人感觉十分疲惫，她微微靠在摇篮上睡着了，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肥胖木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鲜活，仔细看胖女人其实不丑也不老，相反的，她的五官精致，只是因为实在是太胖而被挤压地变了形。

        对了，这个又胖又憔悴的女人叫苏芸，梦中的苏芸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苏芸和所有人一样，有着温柔地妈妈，还有疼她的爸爸。她爸爸是货车司机，而妈妈是一个家庭主妇。虽说家里不算很富裕，但从小也是将她当做掌上明珠，再加上苏芸自小文静美丽，学习成绩也很好，所以从小到大都是班花般的存在。

        直到苏芸考上了卢省的大学，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都市，苏芸就像刘姥姥来到大观园。那种缺乏自信的美丽犹如危险的毒药，吸引人去采撷。然而苏芸却没有碰上对的人，苏芸在入学之初就引起了王博的注意，王博是卢市本地人，又长得高大英俊，还很会说话，在大一新生中十分受欢迎。然而男女风评却十分不堪，所以基本只有大一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女生会上他的当，而且他这人十分聪明，专门挑那些小地方来，并且家庭背景一般，缺乏自信和阅历的无知少女。苏芸就像一头撞进陷阱的小兔，王博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和苏芸确立了关系。就这样一个是懵懂初恋，一个是玩玩而已，相安无事过了半年，苏芸居然怀孕了，王博对这种事情显然十分有经验，带着苏芸就去私人诊所打胎，没想到平时面团一样的苏芸这次却死活不同意打胎，并且办了休学手续回了家。王博本来也就是玩玩而已，一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没成想，三个月后，苏芸的爸爸拿着一把西瓜刀找到了王博，要他娶了苏芸负责。苏芸爸爸是粗人，看见苏芸肚子显怀了才知道女儿被人欺负了，所以这个父亲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笨办法帮他的宝贝女儿出头。

        王博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混蛋，在苏爸爸的威胁下他同意结婚，因为苏芸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王博家只是在卢城草草办了几桌酒席，就当是过了礼了，彩礼什么的更是一分没有。因为是未婚先育苏芸甚至连婚纱都没有穿。王博虽然平时打扮得光鲜，其实家里根本没有任何家底，他父亲早年是个赌鬼，去世之前把唯一一套房子也输出去了，现在他们母子住的筒子楼还是王博爷爷去世之后他泼辣的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一群亲戚那里闹来的。他娘从小到大对他的叮嘱就是攀上一个有钱小姐，搬进大房子里，最好能吃绝户。

        麻绳总在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就在苏芸怀胎八月的时候，她爸爸在高速上翻车了，人当场死亡，货却还要赔偿。苏芸妈妈受不了苏爸爸去世的打击以及债主的逼债，竟然喝了农药。一时之间双重打击之下，苏芸流产了。本来这月份孩子还是能救活的，但当时王博在外面鬼混，王博妈和朋友在打牌，所以当时家里并没有一个人，多亏邻居发现天花板上苏芸流出来的血才打的急救电话。

        王博此时虽然渣，但毕竟还是学生，听邻居说苏芸快死了，还是很着急赶到医院。失去父母亲人还有腹中的孩子，苏芸已经心灰意冷，她的嘴唇白得几乎透明，几缕头发被汗湿在精致得脸上。王博突然又有点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了，所有他真是尽心尽力照顾了苏芸一个月，每天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人在脆弱的时候是十分容易被打动的，苏芸此时只是十几岁的无知少女，同王博也没有真正撕破脸，她是真的把王博当做了毕生的依靠，今后世上最亲的亲人。

        就这样，苏芸养了一个月之后，跟着王博回了那流满她鲜血的筒子楼。王博很懒，老母亲也是好吃懒做，现在有了苏芸，他们自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叫苏芸分担一部分家务，但当他们发现苏芸很是逆来顺受之后，当然是可劲使唤她。苏芸性子很好，落在好人手里会让人珍惜，落在没有良心的人手里就只能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因为王博说自己要考研究生，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苏芸的身上，本来她只是休学，这下子他们连哄带骗着苏芸去退了学。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苏芸终于供着王博毕了业。这期间，苏芸却再也没有怀过孩子。王母其实是个精明的老妇人，但是因为前几年苏芸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她一一直憋着没说，只是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阴阳怪气。王博呢，因为苏芸终日操劳忙于生计，也没有那种清纯可人的劲了。母子两一拍即合，准备联手将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赶走。

        这是一个闷热的午后，王博刚刚参加完同学聚会，看着聚会上打扮得体、高谈阔论的女同学，再看着眼前这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女人，王博觉得一刻也不能忍了。“苏芸，我想跟你谈谈。”。苏芸随口应道：“怎么了？”手上的拖把还在规律地拖着，这个家只有她一个人干活，除了去工厂做工，回来还要做一堆家务，所以苏芸并不想停下来，不然很晚都做不完。

        “苏芸，我们分手吧。”王博几乎是喊着出来，他等这一刻几乎等了一辈子，他现在越来越厌弃这个女人了。

        “王博，你说什么？”苏芸一整个僵住，她颤抖着问道：“你要和我离婚？”。

        “不是离婚，是分手，我们没有领证的，你忘记了吗？”王博可不想为这么个灰扑扑的女人变二婚，将来多掉价。

        “我们办了酒席的。”苏芸眼睛瞪得大大的，木然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办了酒席的。”

        “这不是你爸拿刀逼我的嘛，不然我会和你摆酒嘛？”说到这件事王博就一肚子气，什么玩意，当初被那个死鬼大老粗吓得尿失禁的事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他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还要这大老粗死的早，不然他可不敢这样对苏芸。

        “好了，苏芸，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可是家里的独苗，我们没结果的，再和你在一起，我们老王家都要绝后了。”王博脸色已经十分难看，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被苏芸耽误青春，他将来可是要迎娶白富美继承亿万家产走上人生巅峰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让我退学供你读书？”苏芸的口气也渐渐凌厉起来。

        “苏芸，你是大人了，你自己没有思考能力的吗？什么我让你退学，再说你当时读得起书吗？”王博有点心虚，声音反而更大了。

        “王博，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我就是有点生气。但是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的病能看好，医生说了只要好好治疗，我能好的。”其实这么多年，苏芸也断断续续去看过一些医生，但是医生都说看不孕不育要夫妻一起来做检查。每次王博都会找借口不去，所以一直不了了之。苏芸伸手去拉王博，眼泪扑朔扑朔往下掉，虽说这几年王博对她没有从前好了，但是她已经失去了父母，这个世界上王博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王博想到这几年苏芸对他的付出，内心的虚荣得到了空前的满足，随着年龄的增大，现在的女人越来越现实，他已经没有从前那样吃香了。现在的女人都在旁敲侧击他的家庭情况，接下来就业情况，最不济也会问他开车还是打车。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如再利用她一段时间，等找到工作再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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